大夏五年二月初二,龍擡頭,長安有雨,微涼。
大夏刑部尚書陳白秋坐着馬車行走在夜雨之中,他的眉間緊鎖,甚至雙手還捏緊了官袍的衣襬。
他曾經是舊遼國的吏部尚書,在大夏一舉收服了遼朝,將遼朝變成了大夏的遠北道之後,他本在遠北道第一任道臺寧玉春的手下做事。
寧玉春賞識其才華,後舉薦給了大夏皇帝傅小官,故而在三年前,他就被傅小官任命爲了大夏的刑部尚書。
改了個行當,他也沒有辜負傅小官的期望,他熟讀熟知了大夏的所有律法,尤其是其中的《刑法》和《民法》。
他知道自己作爲刑部最高長官,在神聖的法律面前,必須做到人人平等。
事實上這些年他也確實做到了,所以更得傅小官的青睞。
可是……那個自己堅強的後盾他退位了!
他成了而今大夏的太上皇,還跑去海上遠征去了!
今兒個皇上在御書房召見了他,爲的居然是要將人犯拓跋常歡給提前放出來!
這當然不合律法的規矩,所以在御書房的時候他並沒有答應皇帝。
皇帝的臉色極爲難看,這小鞋怕是穿定了。
“哎……”陳白秋一聲嘆息,掀開了馬車的前簾,對車伕說了一句:“去燕相的家裡。”
……
……
燕熙文家裡今兒個頗爲熱鬧。
倒不是有什麼慶賀之事,只是秦墨文和寧玉春還有南宮一羽過來小坐,爲的也是白天尚未能議完的越山兩道調派工程部隊之事。
“這件事還是辦得拖沓了一些,明兒個得確定下來,這樣……”
燕熙文看向了秦墨文:“這件事明兒個由尚書省來牽頭,我將尚書省形成的文書遞交給皇上,皇上批覆同意之後就立刻遞交給內閣討論。”
“正好南宮老先生在此,還請老先生督促內閣決意能夠快一些,畢竟早一些將越山兩道的路修好就能早一些方便這兩個道的百姓們出行。”
南宮一羽點了點頭:“這事兒今兒個老夫還和卓一行商議過,內閣會盡快討論通過,只不過戶部那邊得將這筆預算做得詳細一些。”
“好,明兒一早我就讓雲西言再審覈一下這筆專款的預算。”
這件事基本上就這麼定了下來,燕熙文給衆人斟上了一杯茶,南宮一羽捋着長鬚忽然說道:“皇上在長嶺山開建皇家別院這事……你們去看過了沒有?”
燕熙文搖了搖頭,一臉苦笑:“由他去折騰吧,總之沒有動用到國庫的銀子,再說卓老不是也沒有制止住他麼?”
“老夫前兩天倒是去看了一下。”
“哦?弄得如何了?”
“纔剛剛開始,不過工部爲此徵集了十萬勞工,據說曾經的預算又增加了不少,在原來的設計基礎上又加了劍林那個地方的修建。”
“昨兒晚上老夫去了一趟李金斗的府上,他說皇上追加了五千萬兩銀子的建設費用,要將劍林原址全部重建。”
南宮一羽頓了頓,“你們知道內帑一共有多少銀子麼?”
內帑的銀子以往是由董書蘭蘭妃親自在掌管,董書蘭隨着傅小官離開長安之時,這內帑的管理權董書蘭移交給了李金斗代皇上管理這一大筆銀子。
所以內帑究竟存了多少銀子,朝中的大臣們並不知道,燕熙文等人知道肯定很多,因爲大夏金鳳集團的產業巨大,銷售狀況還極爲良好。
當然,他們也不知道其中最大的一筆錢財已經被傅小官劃撥去了阿麗亞城,放在了陳青衣管理的四通錢莊裡。
傅小官給武天賜留下的是一億三千萬兩銀子!
在傅小官想來,內帑有這麼多的銀子,足以讓武天賜大大方方的去賞賜給朝中有功的大臣了——他認爲武天賜沒有動用大筆銀子的地方,畢竟這長安城的皇宮都是嶄新的。
他卻沒料到武天賜居然會去修建一處皇家別院!
大夏金鳳集團賺來的銀子,其中一成進入內帑留給武天賜,其餘九成都會被劃撥去四通錢莊,因爲在傅小官對應天大陸的設計中,那地方的建設將投入天量的錢財。
他也不會去動用到大夏國庫裡的銀子,除了當年胖子從金陵夫子廟下面弄來的那座金山之外,傅小官額外的收入也就是大夏金鳳集團了。
按照大夏金鳳集團的收益,哪怕是一成,也足足有兩千餘萬兩的銀子,所以內帑根本就不會缺錢!
寧玉春好奇的問了一句:“內帑有多少銀子?”
“有存銀一億三千萬兩!”
這不算什麼,可秦墨文卻皺起了眉頭:“這不對啊!第一次的預算不是說就有一億兩了麼?再追加五千萬兩……這不是超過了內帑存銀?”
南宮一羽微微一笑:“正是如此,確實不對。就連李金斗也不知道皇上從哪裡又弄了五千萬兩,因爲皇上並沒有命他動用那餘下的兩千萬兩。”
這就弄不明白了,燕熙文等人面面相覷,心想莫非是傅小官還給皇上留有另外的私房?
就在此時,門房帶着刑部尚書陳白秋走了進來。
陳白秋一瞧,三位宰輔再加一位內閣議長都在這裡,這話就不太好向燕相說啊!
燕熙文也是一怔,陳白秋當了三年的刑部尚書,這還是頭一次到他府上,看陳白秋那欲言又止的模樣……
“陳兄,請坐!”
“謝燕相!”
陳白秋坐了下來,忽然很是後悔冒冒失失的跑到這裡來,這話不好出口,但總得有個來燕府的由頭。
燕熙文微微一笑,主動開口說道:“想來陳兄是有要事,這裡都不是外人,還請陳兄直言!”
“這……”陳白秋拱手行了一禮,坐在了燕熙文的旁邊,沉吟片刻還是決定將心裡的話給說了出來:
“今兒個皇上召見了我。”
“何事?”
“皇上意欲讓我將拓跋望之子拓跋常歡給放出去!”
所有人一驚,陳白秋又道:“皇上的意思是……這件事並不是什麼大事,拓跋常歡已經坐了兩年的牢了,他的父親可是西夏自治區總督,將堂堂一總督的兒子關那麼久有些過了。”
燕熙文眉間緊蹙,“你可答應了?”
“下官不敢答應啊!但是……但是……哎……!”
燕熙文看了看秦墨文等人,仰頭一聲長嘆,心裡隱隱有了猜測。
忽有夜風入門,雖已立春,燕熙文卻感覺到了一股刺骨寒意。
“明兒個我正好要去御書房,這件事,我去和皇上說說。”
“下官多謝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