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歷十年五月十三。
國子監的閱卷已經完成。
傅小官用了足足三天的時間,將國子監篩選出來列爲甲等的三千多份試卷逐一看完。
他再次淘汰了一千八百餘份,從中取了一千兩百份。
在這一千兩百份的策論之中,司馬澈的那篇文章當真列入了第四!
當糊名揭開時候,傅小官才發現第一居然是雲西言!
這小子是個了不得的人才,尤其是那獨到的商業嗅覺,傅小官決定將這小子放在身邊,成立沃豐道秘書處,就由這小子擔任第一任秘書長,領導施一鳴他們組建成自己的幕僚。
但司馬澈是個問題。
這是個女子,倒不是傅小官對女子當官有偏見,而是世俗的眼光不允許。
女扮男裝一時可以,卻絕非長久之策,所以……這事兒得和陛下聊聊。
“辛苦諸位大人了,明兒本官將名冊呈給陛下看看,等陛下的旨意再放榜吧。”
傅小官對着這滿堂的文官們躬身一禮,以上官文修爲主的官員們盡皆回禮:
“定安伯言重,爲朝廷選人,這本是我等本分。”
一番寒暄之後,傅小官離開了國子監,天色已晚,明月東懸。
……
……
蝶儀宮。
燭臺燈籠早已亮起。
傅小官來的有些突然,沒有料到三公主和她的母妃寧貴妃也在此間。
宣帝瞧了瞧傅小官,“今兒尚皇后可是親自下廚,你小子鼻子這麼靈的?”
傅小官嘿嘿一笑,和宣帝寧貴妃見了禮,坐在了宣帝的對面:“最近這嘴饞的荒,正好想着好久沒來和尚皇后請安了,沒料到正巧趕上,這就是口福啊!”
宣帝瞪了他一眼,問道:“恩科取仕完成了?”
“嗯,明兒早朝給您批閱之後就可以放榜了。”
“唔……”宣帝點了點頭轉了個話題:“昨兒宮裡發生了一件事,大理寺卿蘇山嶽派人抓了十餘個諫院的言官,”說着這話他擡眼看了看傅小官,傅小官一臉驚訝。
“以黃仲爲首,在朝中散佈了一些關於你的謠言。”
傅小官雙手一攤,“這三天臣可是都關在國子監,當真不知道此事……黃仲那老兒又誣陷臣什麼了?”
宣帝微微一笑:“他說權臣當道,國將不國。”
傅小官眉頭一皺,“那蘇山嶽做得對,陛下以爲如何?”
“朕對你當然是放心的,不過諫院成立至今,他們的主要作用也就是風聞奏事。所以朕認爲這是無傷大雅的小事,明兒個你去一趟大理寺,讓蘇山嶽放了他們,他們念着你的這人情,想來此後也不會給你使什麼絆子了。”
陛下這是要息事寧人,順便賣自己一個人情。
傅小官卻不想這樣輕易的放過黃仲,老子又沒招惹你們,可你們偏偏要來招惹我!
當真以爲我會顧及這定安伯的名聲與你等虛與委蛇?
那是沒可能的!
傅小官陰惻惻一笑,笑得寧貴妃和三公主心裡一慌——這位定安伯,看起來似乎沒有傳聞中的純善啊!
尚皇后此刻走了進來,她的身後跟着數名端着碗盞盤子的宮女,看見傅小官她有些驚訝,笑道:“早知道你要來,本宮就再做一道紅燒獅子頭的。”
傅小官連忙起身見禮,“娘娘可莫要折煞了小婿,不請自來已經很不好意思了,哪裡還敢勞動娘娘再加一道菜!”
“你這小子……”尚皇后對衆人招了招手,“來,都請入座,自家人都隨意一些。”
傅小官自然沒有客氣,他爲大家都倒了一杯酒,從宣帝開始挨個的敬了一圈。
“太醫說問筠大致在六月中旬生產,小婿打算在六月初將問筠送回公主府……到時候可得麻煩皇后娘娘和寧貴妃了,這生孩子的事,我可真幫不上什麼忙。”
“看你這話說得,本宮可是看着問筠長大,還能疏遠了她?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傅小官咧嘴一笑,舉杯又敬了寧貴妃一杯,“說來三公主殿下和霍淮謹之事……是不是也該提上日程了?”
虞輕嵐頓時羞紅了臉低下了頭,小心肝兒砰砰直跳。
“陛下的意思是等淮謹他娘來了上京,提親之後再着欽天監選一個日子。”
傅小官想了想,那就還要過上一段時間,而自己那時候恐怕在沃豐道了。
“臣和霍淮謹形同兄弟,到時候還請提前修書一封給我。”
“這個自然,問筠即將生產,本宮準備了一些小孩兒的事物,過些日子就讓輕嵐送到你定安伯府上。”
“多謝貴妃娘娘!”
一桌人喝着酒吃着菜其樂融融,宣帝很歡喜,尚皇后也很開心。
傅小官在這時候提出了他來此的目的:
“陛下,這次科考,臣在閱卷之時發現了一篇很好的文章,和國子監的諸多官員們共同評價之後,將這篇文章排在了第四。”
“能夠在三萬多考生中脫穎而出還名列第四,那必然是有真才華的。”
傅小官一臉苦笑,又道:“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說着他頓了頓,又道:“經查,做出這篇文章的考生是個女子……”
宣帝一怔,尚皇后僅僅愕然了五息,就明白了傅小官今兒來此的用意。
宣帝皺着眉頭,“女子?女子可不能爲官!”
傅小官嘿嘿一笑,“這裡面有個問題,因爲陛下在頒發恩科那道旨意的時候並沒有說限定於男子。君無戲言,所以臣以爲她並無過錯,還得錄取,不然若是宣揚了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覺得陛下有失偏頗?”
“但這本就是既定的規矩!”
“別急,臣是這麼想的,既然陛下那旨意裡沒說,既然這女子又確實有才華……陛下啊,天下男女五五之數,虞朝的人口本就不多,這一半的女子都被關在了家裡,浪費了啊!”
“莫如就趁着這次的機會,請尚皇后爲女子們代言正名,讓她們走出秀閣,與天下男子共理天下,如何?”
“或者,沃豐道本就是特區,陛下若是擔心有何不妥,可以在沃豐道試試嘛。”
尚皇后看了看宣帝就快變黑的臉,忽然一笑,“陛下,臣妾以爲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