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面是在12月21日。
那日,唐夫子進宮爲太后診治,學堂裡來了位陌生的男子,膚色偏黑,原是唐夫子的弟子,已在皇宮太醫院處就職。他站在堂上,要求我們每人背一段《黃帝內經》。輪到我時,實在吃囧,背得顛三倒四,他拿着書本到我身旁,帶着笑容敲打我的肩膀。
我裝作吃痛的模樣,扮出鬼臉。
第二次見面是在蹴鞠場上。
那日,皇宮舉行賽會,唐夫子帶我入席,我歡喜得不得了,手裡拿着兩串糖葫蘆,塞得滿嘴都是,在場下左顧右盼。
他是"太醫院"隊的一員,頭上綁着紫色的布條,我一眼便瞧見了他,他迎面走來時,我心下愉悅不已,他卻在中途停下與人交談,沒有繼續走過來。
似乎當時有些失落。
第三次見面是在"時朝閣"的門口。
"時朝閣"乃是京中的大店,裡面的商品琳琅滿目應有盡有。我與南屏兒挑了許多好吃的,抱着滿懷,正要趕去乘車回山中去。
他撞上了我,我窘迫的喊了聲"師兄",他盈盈笑道:"怎地買如此多?"
我與南屏兒笑得有些窘迫,抱着那些零食,還是大大方方的"嗯"了一聲。
他的笑容依舊還在,彷彿帶着來自太陽的光芒,把我的心照得亮堂堂的。
回山的馬車裡,我激動得像一隻吃飽了撐不住的鳥,大喊大叫道:"屏兒,師兄笑得可愛極了,我歡喜他!"
屏兒哭笑不得,說:"這該如何是好,我亦是動了心。"
我有些爲難,喪着臉說:"不行,他是我的!"
"你怕是糊塗了吧,師兄不是你的。"
"那……那我把師兄讓予你,你將今日所買全給我!"
屏兒趕緊護住,白了我一眼,誓死捍衛她的美食。
我自是不願將他給了旁的人,也萬分糾結該如何處置這段橫空出世的傾心,真想快馬加鞭到他面前,道上這一句緣起情種。
奈何"壹桂園"離京中距離甚遠,我們驅着馬車亦要半個白天方能到達。
之後便過了新年,我原以爲這段不知所起的感情已經沉寂,卻在後來冒出了芽,且瘋狂生長。
第四次見面是在皇宮的太醫院。
這裡全是草藥的味道,像極了"壹桂園",但比"壹桂園"安靜、嚴肅。唐夫子授課的時候,我心不在焉的向門外望去,便看到了他,身旁還有一位女醫官。
我按捺不住內心的狂喜,奔出去,打了聲招呼,問道:"師兄,你何時回'壹桂園'?"
其實我想問他何時回去,我能與他一起坐馬車,和他說上許多的話。
他又笑了,是當初那抹笑,卻搖了搖頭,"我此番不回去。"
我知他在"壹桂園"有間房,可自從他入京爲官之後便鮮少回來了。
我的失落越來越膨脹,還未來得及瞧他身旁女子一眼,便被唐夫子揪住了耳朵,拎了回去。
我不敢開始想,那個女子是他何人。
漸漸寢食難安,腦海裡全是他的笑,我呆呆的看着天上的圓月,失了神。
我喜歡他呀,一股很純粹很直接的喜歡,我想他,想看他的笑,想聽他說話。
"屏兒,我要向師兄表白!"一絲不苟的說,卻緊張的秉着呼吸。
屏兒揉了揉睡眼朦朧,說道:"明月,切不可魯莽,女子怎可主動示愛呢?這有失禮儀。"
"我心悅他,他該知道此事!"
屏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背地裡嘆了口氣。
我急匆匆去敲古夫子的房門,他與師兄一同年紀,是師兄弟。
"古夫子,你何時還會進京,捎我一起可好?"
古夫子一臉溫怒,"嚮明月!三更半夜你不就寢,還來敲男子房門,你可還有半點女子矜持!"
我吐了吐舌頭,嬉皮笑臉道:"夫子夫子,不要生氣嘛,徒兒就想進京……"
"你幾日前才離京回來,此番前去又爲何事?"
我想了想,笑容一直沒有淡下,擡起頭來認認真真的說道:"我喜歡何照渠師兄,我要去京城告訴他!"
古夫子的臉色,有些沉,繼而笑起來道:"好,我帶你前去!"
第二日晨起梳妝,粉白黛黑,脣施芳澤。古夫子直直催促,我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深呼吸好一會兒,纔出房門。
馬車裡,我一直安分不下來,古夫子笑道:"明月,你可知何爲'喜歡'?"
我想了想,回答,"喜歡就是心裡頭住着一隻鹿,替你跳替你笑,巴不得馱着你去靠近那個人,又會暗地裡真真切切紅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