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
中年人的瞳孔,猛地震顫了一下。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年輕人的確有些眼熟,牛千鈞十來歲時的模樣,也立刻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大刀在距離牛千鈞頭頂只有不到五寸的空中懸停住了。
他生生的卸掉了自己的力道,沒有將這一刀斬出去。
“千鈞?”男人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多年未見,他即便對牛千鈞還有些印象,但印象實在是不深了。
畢竟能夠被趕出家門,牛千鈞就註定是家族裡的邊緣人物,在大人物的心中,他自然會被漸漸忘卻。
宗族親情?
在這個慕強的時代裡,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和重要。
“沒想到三叔還記得我。”
牛千鈞淡淡說道,表情不悲不喜,十分平靜。
但這份平靜,卻是失望到極點的表現。
曾幾何時,他對自己的三叔牛久壽還有些好感,但此時此刻,他已然確信,整個家族裡,除了仙兒把他當親人,當哥哥。
其他人,都從未將他真正放在眼裡,記在心裡過。
所幸的是,他原本也並不想回來。
牛家人和他想象中一樣,那就太好了,他也不會產生任何內疚之心。
“先不說這個,你既然回來了,那……”
牛久壽確認了眼前的人是牛千鈞後,瞬間對牛千鈞失去了興趣,擡眼看向遠處,終於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邊,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
“女兒!我的女兒!你終於回來了!”
牛久壽大喜過望的奔向了仙兒。
仙兒看到自己的父親,卻莫名的有些無所適從,直到牛久壽抱住她之後,她才輕輕的喚了一聲:“父親。”
實際上,儘管家族要將她送去陳家聯姻,她對自己的父母也沒有太多的怨言。
可或許是和牛千鈞還有王啓生活太久,她在看到牛久壽那麼不尊重牛千鈞後,反而有些生氣。
“父親,鈞哥他……”
仙兒想要替牛千鈞說一些好話,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牛久壽打斷了:“雖然他蠱惑你離家出走不對,但既然今日將你送了回來,我便不追究了。”
什麼?
仙兒難以置信的看向牛久壽。
在她眼裡,父親一直都是一個深明大義,儒雅隨和的人。
此刻的蠻橫,傲慢,徹底打破了她對父親一直以來的印象。
她猛地反應了過來,不是父親變了,而是她變了。
她看到了更多普通人的疾苦,更能夠懂得換位思考,能夠與底層人共情。
也正因如此,她纔會覺得牛久壽的這番舉動是一種傲慢的體現。
否則的話,她可能還會覺得牛久壽慷慨大度。
“撲哧。”
而就在這時,旁邊的王啓,突然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來。
牛久壽臉色一沉,終於注意到了王啓,皺眉看向王啓道:“你是何人?爲何發笑?”
“沒,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王啓連連擺手。
“你是在嘲笑我?”牛久壽卻不信王啓的鬼話,表情變得很是陰鬱。
雖然現在牛家式微,但是他作爲牛家的二把手,也不是隨便誰都能夠譏諷嘲笑的。
更何況,他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居然會被一個無名小卒嘲笑?
“不不不,我可不敢嘲笑您老人家。我是突然想起了我家門口的大黃狗,一次我在城外看到了它的孩子走丟了,趕緊給它送了回去。
您猜怎麼着?它居然搖着尾巴來舔我,還給我叼來了一塊骨頭。
你說可笑不可笑?”
王啓帶着笑意,繼續說道。
轟!
他話音剛落,
牛久壽身上的氣勢瞬間迸發開來,練氣七重境界的氣場散開,形成了一種強大的威壓。
“你想說我連狗都不如?”他憤怒的瞪向王啓。
王啓這陰陽怪氣的嘴臉,讓他恨不得一刀斬上去。
誰知王啓根本不以爲然,一臉驚愕的反問道:“前輩……不,按理說我應該稱呼您一句叔叔。
牛叔,您老最近是不是太操勞了?怎麼能如此折煞自己呢?”
“混賬!”
牛久壽終於忍不住了,一拳轟出。
經過蠻牛功加持的一拳,仿若撕裂了空氣,瞬間遞到了王啓的面前。
“啊!”
這一拳實在是太快,仙兒有意阻攔,但以她的境界,根本反應不過來,下意識的發出一聲驚呼。
而就在下一刻。
嘭!
一陣劇烈的爆炸,突然在王啓和牛久壽的中間產生。
準確來說,應該是在牛久壽的腹部炸開了來。
牛久壽的拳頭還沒打到王啓,整個人已然倒飛而出,踉蹌的在地面上點了四五下, 才堪堪穩住身形。
低頭一看,自己找高人定製的法袍,居然被炸開了一個大洞,露出了裡面的內襯。
“豈有此理!”
牛久壽怒不可遏,再度拿出了自己的大刀。
王啓也不甘示弱,將原初殘劍握在了手中,目光睥睨的瞥向牛久壽,仿若根本沒有將這個比他高上一個小境界的修士放在眼裡。
眼看着事態愈演愈烈,似乎即將朝着不可收拾的地步發展下去。
可就在這時,王啓卻突然嘴角上揚:“牛叔,您已經輸了,這一次的切磋就到此爲止吧。
我作爲仙兒的兄長,牛兄的朋友,此次來到青牛鎮,也想要看看他們成長的地方。
您不打算邀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輸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這纔剛剛開始!”
牛久壽顯然被打出了火氣,不但被一個後輩嘲弄,而且居然還輸了一招,他如何在手下的面前擡得起頭來?
然而……
“三老爺,你的後面……”
牛久壽手下的一名家兵,突然驚恐萬分的開口,指向牛久壽的背後。
牛久壽一臉懵逼的轉頭看去。
怎料剛剛轉過頭來,就看到一柄鋒銳的匕首懸浮在他的面前,幾乎都快要貼在他的眼球上了。
距離近得,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夠戳進他的眼睛裡。
咕嚕。
一種死亡的恐懼感從心頭涌起,牛久壽登時緊張的嚥了口唾沫,惶恐的朝後退了兩步,跌坐在了地上。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瞪大了雙眼,看向王啓,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