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的痛快,着實讓王啓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其實仔細想來,九姑比武招親這件事,本身就透露着詭異。
梁州牧的女兒,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女兒,絕對是不愁嫁的。
即使梁州是中立州,不需要用聯姻的方式交好鄰近的幽州,兗州,但優先考慮梁州本土的強大家族,鞏固統治,也不失爲一個明智之舉。
可偏偏喬家選擇了收益最低的方式,招募這個女婿。
若只是爲了彰顯喬家的親民,重視個人的才能,王啓覺得應該不至於。
一定還有什麼他難以想到的更深層次的原因。
不過,即便如此,王啓也絲毫不懼。
至少現在看來,迎娶九姑,一定是利大於弊。
而且,這事還不一定成。
畢竟他還有着一個勁爆的消息,沒有放出。
他都能夠想象到,若是他說出那番話,九姑和梁州牧將是怎樣的表情。
想到這裡,他都不禁有些期待了。
另一邊,喬家中。
“九兒,你真的決定了?這若是遠嫁異鄉,將來想要回來,可不那麼容易。
而且那王啓,雖然天賦不俗,在築基的天驕之中,也算是佼佼者,但他這人,看似內斂,實則有一顆狂傲之心。
這種人,我見得太多了。
要麼一路凱歌,成就一方諸侯。
要麼早早夭折,從此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而前者能夠登上巔峰,腳下踏着的,幾乎都是後者的屍骨。
和他在一起,風險太大了。”
梁州牧和九姑並肩站在院子裡的小橋上,一邊看着池裡的魚,一邊苦口婆心的勸導着九姑。
原來,不單是王啓,作爲喬家人,也覺得九姑做出決定實在是太快了。
“遠不是更好嗎?我能夠感應到她快要回來了,必須儘早的離開。
既然要躲,不如干脆躲個徹底,躲到兗州那偏遠之地。”九姑說道。
“哎。”梁州牧嘆了口氣,“我一向支持你的決定,但我還是必須老話重提,就算你不躲。喬家也是能夠保護你的。
曾經的大齊,一人未返,今時早已不同往日,就算打通了仙路,又能如何?
她們不應該干涉我們的選擇!
若是往前幾十年,或許我們會忌憚他們,但現在,她們的力量,微不足道!”
梁州牧豪氣干雲的感慨道。
可話剛說完,就因爲用力過猛,引得自己咳嗽連連。
“咳咳,不用管我,我沒事……”
梁州牧連忙擺手,做出了推開九姑的手勢。
可是九姑根本沒打算出手幫他,只是微微一笑道:“是啊,你老了。她們也會老,所以她們更加着急。
不過,我躲着他們,不是因爲怕他們,而是掛念那個人的恩情。
你應該也是一樣。”
梁州牧聞言,猛地一怔,神色複雜的舔了舔嘴脣後,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大齊已死,但唯獨這份恩情,絕不肯忘。
你說得對,就算只念這一份恩情,也不能隨意與她們撕破臉皮。
那就這樣吧!
王啓馬上就要來了,你做好準備,若是第一印象不好,隨時可以反悔。”
梁州牧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可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了九姑的聲音:“可是,這是我與他見的第二面了。”
“啊?”
梁州牧猛地回頭,一臉懵逼的看向九姑。
連他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事情。
片刻後。
王啓再一次踏入了州牧府,但沒有進入辦理公事的朝堂,而是第一次來到了喬家最爲私密的大院。
在這個院子里居住的,幾乎都是喬家的核心成員。
但大院之間,也分隔成了幾個小院,並不會出現族人熱鬧串門的場景。
反而九姑的小院,很是清靜。
連婢女都沒有一個,只有一個在庭院裡翻地種菜的老媽子。
這一次,王啓是獨自一人來到九姑院裡的。
九姑就坐在庭院中間的小涼亭裡,一身淡雅的白衣,楚楚動人,只是微微一笑,都透露着淡淡的媚意。
這樣的女人,無疑會在第一時間,奪去男人們的目光。
可令人意外的是,王啓進入庭院的第一時間,竟然將目光集中在了種菜的老媽子身上。
“王公子,伱似乎看錯了地方。我纔是將要與你聯姻的對象。”
九姑的聲音,令王啓回過了神來。
這略帶揶揄的話語,讓王啓也略微感到了一絲尷尬。
但王啓的反應很快,立刻解釋道:“你將來是我王家的人,我隨時都能見到。但像是這位阿婆一樣,將靈菜培育得如此優良的同行,實在是難得一見,我不由自主的便多看了幾眼。”
哦?
“王公子竟然還會種菜?”九姑對王啓更加好奇了。
得到稱讚的阿婆,雖然臉上沒有笑意,但也不禁停下了手中的活,悄然轉頭,看向王啓,似乎期待着王啓的答覆。
“靈菜,靈藥,都有涉獵,等你到了王家,就知道我便是靠着種菜,煉器發的家。
若你想知道更具體的情況,咱們可以等晚上回屋慢慢聊。”
王啓笑道。
王啓此話一出,阿婆頓時翻了個白眼,重新專注於自己手中的農活。
對於老一輩來說,王啓一見面就開始聊男女私情,多少有些過於刺激了。
但九姑對此似乎並不反感,反而笑得更燦爛了:“王公子發跡的歷程,莫非見不得光,爲何非得回屋偷偷說?”
“我可不是那般張揚,將所有豐功偉績都掛在嘴邊的人。曾經的光輝事蹟,自然只能私下分享,不必過度傳揚,否則引來太多追隨者,王家也接待不過來。”
王啓毫不猶豫的答道。
九姑微微一愣。
她顯然沒有想到王啓會如此應對。
但這種意外,並不帶有負面的情緒。
恰恰相反,在九姑的心中,王啓的迴應十分得當,既沒有徹底走向粗俗的下三路,又用玩笑的口吻拔高了自己。
還果真和梁州牧說的一樣,王啓的骨子裡,其實是帶着一種張揚,傲氣的。
只不過這種張揚與傲氣,平日裡都被他壓制,或者掩蓋了而已。
“那我有機會,一定得聽聽你的事蹟。”九姑道。
“不如現在咱們就進屋增進一番感情?以早日確定嫁娶之事?”王啓衝九姑背後的廂房,使了個眼神。
九姑卻搖了搖頭:“不必了。王公子的爲人,我已知曉,不用再浪費時間,我願意隨你回兗州,再舉行儀式。”
嘶……
這一次,九姑終於佔據了上風,令王啓倒吸了一口涼氣。
還真是上趕子嫁人啊!
不過,王啓還有最後一個殺招,還未使用。
只有這一招用出,他才知道對方的態度有多麼堅決。
“對了。有一件事,忘了說,在王家,你還有一位姐姐。你若進門,咱倆的禮,不能大辦……”
王啓故作輕鬆的提醒道。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感覺到了一股凝重的氛圍,在小院之中瀰漫開來。
九姑直接傻了眼。
而不遠處的阿婆更是直接站起身來,緊緊握住手中的小鋤頭,彷彿想要用這鋤頭將王啓給敲死。
……
不多時。
“你們再考慮考慮!”
王啓被喬家的衛兵推出了大門,卻仍舊朝着院中喊道。
但根本沒有人理會他,門口的衛兵甚至直接拔出了佩劍,以作威脅。
他的待遇,和之前相比,瞬間發生了反轉。
在此之前,他不是沒有想過喬家對妾身身份的介意。
但直接把他掃地出門,他還是沒想到的。
顯然他還是低估了這個世界的人,對禮數的看重。
妻與妾,這兩者之間的地位差距,大得超乎他的想象。
最重要的是,這個將他掃地出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和他達成協議的梁州牧本人。
當時,九姑仿若大腦一片空白的僵在了原地,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梁州牧卻很快的出現在了王啓的面前,直接將王啓轟了出來。
原來,梁州牧一直都在關注着王啓與九姑的談話。
並且由於梁州牧手段高明,不用近距離窺探,就連王啓都沒有發現自己被偷聽了。
顯然探靈術還是有它的侷限性。
不能把探靈術探查到的信息,當做全部的信息來使用。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給王啓提了個醒。
只不過,梁州牧態度如此堅決,似乎連其他女眷都不願意再許給他。
“早知道等回到兗州再說了。”
王啓此刻也是後悔不已。
明明九姑都妥協了,他還想試探對方的底線,現在把自己的好處全試沒了。
他只能悻悻的回到客棧。
但剛走到客棧門口,一道人影突然攔住了他的去路。
“咦?前輩,你找我?”王啓看着來人,有些意外。
或許真應了那句老話,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雖然在喬家吃了癟,但他居然又碰見了和自己有一定緣分的葉驚鴻。
對於葉驚鴻這樣的人,王啓卻是不愛開玩笑,給出了足夠的敬意。
畢竟再怎麼說,他也算是葉驚鴻的一名學生。
“走。”
葉驚鴻卻只是說了一個字,便自顧自的朝着城外走去。
王啓略微思忖了片刻,還是決定跟上前去,看看葉驚鴻準備幹什麼。
兩人一路走出青都城,來到了城外遠離官道的荒地之中,葉驚鴻才停下腳步。
而在他停下腳步的瞬間,他立刻拔出了劍,轉身指向王啓:“出劍。”
啊?
叫我出來,竟是要與我打上一場嗎?
是因爲葉驚鴻覺得,比武招親時,沒有分出勝負?還是因爲自己殺死金丹修士的消息傳了出去?
王啓暗暗想到,似乎也只有這兩種可能了。
而且,他從葉驚鴻的身上,並沒有感覺到殺意。
所以葉驚鴻的目的,應該只是點到即止的切磋。
此刻他難免有些憋悶,索性也不再矯情,直接拔出劍來,毫不猶豫的主動出擊,與葉驚鴻纏鬥在了一起。
經過上次對葉驚鴻的觀察,他早已發現,葉驚鴻最擅長的便是劍氣。
葉驚鴻的劍氣攻擊,質量非常高,勝過他不止兩個層次。
遠距離劍氣對攻,他不可能是葉驚鴻的對手,近身劍術,纔是王啓更有把握的。
畢竟他在青嵐宗就學到這些。
想要學更多的,青嵐宗也不會再教他了。
果不其然,王啓通過實戰鍛煉出的劍術,竟是和葉驚鴻打了個平分秋色。
兩人你來我往,幾十個回合,沒有一人受傷,連衣衫都沒有被擦破分毫。
而王啓始終保持敵退我進的原則,永遠不讓葉驚鴻拉開足夠的距離。
但就在兩人的劍,又一次交錯時,葉驚鴻突然搖了搖頭。
而後,葉驚鴻手腕一抖,兩人的劍都隨之微微震動。
但葉驚鴻的劍鋒中,竟是猛地激射出一道劍氣,蠻橫得如同金丹修士強力的一掌,狠狠的拍在了王啓的胸口。
竟直接將王啓給震飛了出去,狼狽的跌坐在地。
王啓甚至都是在癱坐在地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如此近的距離上,遭到了劍氣的打擊。
若不是他下意識的使用了山形,恐怕現在心肺都快要開裂了。
葉驚鴻則更是驚訝,因爲王啓被他的劍氣打飛,居然立刻就若無其事的站起了身來。
要知道,剛纔那一招,他可一點都沒留手,也沒隱藏實力,是實打實的金丹境界的一劍。
融合了他對劍氣一道,以及煉器術的感悟。
說是他的最強一擊,都不過分。
這一劍,被王啓硬接了下來,他的嘴角,竟是泛起了自嘲的笑容。
然後,他立刻收起了劍,朝着王啓行了一禮:“你,贏了。”
說完,他一眨眼,便又消失在了王啓的面前。
“天才都這麼神叨叨的嗎?”
王啓循着葉驚鴻氣息移動的方向,瞥了一眼,不禁喃喃自語。
但被葉驚鴻這麼一打岔,他的精神狀態也恢復了不少。
至少不用再去掛念聯姻的事情。
哪怕葉驚鴻走了, 他也遲遲沒有離去,而是回想着葉驚鴻剛纔的那一道短促且有力的劍氣,不斷的嘗試模仿。
一劍,又一劍……
他樂此不疲的在荒野上製造着劍氣,卻始終難以模仿出葉驚鴻那一劍的速度與力量。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都漸漸黑沉下來。
王啓突然又揮出一劍,劍氣從原初殘劍中激盪而出。
前段似乎與尋常劍氣相差無幾,但在後半段劍氣離劍而出的時候,平平無奇的劍氣中,竟是出現了宛如電光般閃爍的靈力。
這股靈力,產生了超強的爆發力,推動劍氣更快的衝擊而出,直接在地面上轟出了一個深坑。
與此同時。
王啓的面前,面板提示出現。
【劍氣雷音+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