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完全降臨後,天上飄的盡是大片大片的雪花了,天地間一片蒼茫。
梅樹下,莫祈寒一站就是好久,無極撐着傘立在身邊,全數罩在他的頭上,但被他搖頭拒絕,肩上的披風很快沾滿了雪花,淡黃的錦衫上亦滿是潔白的雪片。
“主子,還是回屋吧,當心受寒。”無極小聲勸道。
“師父回來了嗎?”莫祈寒輕聲問道。
“還沒有,春棠來說了一句,王妃昏迷了,然後匆匆回去了。”
“昏迷了?”莫祈寒原本不安的心,更加的不安了,身子一個迴旋便朝屋中走去,無極一急忙道:“主子,小王爺在跟前守着呢!”
步子倏的頓下,莫祈寒攥緊了手心,咬了咬牙沉聲道:“通知司空來見本王!”
“是,主子!”
步子折回,又立在了梅樹下,緊繃着俊臉,更是緊繃着身子,莫祈寒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直直的盯着雪地上的梅花瓣出神。
少傾,管家匆匆趕來,一拱手道:“主子,奴才在!”
“王妃如何了?”莫祈寒故作的沉穩中,有着掩飾不住的焦急。
“回主子,王妃已經清醒過來了,老前輩開了藥,奴才已親自煎了由小王爺侍候着服下了,這會兒膳房做了小米粥,小王爺正喂王妃吃着,奴才瞧着王妃氣色好些了,老前輩說靜養幾日就沒事了。”管家急忙安撫道。
“哦。”莫祈寒鬆了一口氣,繼而眯緊了眸子,自言自語的低喃道:“小王爺……軒兒在親自侍候……過了年就十歲了,身高大概快和她差不多了吧……”
管家聽到莫祈寒細碎的話語,不自覺的把頭低進去了一分,這小王爺的確是對王妃太無微不至了,主子該是心裡有芥蒂了吧。
“司空,叫春棠秋月早些侍候王妃洗漱,本王今夜提前過去。”
莫祈寒突然開了口,管家一楞神,忙道:“是,奴才記下了。”
管家走後不久,天機老人終於回來了,一見莫祈寒,便是又搖頭又嘆氣的,然後徑直回了屋,往椅子裡一縮,沒精打采的道:“夢青,給師父捏下腿。”
“哎,來了。”林夢青閃身從密室出來,瞧了瞧天機老人的神色,嘴角抽動了下,蹲下身子一邊給他捏腿,一邊狐疑的問道:“師父,你走路絆着了?怎麼這副神色?”
“臭小子,你才被絆着了!”天機老人一瞪眼,再瞟了眼立在門口如雕塑般的莫祈寒,“咳咳”兩聲道:“某人是想知道真正的結果是不是?可惜師父肩膀疼,要是可以儘儘孝道,揉一揉的話……”
聞言,林夢青“撲哧”一聲,笑坐在了地上,揶揄道:“師父,你多大了啊?你想讓師兄給你捏肩,師兄又不是不肯,你何必繞這彎子呢?”
“臭小子,要你揭師父的短!”天機老人一腳踹向林夢青,被林夢青就地一滾躲過了,反而笑的更甚了,“師父,你這老頭兒不厚道,人家師兄已經急了兩個時辰了,你還有心情捉弄人,你當心師兄給你還回去。”
“哼,瞧你師兄那黑臉的模樣,一點兒也沒有要爲人父的喜悅,要是讓雪漫丫頭知道,怕是要傷心死了!”天機老人瞪一眼門口的冷麪神,哼着鼻子道。
聞言,莫祈寒眉角一動,兩步跨近,蹙着眉道:“師父,此話當真?漫漫真的……真的有喜了嗎?”
“嗯?我說什麼了嗎?”天機老人開始裝糊塗,左右顧盼了一番,目光落到同樣吃驚的林夢青臉上,“咳咳,夢青,時辰不早了,咱睡覺去。”
“呃……師父……”林夢青啞然。
莫祈寒表情複雜的很,不知是哭是笑,出神的盯着一個方向,喃喃自語,“漫漫真的有我的親生骨肉了,二十四歲了,纔算是有了,父皇母后若知道該高興壞了!”
嘎嘎!
天機老人一展舌頭,恨不得拍自己兩巴掌,這玩笑開大了!瞧着寒小子傻掉的樣子,雖說理智上他現在不能有孩子,但是真有了,又是激動萬分,這,這叫他該怎麼圓場?
“咳咳!”天機老人用力咳嗽了兩下,給自己壯了壯膽,“那個什麼,寒小子啊,其實雪漫丫頭她……她……她肚子裡沒,沒有懷孕……”
後面幾個字,越說聲音越小,話音一落,天機老人一跳下地就要跑,卻被莫祈寒速度極快的身形一閃擋在了面前,臉如黑炭,咬牙切齒道:“師父,再給你一次機會,漫漫到底懷孕了沒有?”
“嘿嘿,沒,沒有,雪漫丫頭只是受涼了,還有你說的月事超過一月沒來,是由於她身子性涼導致的月事不規律,師父已經跟她講明瞭,日後得多注意不能吃涼性的東西,要調理身子,呃……相應的藥方也開了。”
天機老人訕笑着,說到後面,突然一本正經了,甚至有些嚴肅,“寒小子,有件事師父必須告訴你,這丫頭身子不好,受孕的機率不大,你不必再吃藥了。”
“什麼?”莫祈寒驚詫,“漫漫真的沒有懷孕?師父你說她,她不能生育嗎?”
天機老人嘆氣不已,搖搖頭道:“也不是完全不能生育,只是有些難,所以你不要再吃藥了,正常圓房,若是幸運懷上了,不論怎樣都不能拿掉了,一定要生下來,不然以後更難有孩子。”
說完,天機老人進了密室,在書桌上攤開宣紙,快速寫下了一道藥方,然後舉步出來,向仍在震驚中的莫祈寒說道:“寒小子你也別灰心,師父既能有本事解了你身上的罕見劇毒,你便相信師父,這道方子是改善雪漫丫頭身子的,一天服三次,調理上一月,師父再給她把脈,若有起色,便是有希望的。”
莫祈寒呆呆的接過,很久沒有說話。
心裡很亂,很亂。
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原是怕懷孕,現在反倒是……若她不能爲他生育子嗣,明國後室江山,該如何下去?他又如何能在滿朝文武,各方勢力中保得了她獨佔君*,一生一世一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