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肯還,江秋意也就不再計較那麼多了!眼下六郎家裡的頭等大事是他孃的病和一家子的問題,不解決這些,謝六郎是沒有辦法安心上戰場的。至於這些渣碎極品,留着日後慢慢收拾吧!
所以江秋意也就順着臺階下,招呼了六郎過來,卻又理所當然的也使喚起了謝大郎:“那就麻煩搭把手,和六郎一起擡一下,六郎自己一個人怕是扛不動那麼大的一個水缸。”
北秦寒冷,河面結冰的時間很長,家家戶戶都有這樣到足以容納兩個成年人在裡頭的大水缸,在河面結冰前蓄水,家裡條件好點的,置辦好幾口大缸,都能蓄夠一冬的用水。
謝大郎的身板子瞧着比謝六郎不知道高大了多少倍,謝六郎還沒長開,家裡條件又不好,吃是能吃上,只是一年到頭也見不着半點葷腥,是以整個人消瘦單薄,跟一陣風都能吹跑似的。
謝大郎就不一樣了,他小時候正趕上謝木匠做活的黃金時期,家裡頭的伙食別提有多好了。
這些年當了里長,多少也撈了些油水,加之人到中年也又開始發福,於是整個人看起來肥頭肥腦的,謝家村像他家兩口子這麼胖的,恐怕還找不出第二家來。
當了里長之後,謝大郎手裡頭的那十畝肥田,哪年不是村裡頭的勞動力幫着播種,幫着收成的。
他大小也是個官,招呼一聲,誰敢不幫忙?因此謝大郎這些年並沒有幹過什麼重活,那天從六郎家和自家婆娘擡回那口子水缸的時候,就叫他的老腰都閃了,這會子江秋意開口了,他連忙擺手。
“新弟妹啊,你看這樣成不,俺上村裡頭招呼一聲,叫個年輕力壯的來搭把手,你是真的擡不動,那土缸子太沉了!少說也得有二百斤呢!”
江秋意翻了個白眼,往你家擡的時候你就能擡得動!還回去就擡不動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她剛想開口給那個不要臉的謝大郎來幾句羞臊的,謝六郎已經走進了柴房裡,不多時肩頭上扛着那口大水缸,就走了出來。
步履沉穩,沒有一絲慌亂,彷彿肩頭上扛的不是二百斤的土陶水缸,而是一大團棉花似的。
江秋意咂舌,謝大郎卻有些見怪不怪了,謝六郎的天生怪力他是見識過的,碗口粗的百年老樹,雖說是乾枯了,但那樹根紮在土裡怎麼也得三丈深吧?謝六郎抱着樹幹,沒幾下使勁就把整顆樹倒拔了出來,扛回家燒鍋了。
“六郎,六郎,你放下了,當心壓壞了你,你正長身體呢!扛這麼重的東西會長不高的!”江秋意急的連忙開口。
謝六郎在朝他點了點頭之後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路過江秋意身邊的時候,還能騰出一隻手來抓住江秋意的手腕,拉着她一塊往外走。
江秋意拎着一籮筐的木炭,走在謝六郎肩頭大水缸的陰影裡,心都嚇得提到嗓子眼了!一個勁的叫謝六郎放下那兩百斤有多的水缸。
“沒事,俺身上有的是力氣,再來一口水缸也能扛動!”
謝六郎扭着頭朝江秋意傻乎乎的笑着,只有在這個時候,江秋意才覺得眼前的人真的是個十三歲的少年郎,笑容裡帶着些炫耀的驕傲,眼神明亮。
“噗嗤……”真是個怪力少年!
其實江秋意對兩百斤到底有多重也沒有什麼概念,只是被那水缸的體積嚇到了,謝六郎那麼說,她也就不再勸他了。
只是那一路走到家,謝家村的人幾乎都跑出來圍觀了,江秋意從圍觀人羣裡七嘴八舌的議論聲裡知道不少事情。
比如,謝六郎從小就天生怪力,六歲大的時候就能拉住一頭發了瘋的母牛,七歲的時候還打死過大野豬……
比如,六郎歲命苦,卻是個熱心腸的,村裡頭哪家需要出把子力氣的,不等招呼,他自己就樂呵呵的上門搭把手了……
其實謝六郎在謝家村的人緣還是挺好的,那些圍觀的人,絕大多數是帶着善意在議論的。
一路走到家,江秋意已經聽到了不少謝六郎的光榮事蹟,越發的心疼起這個小少年了。
謝六郎將水缸放在竈房裡原來放水缸的地方,謝大郎的豪宅在謝家村的正中央,是風水最好的地兒。而六郎住的老宅在村尾,相對偏僻,這一路走過來也費了不少時間。
謝六郎放下水缸後連續喘了幾口粗氣,失力的跌坐在竈房裡的小上,稚氣未脫的俊臉上全是汗水。
江秋意放下籮筐,從懷裡頭掏出一塊手絹,也沒多想,就彎着腰伸手去擦謝六郎額頭上的汗水。
離的近了,鼻息間全都是汗水的味道,前世在醫院聞慣了消毒水味道的江秋意,居然覺得男人的臭汗味很好聞?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卻足以讓她羞愧的滿臉通紅!造孽啊!謝六郎才十三歲,男人?他就是個小男孩!江秋意,你想什麼呢!
謝六郎僵直了身子,像一座雕像一般,一動不敢動,只剩下一雙烏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望着江秋意。
走了一路,江秋意鼻尖上也有薄薄的汗水,像一層霧氣一樣籠罩在她小巧精緻的鼻尖。一直被江秋意身上那股子桀驁的強勢震撼着的謝六郎,還沒來得及認真打量過江秋意的相貌。
此刻這麼近的距離,居然看不到她皮膚上的任何瑕疵,若真的硬要雞蛋裡頭挑骨頭,那就是江秋意的皮膚太白了,雪白細膩的就像戲臺上的花旦一樣。
她的五官小巧玲瓏,單一的看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湊在了一起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驚豔,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流光溢彩,簡直比天上的明月還要明亮。身材相對北秦的女子要嬌小些,可身段卻曼妙婀娜,透着股誘人的氣息。
謝六郎的心,開始撲通撲通的直撞,好像想從胸膛裡撞出來一樣,氣血涌上腦門,腦子一熱,伸手攬住了江秋意的腰。
江秋意正全神貫注的給這個小屁孩擦汗,猛的腰身上搭上了一雙顫慄着發燙的手,江秋意整個人都怔住了。
再低頭一看,謝六郎滿臉通紅,把手放在她腰身之後,卻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如何再進行下一步,只直勾勾的望着她,烏黑的瞳仁閃閃發亮。
江秋意嚥了口口水,居然被這小破孩盯的有些口乾舌燥起了生理反應了,真是丟人啊!可謝六郎這是想幹嘛?這是要在竈房裡乾柴烈火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