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無爲縣醉仙居酒樓的房頂上,一個夜行人悄悄地揭開屋頂上一片瓦,朝酒樓下面窺視。
掌櫃吳池正在用手撥弄着算盤,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不難看出,今天他的收入頗豐。
整理好賬目後,吳池手裡捧着一個白色的布袋,朝酒樓後堂走去。穿過後堂,要經過一個花園。花園後面就是吳池的臥室。
吳池手裡拿着布袋經過後花園時,連走邊回頭張望。還時不時地用雙手摟住布袋,生怕被別人搶了。
回到屋後,吳池關好了房門。對妻子常瑩說:“娘子,快給我倒杯開水,渴死我了。”
他娘子說:“開水是沒了,家裡煤用完了,所以沒法引爐子了。有井水,你喝不喝?”
吳池說:“我纔不喝井水呢,我有腸炎。喝生水該拉稀了。”
吳池接着又說:“我記得前些日子讓雜貨店的王掌櫃送來一車煤,怎麼這麼快就用完了?
吳池娘子說:“噶那旮答有一車煤啊,幫王掌櫃送煤的老孫頭說你欠他的運費錢,他直接給咱們家卸半車煤就走了。”
吳池說:“玩了一輩子鷹,到頭來讓小麻雀給啄了。居然着了老孫頭的道。
常瑩說:“活該,誰讓你淨幹缺德事。這叫報應。”
吳池見妻子數落自己也反脣相譏道:“你也不是隻好鳥,我往酒裡摻水,你在一旁還說多摻點、多摻點。”
吳池娘子說:“大半夜的沒空跟你閒磨牙,你睡不睡覺?不睡上外面呆着去。”
吳池寬衣後吹熄了燈,上牀睡覺去了。
過了一會兒,只聽吳池突然大喊一聲:“哎呀,不好。”說完他連忙起身,重新又將油燈點亮。吳池娘子說:“大半夜的你抽什麼瘋,又起來幹啥?”
吳池說:“我的銀子包還在桌子上呢,我得拿到牀上來。”
吳池娘子照着吳池屁股使勁踹了一腳,把他踹到了桌子底下。
吳池起身罵道:“你個賊婆娘,踹我幹嘛。”
常瑩罵道:“你個死鬼,一天到晚的跟這個死玩意,比跟我都親,你去跟銀子睡去吧。”
吳池起身陪笑道:“娘子別生氣,我這不也是爲了這個家嘛。我答應你,這二百兩銀子,給你一百隨意支配如何?”
吳池娘子說:“這還差不多。”
二人說完後,吳池抱着銀子包,熄燈上牀睡覺了。
那個在酒樓屋頂窺視的夜行人,此時正靜靜地侍立在吳池臥房的門外。
他用手指戳破了窗戶紙,然後用一根蘆葦管朝屋裡吹迷煙。
過了一會兒,夜行人拿着刀小心地撥開門栓,進到了屋內。
夜行人徑直來到吳池牀前,拿走了銀子包。臨走之際,夜行人將一張字條扔在了桌子上,然後消失在黑夜之中。
等吳池夫婦二人醒來,天色早已大亮。
吳池醒來後四下翻找他的銀子包,卻哪裡還能尋得到?當他看到桌子的字條時,沒把他氣得半死。
字條上寫着這樣一行字:“本人的挎兜比臉都乾淨,借吳掌櫃兩錢使使。落款:下三濫。”
他的娘子在牀上鬼哭狼嚎似地喊着:“我的銀子啊,我的手飾錢啊。”
吳池罵道:“吃了豹子膽了,偷到吳某人家來了。”
他的娘子說:“你現在說這些屁話當啥用,你以爲你是誰?人家就上你家來把錢偷了,你能怎樣?莫不說你不知道人家是誰?就是人家明搶,你又能怎樣?”
吳池被娘子的一番搶白弄得目瞪口呆,他回過神來說:“此事絕不能不了了之,我得去衙門報案。”
吳池說完後飛奔出門,朝着縣衙去了。
到了衙門口,吳池使勁地敲擊着告狀鼓。縣令黃三升堂問案。
衆衙役齊呼:“威武”。黃三整理好官服,正了正官帽,然後端坐在椅子上。
黃縣令拿起驚堂木朝桌子一拍,登時公案上塵土飛揚、整個衙門一米內都看不見人了。
只聽到到處都是“咳咳,咳咳”這樣理嗓子的聲音。
幾個有氣管炎的衙役,把棍子往地上一扔,到衙門外透氣去了。
黃縣令對師爺梅德說:“梅師爺你快去端盆水撣撣地,把塵土壓一壓。”
不一會兒梅師爺端了一盆清水,用手撩水往地下撣。
地上的塵土散去後,黃縣令看見堂下跪着一人,臉上又黑又髒,沾滿了泥水。
黃縣令說:“哪裡來的叫化子,給我轟出去。”
那人見縣令要轟他出去,連聲大喊道:“我不是叫化子,我是醉仙居的掌櫃吳池。”
黃縣令說:“你說你是誰?醉仙樓的掌櫃吳池?”
吳池道:“回稟老爺,小人正是吳池。”
黃縣令從案臺起身細看此人身材模樣,確是吳池。
黃縣令對吳池說:“你怎麼這個得性,滿臉確黑。改行了咋地?是燒窯去了?還是賣炭去了。”
吳池答道:“回青天大老爺的話,小人還是老本行經營酒樓。”
黃縣令說:“即然如此,何以你如此邋遢不堪。”
吳池答道:“因爲適才衙門內塵土飛揚時小人一直在地上跪着,而後師爺又往地上撣水,所以小人的臉上才如此骯髒。”
黃縣令說:“你缺心眼啊,我和衙役都躲出去了,你還跪在地上幹啥?”
黃縣令接着又說:“言歸正傳,你跑到縣衙來幹什麼?”
吳池跪在地上說:“請青天大老爺爲小人作主,昨夜一歹人潛入小人家裡,將小人迷暈後把二百兩銀子偷走了。”
黃縣令聽完吳池述說後生氣地說:“何人如此大膽?敢在本縣治下的地方犯案。”
其實黃縣令心知哪個賊人都想在無爲縣犯案,衙門的公案都積塵土了,可見自己平日都幹什麼去了?
之所以如此說,無非是在裝腔作勢,給自己掙臉。
黃縣令對吳池說:“吳掌櫃,你瞧見歹人的相貌沒有?”
吳池說:“回稟青天大老爺,小人沒有看到歹人長什麼模樣。因爲歹人把我迷暈後秘密潛入的。”
黃縣令說:“哦靠對啊,你先前說過。這會兒我又忘了。”
黃縣令接着又說:“吳掌櫃你接着講。”
吳池道:“回稟老爺,小人沒有下文了。”
黃縣令說:“這就完事了?”
吳池說道:“請大人爲小的主持公道。”
黃縣令說:“你這個案子可真是扎手。”
梅師爺在一旁聽了黃縣令的話後,噗嗤一樂。他悄悄地對黃三說:“老爺,不是案子扎手,是案子棘手。”
黃縣令說:“對啊這個案子沒頭沒腦,你是受害人卻不知道偷竊之人是誰?這讓本縣如何查起?”
黃縣令說:“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安排幾個夥計在酒店各處埋伏好,你再準備更多的銀兩,誘賊人前來偷竊。待賊人來時,本縣派人與你合力將賊人拿獲,這樣可好?”
吳池說:“青天大老爺,小人家裡僅剩下5000兩銀子了,若萬一被歹人全拿走了,而人又沒有捕到,小人可怎麼生活啊?”
黃縣令聽到吳池的話登時大怒,他指着吳池的鼻子罵道:“好你個吳池,膽敢偷稅漏稅。3天前本縣
派人去你家調查收入情況,你對公人說你只有2000兩銀子,現在怎麼平白多出3000兩?你作何解釋?”
“這這,吳池吱唔半天沒說出話來。”
黃縣令說:“吳池你也不必解釋了,這3000兩就當是你繳納的稅款了。”
吳池聽了黃縣令的話後,跪在地上磕頭,把頭都磕破了。
他對黃縣令說:“大人啊,您要收小人的稅錢,也不用收這麼多吧。”
黃縣令說:“你這小子誆騙本縣,2500兩是本縣的精神損失費。剩下的500兩是你偷稅的罰沒款。”
吳池聽完黃縣令的話後,像一灘爛泥的似的癱坐在地上。嘴裡歇斯底里地不停地念叨:“完了,全完了。完了,完了。”
黃縣令對吳池說:“吳池你的案子要想本縣正式受理,你須呈上狀紙,
不然本縣不予理會。”
黃縣令手拿驚堂木,朝案臺拍了一下。喊了聲:“退堂。”
然後朝縣衙後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