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張處長對陳太忠的冷淡。雖是有點個人的因素。但主要還是真的沒的到陶主任的授意。他是一個管着不少雜務的處長。但是別說在科技部。就是在創新體系建設辦公室。也不算什麼人物。撐死不過是有點小實權而已。
而部裡現在醞釀着大的變動。鳳凰科委是能填充了其中不少空白的。陶主任對這次考察寄予的希望也很高。像這種情況。張處長心裡對陳太忠意見再大。也的忍着。
所以。陳太忠是週一來報到的。拖到週二下午。他就將情況彙報給了陶主任。陶主任略一思索。就做出了答覆。拖過週三之後。週四上午陳太忠沒來。他倒已經先着急了。
撐到下午。張處長就實在不敢再等了。那廝萬一覺的是週末了。去周遭玩兩天。甚至一時懈怠回鳳凰了。那也正常不是?
有了這種擔心之後。他不的不火速聯繫陳太忠。這一刻。他終於想明白了。人家鳳凰科委上門。不是有求於部裡。而只是想積極的配合部裡的行動。
配合部裡的行動。這話有太多的人說了。撥着陳太忠的號碼。張處長心裡卻是在暗自嘆氣。也就是人家鳳凰科委。是真正的做到了配合部裡行動——鳳凰甚至都沒有的到天南省科委的支持。人家還會惦持嗎?
我怎麼就會被慣性思維主導了自己的行爲呢?一想到這個。他就有點微微的後悔。
不過。後悔歸後悔。當半個小時之後。陳太忠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時。張處長卻是又再度端起了架子。部委的優越感。他是必須維護的。“坐。”
點點頭說完“坐”字。他低頭開始看文件。顯然。又是一個“學習時間”。這傢伙既然已經來了。他當然可以打磨一下了。
陳太忠可是從沒經過這種陣仗。眼見對方把自己叫過來了。居然坐在那裡不動聲色的看文件。心裡這火騰的就升起來了: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你這麼欺負人的。你把我叫來。就是想讓我看看你看文件的姿勢?
有了這份怒氣。他使個障眼術。人看似沒動。卻是將包裡的手機打開了。是的。在來之前。他爲了好好的跟張處長溝通一下。特意關了手機的。不過現在嘛……你不給我面子。我又何必給你面子?
陳太忠的手機。那不愧是一等一的忙碌。開機不到半分鐘。就有人將電話打了進來。張處長登時被這鈴聲驚醒。擡起頭來。陳太忠笑着摸出自己的手機。“我接個電話……”
進我辦公室也不知道關了自己的手機。張處長心裡的不滿。又略略的增加了一點。一下手。正是“你隨便”的意忠。開完會了?給你打倆電話了。總是關機。”
“沒開會。在北京辦事兒呢。”陳太忠笑着答他。“這不是剛好出來透口氣兒?寶玉市長有什麼指示?”
“少跟我貧啊。別學北京人那一套。什麼指示不指示的。”祖市長在電話那邊笑。“去北京了?你倒是能跑。要是科委的事兒你說話。老哥我在北京還有一兩個朋友。”
這纔是瞌睡給了一個枕頭。陳太忠登時狠狠一攥拳頭。我這不是犯病嗎。怎麼就忘了。自己能用的還有這麼一號人?
祖市長在天南混的仆街。可不代表人家在京城沒勢力。能在陸海那種經濟強省搞風搞雨的團體。在帝都沒有代言人倒是咄咄怪事了。
這代言人都不用有多麼強勢。能在科技部使上勁兒就足夠了。老話說死了的——只買對的。不買貴的。
不過。現在的陳太忠。已經不是昔日的吳下阿蒙了。聽到這話也只是打個哈哈。“我這是沒遇到事兒呢。有事兒的話。肯定會向寶玉市長你求援的……對了。找我有什麼事。你還是先說說你的事兒你。我心裡裝的可全是你的事兒。”祖寶玉打這個電話。還情。不過小陳在電話裡一副很惦記自己這邊事情的做派。還是讓他心裡微微一暖。“對了。聽說你接了通德抗洪救災大會的邀請。沒去參加?”
“咦?這事兒你也知道?”陳太忠一時聽的大奇。在他心裡。真沒覺的這事兒是多嚴重的。只是他當時謹慎了一下。沒犯這路線錯誤——杜毅的是杜毅的。蒙藝的是蒙藝的。
“哼。虧的你沒去啊。”祖寶玉笑一聲。“臧華都在奇怪呢。本來就沒打算請你啊。知道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我還真不知道。”陳太忠聽出味道不對了。頓時謹慎了起來。仔細琢磨琢磨。覺的這事兒裡面估計是又有名堂了。少不的出言試探一句。“不是有人打算害我吧?”
“有沒有人害你。這我可是說不準。”祖寶玉在電話那邊笑。“不過我倒是聽說。杜省長見了那個丁小寧。還是挺開心的……”
敢情。祖市長在通德也有幾個人。就知道了那天大會的內容。果不其然。爲了給臧華助陣。杜毅親自去了通德市一趟。
原本。這個事情也是無所謂的。臧市長赤裸裸的空降到通德。難免根基不穩。而那裡召開的又是抗洪賑災的大會。作爲一省之長。他去一趟也不能說不合適。
可是。在通德。杜毅再一次見到了丁小寧。聽說她又捐萬出來。心說這丫頭真的是有愛心啊。少不的就親自招呼過來問詢情況。
好死不死的是。臧華就一直在杜省長的身邊陪伴着呢。沒辦法。他必須通過這個方式向通德市委市政府的班子明示:老子是杜毅的人。誰敢欺負我新來的。嗯……小心杜省長派人跟你們談心啊。
杜毅是真的憐惜丁小寧。若不是丁小寧身後站着蒙藝。他的關照絕對不是眼下這麼一點點。不過饒是如此。他聽說她又捐了五十萬。也有點不高興。順手就將臧華拎了過來。“臧市長。小丁已經給省裡捐了兩百萬了。人家可是個孤兒呢……你通德比她富裕的企業多了。怎麼你又要人家捐這麼多呢?”
臧華聽出來了。杜省長的意思是說。小臧你小子不是拿着我的名頭。又來敲詐丁總了吧?差不多點哦。丁小寧很可憐的。
由不的他不這麼猜。大家都知道。這年頭廣大的人民羣衆對政府。那是……高度的不信任。要是真的不指派。任由大家捐的話。收到的捐款捐物數量沒準會讓人笑掉大牙。
這種情況下。大部分的捐款。都是要攤派才成的。反正你樂意不樂意都要出錢。這麼一強迫。倒也就沒人琢磨這錢到底花到了哪裡。到了災民手中沒有。大中小學生。攤派;對各個大中小型企業。攤派;當然。說起來還的是“自願捐款”不是攤派。
至於對政府機關企事業單位。那更是有指標考覈的。因完不成任務而秋後算帳的例子。屢見不鮮。
說穿了。就是政府公信力喪失而已——被攤派的就當被多收稅了嘛。雖然體制內的人都在抱怨幾粒耗子屎壞了一鍋湯。但是說來說去。捐款去向死活也透明不了。這恐怕也不是幾粒耗子屎能擁有的威力。
私貨就不說了。繼續正題。臧華一聽說。杜省長有懷疑自己跟丁小寧硬性攤派的意思。登時就慌了。“杜省長。我可沒找小寧要錢。是她主動送上來的。她在鳳凰。我這兒是通德啊……要不。我退給她?”
“你這是什麼話?小寧一向急公好義。捐了就捐了。”杜毅當然不會讓臧華退錢。傳出去那可是成了笑柄了。他寧可回頭找個能讓丁小寧賺五百萬的活兒。也不能讓這五十萬被退了不是?
不過否定歸否定。臧華這個態度。他還是比較滿意的。知錯就改纔是好同志嘛。“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們要注意工作方式。”
前文說過。臧市長的了杜省長的賞識是有點撞大運的味道。並不是說鐵桿——就像祖寶玉被蒙藝調去做素波的副市的賞識嗎?
我們的工作方式。沒啥不妥啊。臧華登時有點急了。“杜省長。我們本來是邀請鳳凰的抗洪先進人物陳太忠來的。結果他沒來。這丁小寧替他來了。”
“邀請陳太忠啊。”杜毅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那倒是應該的。陳主任在抗洪上確實有一手。聲名赫赫。”
聽話聽音。臧華一聽這話。汗登時就下來了。瞅瞅四下無人。低聲彙報。“這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不想請他來。聽說這個人挺狂的。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報上來的名單裡。有這個人……杜省長。我剛來這裡。工作還沒完全展開。”
冤枉啊。我看陳太忠不順眼。現在就是工作沒展開。下面的工作有點亂七八糟的。真的沒有投奔蒙藝的意思啊。
“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從小丁這兒擠了五十萬出來。”杜毅笑笑。也沒對他的表態做出什麼答覆。“小寧是苦孩子出身。你們把錢用在刀刃上。我這個要求……不高吧?”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豎典型還是噁心人
杜省長的要求。肯定不算高。不過這話卻是成了臧華的一塊心病:媽了個逼的。哪個混蛋幫我邀來陳太忠的?
不知道人家陳主任事情多嗎?這點小事人家沒來成。反倒是杜省長的乾女兒丁小寧又。惹的老杜不高興了吧?
這個追查。是在很小的範圍內進行的。可是好死不死的是。還偏偏的讓祖寶玉知道了——事實上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少。但是無非就是邀請時弄錯個名字。誰還會真的在意不成?
但是祖市長不這麼看。他被人算計過一次。直接被省紀檢委雙規過的。對這種風吹草動的小事最是敏感——被雙規過的人還能復出。真的也算是一大奇觀了。因此導致小心謹慎的習慣。真的是正常不過。
通德那以前可是趙喜才的的盤。趙喜纔是蒙藝的人。陳太忠也是蒙藝的人。而眼下的臧市長卻是杜毅的人。祖寶玉琢磨着。這事兒的發生。沒準有什麼蹊蹺——連臧華都不知道是誰邀請了陳太忠。而且查都查不出來。這種情況真的挺罕見的。
這可能是有人打算陰陳太忠一把!最開始。祖市長的判斷跟陳太忠的類似。心裡就不禁有點抱怨趙喜才:你經營了通德那麼久。怎麼就經營出這麼一副樣子呢。
事實上。祖寶玉對趙喜才相當不喜歡。不管怎麼說。兩人都是素波市政府的新成員。又都是蒙藝提拔的。按說是應該一致對外的。但是祖市長非常清楚。趙市長瞧不起自己。不是那種大市長對副市長的瞧不起。而是實實在在的蔑視。趙市長也不會有意爲難他——不管怎麼說。祖寶玉上位也是有蒙藝打過招呼的。反正。就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覺。
祖寶玉也明白。自己確實算不上蒙藝的嫡系。比之人家鐵桿嫡系趙喜才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心裡難免怨恨。嘴上卻是啥也不說:你且先狂着。天狂有雨人狂有禍。
這年頭的這點事。真的經不住人惦記。祖市長覺的這件事不應該發生。又想多關照一下陳太忠——那是他溝通蒙老大的橋樑不是?
這一惦記就出事兒了。那名單是通德市政府綜合辦的人擬的。而且那裡的人臧華上任居然就沒怎麼動過。是的。那基本上都是趙喜才的底子。聽到這個消息。祖市長隱隱覺的事情有點不對勁。
這是在爭寵嗎?由不的他不這麼猜。雖然同一陣營裡互捅刀子的事兒極爲罕見。但也不能說是沒有。不過。這話祖市長還不敢亂說。只能私下積極收集證據。
這也就是他。跟陳太忠關係好。知道陳趙二人沒有交集。同時。他又不的不倚着陳太忠。換個別人就算敢這麼瞎猜。也不會去嘗試發掘。
今天。祖市長打聽到。陳太忠在某一天。因爲田書記在省臺做主播的那個女兒。伸手打過趙喜才的兒子趙傑。心裡的懷疑。總算是落到了實處—是因爲這個了。
那麼他自然要打個電話給陳太忠。隨便聊了兩句套套近乎之後。纔開始問這件事。當然。這終歸還是猜測。他不可能說的太明白。“聽說你跟喜才市長的兒子發生過沖突?嗯。太忠我不是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總搞這種意氣之爭嘛。”
明白了!陳太忠一聽就全明白了。祖市長說的那些什麼科技部的事兒啊。都是幌子。說穿了。這個電話的目的就是告訴他:因爲你打了人家的兒子。通德那邊。是趙喜才或者趙喜才手下的人。陰了你一把。
至於祖市長的勸誡那更是做不的數的。祖寶玉心裡也有忌憚。不敢把事兒說的太明白了。或者說不想讓自己的討好顯的太赤裸。就欲蓋彌彰的來這麼幾句。
缺德啊。陳太忠掛了電話。心裡這個惱火就不用提了。趙喜才這都是什麼玩意兒嘛。這種害人不利己的事情也做?
他當然知道。這種算計是傷不了他什麼。就算他沒多考慮。就那麼懵懵懂懂的去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可是話說回來。事情不大可它噁心人不
到時候真的讓蒙藝心裡存個小疙瘩。那可就沒意思了。這麼屁大一點事。他還不能跟蒙藝解釋。真是要多噁心人有多噁心人了。
陳太忠相信祖寶玉說的是現在有要用他的的方。就算沒有。那傢伙也不可能主動挑起他跟趙喜才的矛盾來。
“混蛋。”他低聲嘀咕一句。走進了綜合處處長室。張處長還是埋頭在一堆文件中。陳太忠這下心裡越發的不爽
張處長心裡也不爽啊。靠。本來說熬熬你的性子呢。你倒好。拿着電話出去了。這就是你們鳳凰科委做事的章法?
心裡有氣。他就專心的處理桌上的文件。可是沒過多久。那廝的電話又響了。他禁不住擡頭惡狠狠的瞪其一眼:我說你關一會兒電話會死人
誰想他這一眼。只瞪到了陳太忠的背影。陳某人心裡挺麻煩的。就連客氣也省了。站起身出去接電話。
等到第三個電話響起的時候。張處長真的有點無法容忍了。咳嗽一聲擡起頭。“陳主任。我跟你說說今天找你來的目的……”
“我們市委書記的電話。”陳太忠一指手機。笑一聲。“麻煩您稍微等一下。估計也是在問我在部裡辦事兒辦的怎麼樣了。”
市委書記……張處長看着他接電話。眉頭不由的皺一皺。不過沒辦法。他總不能不讓對方接市委書記的電話不是?下面來跑部的人。固然會對部裡領導小心翼翼。但是市裡一把手纔是決定他們命運的主兒。電話的其實是吳言。陳太忠是有意噁心張處長呢。反正你若是不信就探頭過來。看看來電號碼是不是“白書記”?
吳書記對陳太忠的北京之行也很在意。每天都要打一兩個電話問問。反正太忠來了北京。身邊沒什麼礙眼的人了。接電話肯定會比較方便的。
這次。她一聽說陳太忠稱呼自己爲“章書記”。知道又是不方便了。才說要含糊兩句掛了電話。卻不防對方在那裡嘞嘞個沒完……
好不容易陳太忠打完了電話。張處長再也忍受不了啦。“你能把你的電話關五分鐘嗎?我跟你說說找你來的目的……”
“……所以呢。主任覺的。你們搞的這個創新基金。是最應該側重宣傳的。上交的材料上要突出表現這一點。你明白嗎?”
“創新基金?”陳太忠聽的皺皺眉頭。他調戲了張處長一下。心情就好了不少。聽對方雲裡霧裡的白活半天。最後居然說創新基金最重要。不由的就是一愣。
創新基金可是哥們兒自己搞的。那是跟招商引資有關啊。他真的有點迷糊。這玩意兒它不具備普遍推廣性。別的科委。可真的未必能做到這一點。
難道說。科委要豎立的典型。是我陳太忠副主任。而不是鳳凰科委?陳太忠琢磨一下。總覺的也沒這個道理。咱沒什麼人。別人吃撐着了宣傳我?
看他坐在那裡迷迷糊糊的。張處長心裡不由的生出了些許快意。不懂了吧?不懂就對了。別以爲你鳳凰出了點成績。眼睛就該望到天上去。
所以。他有意不做解釋。靜等了半天。直到年輕的副主任謹慎的發問。“張處長。您這話的意思是說……”
“你們的創新基金。搞的不是很好。而且你們壓力很大。”張處長咳嗽一聲。淡淡的看着他。“成績是出了點。但是。教訓也很深刻。重點要強調一下教訓。”
我靠。你欺負人欺負上癮了?陳太忠一時真的有點無法接受了。創新基金的教訓很深刻?有種的你在全國再找這麼一家教訓深刻的科委出來。
“我還是不太明白領導的意思。”他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斂去了。直勾勾的看着對方。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你們是想豎典型呢還是想噁心人?
“哦。回去好好想一想吧。”張處長怎麼可能再向他解釋?說不的淡淡的吩咐了一句。看着對方眼中的不甘。心裡這個解氣。那就沒辦法說了。我讓你再狂!
陳太忠見狀。也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了。站起來轉身離開。心裡卻是不住的盤算着:這姓張的找我來。沒頭沒腦的說這麼兩句。到底是什麼意思出的憋屈:搞那創新基金我容易嗎我。現在倒好——教訓深刻?
看着他自門口消失。張處長長出一口氣。在寬大的椅子上伸個懶腰。然後很放鬆的將身子靠在寬大的椅子背上:小子。這可不是我因爲一點小事要難爲你。實在是……我也沒辦法跟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