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檢委要去警察局帶人走?”陳太忠接到隋彪的電話之後,還真是有點意外,憑良心說,他還真沒指望陳鐵人能支持自己的工作。
他想的是折磨李紅星一陣,摳出點東西來,就想辦法延長羈押時間,或者索性把人弄到反貪局,多摳出些東西之後,紀檢委想介入就介入,不想介入,他這邊就可以直接操作了。
弄李紅星簡單,陳區長只是想盡量走程序而已,卻沒想到陳鐵人如此地有眼色,如此一來,事情就更好辦了,“非常感謝班長對政府工作的支持。”
“應該的,”隋彪大喇喇地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你跟朱奮起說一聲,紀檢委帶人,直接帶走就行了,別有什麼誤會。”
“好的,朱局長就在我旁邊,”陳太忠壓了電話,他纔不信此事是隋彪的功勞,老隋明顯心思都不在北崇了,哪裡還會這麼好心地見義勇爲?應該就是陳鐵人的本意。
不過事實的真相是如何,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區紀檢委要動了,放下電話之後,他看一眼身邊的朱奮起,“回去再安排一下,紀檢委要帶李紅星的話,籤個字就行了。”
“好的,”朱局長聽得也嚇一跳,忙不迭點頭,他今天來,是見何魁星和王處長的,通達的警察已經在分局被羈押的七十二小時,有何局長和王處長的面子,那是要放人了。
那倆已經供認出,要大家高度重視的,是分局的劉副局長,再多的話也就沒有了,因爲何局長和王處長在第二天中午就趕到了,來得比較及時,北崇警察還沒來得及給同行“上措施”——也就是一晚上沒讓人睡而已。
反正是組織出面關注了,晚上又傳來單超在地北自首的消息,再爲難這倆小警察也沒什麼意思。陳區長決定放人,但是他還強調一點——“那個劉局長,早晚是要叫來他評理的”。
朱局長得了指示,帶着地北的兩個同行,去分局裡把人放了,還假巴意思地問一句,“要不晚上喝點再走?”
“喝了北崇的酒,沒準到時候又要抓我們醉駕了。”越所長直接就說句風涼話,他這次委屈大了,說是過來配合調查的,結果直接被限制人身自由了,當天晚上還不讓睡覺。
他好歹也是一個副所長,大過節的攤上這種事兒。心裡沒有怨氣纔怪。
“行了,你差點槍殺了陳區長,”何魁星不耐煩地呵斥一句,尼瑪,能撈出你來,已經是老大的面子了,你長假沒有休息好,我就休息好了?看你們乾的這種噁心事。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又走進三人來。帶頭的是一個面孔漆黑的傢伙,他沉着臉發話,“朱局長,你把李紅星帶出來……我們要找他談話。”
你這氣場也太足了吧?朱奮起雖然得了囑咐,心裡也有點不高興,“陳書記,是在這裡談,還是帶走談?”
“帶走談,黨委主要領導都已經同意了。”帶隊的是陳鐵人本人。這是沒辦法的事兒,他倒是想不來。但李紅星是正科,是區紀檢委能雙規的最高級別了,他必須親自來。
“那您籤個字兒吧,”朱奮起已經調整好了心態,面無表情地回答。
“小王去籤個字兒,”陳鐵人的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他吩咐自己的隨員——這種事情,當然不需要他親自來辦。
不多時,李紅星就被一個警察帶了過來,一看到陳書記,他的臉登時就綠了,轉身就往回走,“我的材料還沒寫完。”
“回頭再寫,”陳書記身邊的兩人走上去,一左一右地鉗住了他,“先去紀檢委談話,沒什麼事兒,就是隨便問問……別緊張。”
“我知道沒什麼事兒,”李紅星顫巍巍地回答,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可是我真的又想起一個重要的環節,還沒有寫完,真的……朱局長,我還沒寫完。”
尼瑪,讓你寫材料,憋了一下午,你總共才寫了三行字,一見紀檢委的,就嚇得要尿褲子了?朱奮起的心裡,對李紅星越發地鄙夷了。
但是他也沒表現出來鄙夷,只是淡淡地點點頭,和顏悅色地回答,“知道了,回頭再寫……組織找你談話要緊。”
“我真的有重要情況,”李紅星沒命地掙扎着,卻是被那倆人毫不留情地拖走,聲音漸漸地消失在遠處。
“讓諸位見笑了,”朱局長衝着地北的幾個警察一攤手,笑着發話,“其實警察局,真沒什麼可怕的……對吧?”
“紀檢委的?”何魁星不由自主地伸出舌頭,舔一下嘴脣。
“是啊,區裡調查他,他還心存僥倖,”朱局長的臉上,泛起一絲莫名其妙的微笑,“見了紀檢委,就嚇成這個樣子。”
越所長嘿然不語,他今天也是在分局的,雖然不能四下走動和隨意通訊,但是上廁所喝水之類的,也是被允許的。
上了地北自家的警車,他才輕聲嘀咕一句,“被帶走的,是區政府辦公室的主任,陳太忠授意的……這傢伙真的不講理,做事太絕。”
“更絕的你還不知道呢,”何魁星沒好氣地哼一聲,單超被人盯上的消息,也通過警察系統傳到了他耳中,心說你們都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漏子。
“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王處長也淡淡地發話,他的消息不比何局長慢,“不光北崇有紀檢委,你們回去以後,最好管住自己的嘴。”
此刻想到單超的,可不僅僅是這二位,陳太忠回了小院,剛安排了廖大寶點菜,手機就響了,來電話的是秦連成,“太忠,忙呢?”
“倒也不忙,”陳太忠一聽,就知道老秦這是有事,“老主任有什麼指示?”
“聽說你跟惠特尼休斯頓同居了?”秦主任在電話那邊笑,“真是大漲國人志氣。”
“老主任這說笑了,”陳太忠乾笑一聲,心說老秦這估計又是盯上惠特尼了,想一想也是,重陽快到了,天南那邊的黃酒節,該拉各種大腕出馬了,“她是最近狀態不好,在北崇散一散心,騷擾的人很多,才住到我這兒的,圖個清靜。”
“她能來素波嗎?”果不其然,秦連成的要求馬上就來了,他笑眯眯地表示,“別人沒這個面子,但太忠你一定有。”
“嘖,”陳太忠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對重陽黃酒文化節,他也是有感情的,那是他一手操辦起來的,“她是狀態真不好,這樣,到時候我看情況吧。”
“行,也別太勉強,”奇怪的是,秦連成居然沒有死纏爛打,陳區長就覺得,老秦這是越來越有正廳的味兒了,在自己人面前,也有一些矜持了。
不成想,下一刻秦主任繼續發話,“太忠,聽說最近你跟地北人掐起來了?”
“嗯?”陳太忠聽得就是一愣,遲疑一下,才笑着回答,“是發生了點小衝突,現在沒事了啊。”
“有事沒事你心裡有數,”秦連成早見慣了這貨睜着眼睛說瞎話,倒也不以爲然,“那個單永麒託人找到我了……你開個條件吧,怎麼就放過他兒子了?”
“老主任你這話,我怎麼聽不懂呢?”陳太忠繼續笑,死活不認賬。
“你跟老主任說話,還這麼小心?”秦主任有點不高興了,“你兩家一個在恆北,一個在地北,我這天南人,沒理由胳膊肘衝他那邊拐。”
“這纔是的……”陳太忠撓撓頭,他反應過來了,八成秦主任這個電話,後面纔是正事,前面對惠特尼不怎麼在意,是因爲人家有更重要的事兒。
但單超他是不可能放過的,尤其是看到那貨風聲鶴唳的樣子,陳區長心裡的惡趣味,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於是他乾咳一聲,“老主任,要是單永麒下去了,那可就有了一個副省的位子。”
我……秦連成登時就無語凝噎了,他想到了很多說法,真沒想到,小陳居然拋出這麼個論調來,一時間他真的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副省……那真是不錯,秦主任想到這個詞兒就心動,別說黨羣副書記了,一個普通的副省長,對他來說,也是可望而不可及。
地北若是能空出一個副省來,他也未必就不能想,秦連成是跟着許家的,但同時他又是團省委出身,這個……不是完全不能操作。
可是再想一想,他還是收回了這份僥倖心理,要是中央部委的空降到地北,或者還好一點,他這天南的平移過去,不受地方上排斥才見鬼了。
而且在地北,他是半點根基皆無,上面也沒有可以倚仗的,連蔣世方去天涯的威風都比不上——蔣省長去天南就任的是紀檢書記,是帶着高層不滿的情緒過去的。
所以,他也只能咬牙放棄了,於是沉吟良久,他才苦笑一聲,“太忠,咱們就事論事,不瞞你說,小的是小的,老的……單書記這人,還真心不錯,在民間的口碑,也是相當好的。”
“這可能嗎?”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有沒有搞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