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戲,陳太忠設計得實在有點不太合理,不過他有自己的想法:就算勉強一點,憑着哥們兒在警察系統的“名頭”,估計雙方都關上一晚上,也很容易的吧?
遺憾的是,他算了那麼多,獨獨忘記他自己已經不是一年前的小人物了,沒錯,他在官場上豎了不少對手,但也有不少利益攸關的同盟!
陳主任被關的消息不脛而走,段衛民第一個趕了過來,之後還有科委的三個主任和李健、甯瑞遠、秦連成、謝向南、支光明、高強、呂強、袁望、單水、邢建中、蒙曉豔……
甚至,到最後連喬小樹副市長都來了――聽說有人有意抹黑科委?
報社那邊,一開始還挺硬氣的,打人的還有理了?可是,眼見一個個的重磅人物出現,終於抗不住了――那啥,小元你到底做什麼了?
元嶺都想哭了,尤其是宣教部副部長段衛民很嚴肅地告訴他一件事:李小波部長說了,知錯能改就是好同志,你最好把黑科委的目的和幕後指使人說出來――你不知道最近市裡要樹科委典型的嗎?
當然,知錯不改錯上加錯的同志,那肯定就是辜負了組織的信任了。
事實上,這個認識有點陰差陽錯,市裡明確了保科委,是因爲週三的那場會。可元嶺因爲傅逍遙地事情找陳太忠,都是上週的事兒了。
不過,元嶺早被嚇呆了,也就忘了這其間因果了,只能沒命地推脫了,“我什麼也沒做。我真的什麼也沒做……”
“這個小同志,對錯誤的認識……不夠深刻啊,”段衛民無奈地搖搖頭,嘆口氣,站起了身來。“馬總編來了沒有?”
馬總編不但是總編,還是報社社長兼黨組書記,不過,這種場合,他怎麼可能來?
他的話剛說完。秦連成就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誰姓元?姓元的給我站出來,來,我給你輛自行車,捷安特地!你給我完成招商引資任務!”
“可是……那個奔馳車主盧雲,就是咱鳳凰市紡織廠的下崗工人啊,”元嶺怯怯地解釋。“這個車……來路確實不好解釋啊。”
“我給我姑姑買的。行不行啊?”甯瑞遠跟着走了過來,擡眼望着天花板,都不希的看他一眼,“認識一下,我叫甯瑞遠,沒有大陸身份證,借個身份證買輛車,不行嗎?”
“我真的什麼也沒做啊,”元嶺都要崩潰了。甯瑞遠……搞新聞地還有不知道甯瑞遠的嗎?怪不得那女孩兒姓甯呢。
“哦?段部長在?那再好不過了。”秦連成轉頭看到了段衛民,笑一聲。“宣教部就是這麼引導公衆輿論的?縱容記者以權謀私,訛詐黨的幹部?”
“喂,秦主任,我的態度也很端正啊,呵呵,”段衛民不怎麼怕他,笑着回答,“我比你來得還早呢,而且這件事一開始我就是支持小陳地。”
“哈,段部長,呀,秦主任,你們都來了,我來晚了,”呂強走進來了,笑眯眯地像個彌勒佛,“聽說太忠出事兒了?嗯,我得看看,我那水庫……他還得負責呢。”
足夠的壓力,足以讓任何心理素質夠好的人崩潰,而元嶺的心理素質,還算不上最好。
一開始他還死咬着不鬆口,眼見來的人越來越多,他真的受不了啦,最後,連問題也不回答了,就坐在那裡默不作聲,大滴大滴的汗珠,自他地額頭滴落。
可是,警察們已經獲得了傅逍遙地第一手資料,自是不肯放過他了,“元嶺,傅逍遙這個下崗工人的情況,是誰提供給你的?”
“我有保護線人的權力,”元嶺結結巴巴地抗議,“這只是民事糾紛……你們,你們無權問這個。”
負責訊問的警察目無表情地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你的線人對不住你,還是你有意訛人,傅逍遙,男,四十八歲,原市建一公司工程一處工人……”
唸完之後,警察笑一聲,“基於這種情況,我們非常懷疑,你是否做了與記者職業相符的事情。”
“各位領導,各位同志,大家出去一下好不好?”劉東凱笑眯眯地走進來了,“這個,爲了方便案情的調查,這個……大家先去小會議室呆一呆成嗎?”
眼瞅着這件事就要由民事糾紛上升爲刑事案件了,元嶺真的有點坐不住了,尤其是等那些人出去之後,劉東凱淡淡地嘀咕了一句,“還有膽子往中紀委寫匿名信?真了不得了!”
“我沒有寫,不是我乾地!”元嶺刷地就站了起來,惶恐之下,情緒反倒亢奮了起來,“你們亂入人罪,我抗議!”
“沒人說是你乾地,”劉東凱掃他一眼,冷冷一哼,“不過也沒人證明不是你乾的,你好好配合調查吧。”
這下,元嶺可真地傻眼了,他參加工作時間不長,可是有些東西的輕重,他還是知道的,匿名信寫到中紀委,這個帽子實在是太大了。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他就將因果說得明明白白了,最近,他在追求一個市建總公司財務科的女孩兒,有一次在財務科,正好遇到傅逍遙來找他妹夫,兩人就這麼認識了。
上一週,傅逍遙求他幫忙辦這件事,元嶺正好也想在心上人面前賣弄一番,倒不是錢不錢的什麼問題,關鍵是那女孩兒現在被一個包工頭地兒子追得挺緊。元記者得顯示出自身存在的價值不是?
當然,傅逍遙也許了他一點錢,這個是不用細說了,反正沒多少。
其實,這件事他是不怎麼怕說的,關鍵是中紀委匿名信一說。讓他想起了上午跟周無名的司機的事情。
周無名的司機一聽“陳太忠”三個字,就跟元嶺聊了起來,雙方彼此試探兩句,馬上就發現,對方跟自己一樣。也是對陳某人相當厭惡地。
聽說勞動局局長都對陳太忠有看法,元記者心裡那點糾結就又浮出水面了,少不得把自己對陳太忠的一點了解,變本加厲地說出來。
“開奔馳?養小蜜?”司機冷笑一聲,遠遠地盯着丁小寧和李凱琳。“紀檢委等着他呢,哼
“真的不關我的事兒,”說出這些,元嶺也算是解脫了,長出一口氣,“我怎麼知道那女人會是甯瑞遠的姑姑呢?”
“你不知道地事情多了去啦,”訊問的警察冷笑一聲。“你繼續說……”
“沒了啊。還說什麼?”元嶺傻眼了,“我都說了,那匿名信沒準是周無名搞的呢,我這也算是立功了吧?”
“態度,注意你的態度,”警察敲敲桌子,要是這麼輕輕地放過此人,那倒是咄咄怪事了,“立功不立功。你說了不算。最好還是多想一想,其他的事兒也說出來。”
“周無名?”陳太忠在那邊。接到了傳信,一時有點不解,“這傢伙我見都沒見過,怎麼能跟我這麼大地仇呢?”
“周無名?”王宏偉聽到這消息,眉頭也是一皺,“我就知道,陳太忠這事兒,沒那麼簡單,哼,不過,這次老周做得也過了。”
王書記是老鳳凰了,自然知道周無名是怎麼回事,周局長從一個鄉里的幹事,一路走到勞動局局長這個位置,在關鍵時刻,蔡莉可是伸手拉過他一把的。
所以,這件事,十有**還是京華國際會館案子的延續,那邊周遊吃了癟,跑路了,周局長覺得有點看不過,就想幫蔡書記出口氣……大致就應該是這樣了吧?
不對,這兩人,可是都姓周……王宏偉想到這裡,登時坐直了身子,他有點明白,爲什麼陳太忠要死命地整這個小記者了,敢情這件事情背後,還真的有文章啊?
想到這裡,他擡個電話,“老葛,問你點兒事兒啊,你們勞動局的周無名,跟那個京華,有什麼關係沒有?”
下一刻,王宏偉放下了電話,嘆口氣,“遠房親戚,哼,遠房親戚……”
對方說了,這二週之間,果然是有聯繫的,而且,自打京華國際會館開張之後,周局長還經常去消費,關係那是越走越近了那麼,這個消息該不該告訴陳太忠呢?顯然是要告地,王宏偉真地不喜歡陳太忠,但是他沒有選擇的權力,所謂陣營就是這樣。
事實上,王書記非常懷疑,陳某人已經猜測到了事實,否則也沒理由來搞這個小記者,他要是藏着掖着不說,沒準是枉做小人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熱鬧
陳太忠得了消息,還真的愣住了,搞半天,那周遊走是走了,卻是留下了仇恨,怪不得……怪不得有人搞我!
說實話,由於被穿越的緣故,他是實在太痛恨那些使陰手的傢伙了,再加上想到可能被雙規,一時間他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所以,他要製造自己不在現場的事實,好出去痛快地出一口氣,至於說目標,他也沒想好,反正,有手尾沒處理乾淨的,統統處理一遍。
這顯然是在作弊,可是盛怒之下,他已經顧不得講究了,哥們兒還要在官場繼續混呢,雙規我?做夢去吧。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麼稀裡糊塗一搞,反倒是把幕後指使者搞了出來,這年頭,陰差陽錯的事情還真多。
可是,擱在別人眼裡,這就未必是巧合了,尤其是王宏偉,將形勢看得通通透透之後,王書記心裡居然有點害怕了。
在他想來。陳太忠這次主動打人,順便還要在警察局待一天,就是想借這個機會,將其人脈發揮到最大地程度,堂堂正正地向那些幕後黑手宣戰:想搞我嗎?你來啊,我就讓你看看。你要搞我地話,會得罪多少人!
更妙的是,來摻乎地,都是不大不小的官員和商人,最大的也不過就是秦連成和喬小樹。都是副廳,什麼叫羣衆基礎?這就叫羣衆基礎!
至於說那些藏在暗處地高層,那就更不用說了,人家不方便出頭,但是毫無疑問。有人想盤點陳太忠的靠山的話,鳳凰市黨政一把手的章段二人必在其中,省委一把手蒙藝也是可以確定的。
至於說許紹輝這種陳太忠地暗牌,知道的人就不是很多了,不過這已經足夠了,不是嗎?
上面有人撐腰,下面有廣泛的羣衆基礎。這樣的人物。任是誰想動,也得掂量掂量,蔡莉和鄺天林雖然都是省委常委,卻也不能爲所欲爲不是?
想明白了這一點,王宏偉的心裡,對陳太忠那是由衷地佩服:別人做領導,都是謹小慎微,生怕不夠內斂,不夠低調。可這傢伙倒好。關鍵時刻,居然敢反其道行之。唯恐不夠張揚!
事實上,逆流而上的主兒,王書記也不是沒有見過,不過那種例子都屬於屍骨不存的,所以說,眼下陳太忠的做法,真的太令他驚訝了。
可是細細一品味,王書記又不得不承認,陳太忠這逆天行事,天時地利人和卻是全佔據了,時機實在把握得太好了,不服不行啊。
所以說,混官場,只有正確的結果,卻是沒有正確的手段,只要能把握了其間分寸,逆天行事那也未嘗不可。
喬小樹是被文海拽過來,本來文主任就算計着爲了裝修檢測地事兒,要在今天請喬市長和建委地耿主任吃飯,認真商量一番呢。
聽李健說陳太忠被請到市警察局了,文主任一時有點猶豫不定該不該來,最後聽說邱朝暉和樑志剛都要去,也只能動身了,集體活動,不參加的話,那是自絕於人民。
可是,他已經約了喬市長,這麼一來,那就只能解釋一下了,“陳主任因爲跟人打架,去了警察局,我去協調一下先。”
換個人的話,喬小樹肯定就只當沒聽見了,他心裡對京華那檔子事兒還糾結着呢,不過陳太忠嘛……他琢磨了一陣,最後聽說秦連成都去了,嘆口氣,心說我也去湊個熱鬧吧,要不可就要被秦連成比下去了。
只是,喬市長來了之後,總覺得有不少警察用比較異樣的眼光斜瞟着自己,這心裡就覺得有些膩歪,才說呆一呆就走,可是瞄一眼來探望陳太忠的人,又硬着頭皮留下了。
陳太忠的人面兒,還真強啊是他心裡的感慨。
一幫人在會議室等到七點左右,王宏偉露面了,“這個問題,現在不好定性,這麼着吧,大家先回,這呆得久了,傳出去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小陳不能走嗎?”秦連成不滿意了,“我保他行不行?”
“嗯,加上我,”喬小樹也發話了,“怎麼說也是個處級幹部呢,我這不是官本位思想,王書記,這只是兩人扭打一下,又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
“是啊,”第三個說話的,卻是蒙曉豔,還好,在場地人沒幾個知道她地真實身份,一時就有點奇怪,這女孩怎麼敢跟在兩個副廳後面發言?
“嘖,”王宏偉咂咂嘴巴,心裡卻是把陳太忠罵得體無完膚了,,早知道,我打死也不答應關你一晚上,靠,還說出出氣呢,現在可好,受氣了。
“曉豔,這個……這是原則,我不能違反,”王書記看着蒙曉豔嘆一口氣,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動一下,似是暗示又似是不堪重負,“反正,只是一晚上。”
嗯?大多數不明真相的羣衆,眼光齊齊地轉向了蒙曉豔,這個女孩在王宏偉眼中,比喬小樹和秦連成還重要?
又有人好奇地瞟一眼秦連成和喬小樹,發現秦主任神色如常,可喬市長卻也在一頭霧水地看蒙曉豔。
秦連成多少知道一點陳太忠和王宏偉地關係,琢磨一下,心說這裡八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文章,一時就沒有表態。
喬小樹收回看着蒙曉豔的目光,發現秦連成不做聲,他也不做聲,我倆都是陳太忠的主管領導,大家一樣就成,別的風頭,誰愛出誰出去。
倒是段衛民有點忍不住了,雖然王宏偉是常委,不過跟段衛華關係不錯――不錯到令章堯東都有點不滿的地步,所以段部長髮話了。
“王書記,這個……目前只算是民事糾紛吧?”
“那個記者那兒,出現一點新情況,”王宏偉心裡這個恨,那就別提了,現在他連掐死陳太忠的心都有了,媽的,你小子玩陰謀詭計,老子卻是被你活生生地裝進了套子裡!
你得逞了,得罪人的事兒都輪到我幹了,下午我怎麼就頭腦一熱答應了你呢?下次打死都不抓這混蛋了!
可是罵歸罵,王書記嘴上還得笑嘻嘻地解釋,“這事兒啊,目前還沒定性,所以呢,既然那個記者要留下,那麼,陳太忠肯定也要留下,當事雙方要對等處理,我們不能搞先入爲主那一套。”
事實上,這已經是偏離了對等了,沒人認爲,一個副處會同一個小記者地位對等,而王宏偉的話也說得很明白了,有問題的是元嶺,至於陳太忠,那不過就是換個地方睡覺而已。
“這個……有點形式主義吧?”關鍵時刻,邱朝暉還真有點膽色,居然敢質問政法委書記,“陳主任既然沒事,爲什麼不能回去?”
你當我想留他啊?王宏偉瞪了邱主任一眼,心裡這鬱悶越發地大了,他不認識邱朝暉,不過只從衣着上,他基本就能斷定,這位應該是科委的――這種苛磣,別人裝都裝不來。
“你是科委的同志吧?”他清清嗓子,不再看邱朝暉,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段衛民,“這也算是對新聞工作者的尊重嘛,他們是代表廣大人民羣衆,監督我們這些領導幹部的,段部長你說是不是?”
“倒是這個道理,”段衛民已經看出來了,王宏偉執意要留陳太忠,連這些大道理都講出來了,那說明一定是有什麼貓膩的,他自然也就不好多事了,笑着點點頭,轉身就走。
他這麼一帶頭走,秦連成愣一愣,也要轉身就走,卻是不小心掃到了甯瑞遠,“哈,甯總,相請不如偶遇,走了,今天晚上……咱們不醉無歸。”
甯瑞遠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呢,他知道事情不會是那麼簡單,可是這裡面的味道,他是死活品不出來,眼見秦連成走過來,嘴角微微翹着,掛着一絲莫名的笑意,也笑着點點頭。
“成啊,還有太忠的一個朋友呢,”他轉身一指高強和支光明,“呵呵,這是高總的朋友支總,支總明天要走了,純良還在外面等着呢。”
顯然,他這意思是說,秦主任,等一會兒,你可是得給大家交待一下,許純良可也是太忠的朋友,只是不方便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