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在吃醋,在吃你朋友的醋。”餘強一字一頓地說着,看一眼不遠處正在聊天的兩人,咧嘴笑了起來。
“胡說!”田愛如原本嬌柔的聲音,因着加重語氣,便具有了穿透力。
慕容君初回過頭來,不過,只看她一眼,很平常的一眼,就扭過身去和李智繼續交談。
倒是李智,回過頭來,和她說了一句:“愛如,你們這個村子真好看。”
她正和慕容君初蹲在離她不遠的一塊路邊的地裡,那被農人開墾的一小塊地裡種着青菜,又夾雜栽着兩棵葡萄樹,還有一株開紫花的紫露草。
有蝴蝶在上面飛舞。
李智的興奮也感染了田愛如,她也覺得窯子村確實有看不完的景:早上太陽從地平線升起,光輝澤漫整個村子上空,白日人們或忙或閒,在巷子田間走動,是一副活動的景緻,到得晚上,落日餘暉跟一些老樹和老式的煙囪構成一幅充滿詩意的畫卷。
但是,只是片刻,她就又被莫名的煩躁抓牢。
田愛如看起來身材勻稱,平時彰顯靈氣的黑眼睛,此時卻流露出了怨氣。
她憎恨慕容君初故意冷落自己,故意親近李智。
沒錯,他是在演戲給自己看。她偏不能上套。
她看得出來,他不喜歡李智,但他卻和她談得熱火,她在電線杆上畫圖的時候,時時能聽到他們的笑聲。
更可氣地是,晚上回去的時候,他們倆的位置還是一起,她一個人落單。不過,這回他們離她倒是遠了些,隔了三五排。
這更讓她心煩,她聽不見一點聲音。
她不曾忘了,自己從前是一心想撮合他倆的。既然自己又不喜歡慕容君初,那麼就像李智說的那樣,他跟李智一起,怎麼也算“肥水沒留外人田。”只是,她怎麼也沒法用李智的那套博大胸襟理論來寬慰自己。
儘管自己盡力掩飾,裝着不在意的樣子,可今天自己的表現真有點糟糕,就連餘強也看出來了。
“算了,就算他們看出她的不正常也無所謂,一切自有安排。”她那句常用來自我寬慰的話又冒了出來。
戴着耳機,閉目養神。
前邊的李智顯得話特別多。
“愛如似乎沒有上當呢!”李智笑着看一眼慕容君初。
慕容君初跟自己坦白了一切,請她李智幫忙,於公於私,她都得幫這個忙。
他想怎麼着也得刺激下田愛如,如果她真的對他毫不在意,似乎,他也沒必要再死纏爛打。今天,自己已經夠沒面子了。人家明明沒有通知自己,自己厚着臉皮跟着來的。
不過,也不算厚臉皮,他今天算是陪李智。
前些天她還答應自己,繼續讓自己陪着她回村子,可她竟然喊李智不喊自己,幸虧他提前預估到這種可能性,找了李智。
她這一點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很令人討厭。
小的時候,別人開他和她的玩笑,她口中答應和他玩,實際上卻總避着他。她答應讓他陪她上學放學,實際上,她早就拉了別的女生一起走。
這次,他可不上當。他要反制。
“你家愛如吃醋了,小心哄着點。”
看着餘強發來的短信,他脣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看手機時候,沒有避開李智。
李智把這一切看在眼裡。
“我今天收穫不小。”她翻看朋友圈,給每一個評論回覆。
“哦?”慕容君初饒有興致地盯着她。
這個畫面,從田愛如的角度看過去,顯得極其溫馨。
“免費觀光了窯子村,還成功刺激到你家愛如。”說完她哈哈大笑起來。
李智的豪爽感染了他,他也跟着大笑起來。
車上人不多。他們的笑聲傳進她的耳朵,田愛如很生氣地把耳機聲音調到最大。
接下來的兩個週末,他們又把這戲演了一遍。而且,慕容君初還把李智帶他家去了。
這真是要命。
她原本堅定的認爲,李智只是幫着慕容君初在演戲。她以爲慕容君初定是生了氣,故意這樣做刺激自己,誰知,每次她回來繪圖,他倆定的票都一起,呆在一起說笑的時間也是很長。
看來,慕容君初終於發現李智的美好了,是的,她聰明活潑又開朗,關鍵是她在她那一對優秀父母的用心栽培下還樣樣出色,既能寫詩,又是跆拳道高手,堪稱文武雙全。
而,慕容君初呢?和李智一樣,愛擺弄詩詞,也愛體育健身。他們其實真的很般配。
看來,李智是將計就計,成功地把慕容君初的目光吸引到她身上了。
她還真有心計啊。
這麼想着,田愛如覺得她的這兩個朋友是真的走到一起了。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她曾絞盡腦汁,想撮合他們,找不到機會。現在,她無意撮合,他倆倒粘合一塊去了。
“幸虧我沒有愛上他,”她思忖着,“要不,我就又會受傷了。我怎麼這麼倒黴,遇到的都是沒有執念、不能專情的男人。”
田愛如偷偷觀察着他倆的變化,他發現慕容君初還是每天來喊她晨跑,並不像以往那樣,刻意逗她說話,並且他跟她說話時候,他望向她的那對黑眼睛沒有了一點光彩,他的目光也顯得非常平靜。
至於李智,笑容比以往多了很多,更愛主動給她打電話,只不過電話裡聊得多的是慕容君初,好像慕容君初已然成了她男友,這真讓她煩惱啊。
不過,值得開心的事是,這段時間,她跟生她養她的窯子村的很多村民更熟悉了。
不少村民還主動在她繪製電線杆時候,給她送點自己熬煮的玉米、紅薯。有時,他們還會跟她商量,略微改動下電線杆上的圖。
譬如有一次,張大爺請他在自家門口的電線杆上加個龜,因爲龜代表長壽,她就在雜生的水草間畫了一隻大烏龜。還有一次,有個男孩問她能不能給他家電線杆上畫個奧特曼,她也幫忙做到了。
她頭一回覺得跟她窯子村的村民之間 存在着一種親密感,她覺得自己是他們中間的一個,跟他們一起討論,一起開心,一起決斷。
讓田愛如開心的還有另一件事情,那天,她繪製瞎子門前的電線杆時候,瞎子門前聚集好多人。原來,這瞎子算了一輩子命,從沒免費過,今天頭次免費,所以,知道的,信與不信的,都抱着各自的心態來湊熱鬧。
李智非拉着她,一起去算命。
田愛如本是抗拒的,她討厭這個瞎子,他多年前不負責任的論斷,害她好慘!
經不住李智硬磨,加上慕容君初也在一旁說,“今天你也快忙完了,閒着無事,去聽聽瞎子怎麼忽悠人的。”
結果,瞎子摸着李智的手說李智天生嬌貴,一生坦順是貴人命;摸田愛如額頭時則說,“這孩子長有吉痣,先苦後甜,是個旺夫命。”
知道是扯淡,但,壓在心上的一塊石頭倒像一下子被搬掉般,在場的人得知田愛如是吉吉閨女後,談論吉吉家原先貧窮,現在在北京過上好日子,都說瞎子算得準。
憂鬱穿上快樂的衣裳它就會變得明朗。
當然,田愛如並不知道,這瞎子算命纔是他倆精心策劃的一個局。
學期快結束了,電線杆的活兒也快乾完了。田愛如就快不要他倆作陪,也不要再給他倆做燈泡了。
不過這段時間虧得有他倆作陪,因爲她還真遇到過瘋子幾次,不過,那瘋子不曾再敢對她怎麼樣,她倒是聽說,那瘋子殺死了幾隻野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