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們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就索性挑明瞭說吧。現在,凡是被查出來的腐敗官員,都有一個推卸責任的著名言論,就是你剛纔說的,社會上大魚多得是,爲什麼偏偏就查我這條小魚?我的問題,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你剛纔的話,也是這個意思,是不是?”
朱昌盛有些惱火地看着他,忘記了喝酒和吃菜。鈕星星見他被說得啞口無言,越說越激動了:“但這也不是你逃避法律制裁的理由。你就是隻有幾十萬,要是真的被查出來的話,也是要吃官司的。我們國家的法律,受賄或者貪污五千元就立案了,這個你不是不知道。”
朱昌盛憋不住了,皺着眉頭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鈕星星索性直截了當地說:“朱昌盛,我真的是出於好心,我希望你還是早點醒悟過來爲好,不管你是隻有五六十萬的問題,還是有更大的問題,都去投案自首爲好。要是你去自首,主動退髒,就會輕判。否則,是很嚴重的,不知你意識到了沒有?超過了一定的數量,叫數額特別巨大,是要被判死刑的。”
朱昌盛終於恐懼地瞪大了眼睛:“鈕星星,你怎麼突然變了?不是剛纔的那個親切自然的校友了嘛,而變成了一個紀委書記,一個嚴厲的法官。”
鈕星星嘆息一聲說:“唉,你還是不理解我的心啊,朱昌盛,這樣下去,你真的很危險。你以爲這樣捂就捂得住嗎?”
朱昌盛惱怒了:“你鈕星星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我請你吃飯,就是聽你這種鬼話的?啊?社會上有多少腐敗官員,但多少是被查出來的?啊。”
鈕星星想到小妮的話,不想跟他爭吵,就討饒地說:“好好,你聽不進,我就不說了。好心當了驢腳肝肺,算我沒說,好不好?”
但朱昌盛不罷休,更加惱羞成怒地橫了起來:“那鈕星星,既然你這樣不給我面子,我也就把話給你說明白了。我的事,現在只有你一個人曉得,要是外面再有第二人知道,就是你搞的鬼,我就對你不客氣。”
鈕星星心裡一緊,知道這句話纔是他今晚真正要說的話。先是用感情和關係來籠絡他,感化他,這個不成,就只得威脅和恐嚇他了。
可他也是個硬漢子,不吃這一套的。他聽了朱昌盛最後這句威脅性的話,禁不住怒火中燒,一股男子漢的熱血直衝頭頂,就不顧小妮下午在電話裡的警告,氣憤地說:“朱昌盛,你這是在威脅我,明白嗎?你不思悔改,一意孤行,一切後果,由你自己負責。到今晚爲止,我已經盡到一個做爲朋友的責任,以後你幹什麼?出什麼事?都不關我的事。我走了,你自己考慮吧。”
說着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朱昌盛也沒有叫住他,直到他開了車走在路上了,也沒有給他打一個道歉的電話,挽救這個尷尬的僵局。
於是,他們就徹底決裂了。兩個思想品行不一樣的校友,終於走到了盡頭。兩人水火不融,真正進入了你死我活的敵對狀態。
鈕星星迴到家,已是晚上八點多了。他開門進去,小妮還沒有睡覺,正在教兒子讀拼音。鈕星星氣呼呼地把包往沙發上一丟,就往衛生間裡走。
小妮從兒子的圖書上擡起頭來:“回來了,這麼早?”
鈕星星悶聲說:“我跟他鬧翻了。”
小妮一驚,把兒子從膝蓋上放下來:“晶晶,你去自己玩一會,我跟你爸爸說會兒話。”兒子聽話地滑下來,去拿了玩具汽車,到地上去玩。
小妮站起來,走到衛生間門口說:“爲什麼啊?不是跟你說,不要衝動的嗎?”
鈕星星小完便出來,餘怒未消地看着她說:“他太張狂了,竟然威脅我。我也不是好惹的,就跟他鬧翻了。”
小妮重視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來,快跟我說說。”
鈕星星把晚上的情況簡單跟她說了說,小妮聽後,想了想說:“你還是那樣柄直,沒有一點心計。不過,這也是你的優點,我爲你有這樣的血性和正直而感到高興。星星,你是好樣的,我支持你。”
鈕星星感到有些意外,愣愣地看着變得越來越高貴美麗的嬌妻,判斷她是不是說的諷刺話。小妮冷靜地想了想,神情嚴肅起來:“但我也要提醒你,你現在已經得罪了一個腐敗分子,這就等於惹急了一條瘋狗,你要防止他跳牆,反撲,謀害他。”
鈕星星大義凜然地說:“既然到了這個份上,我就什麼也不怕了,至多拼個你死我活,哼,怕什麼?怕死就不革命,革命就要不怕死!”
小妮抓起他的手鼓勵說:“你有這個思想和勇氣,是難能可貴的,但有勇,還要有謀才行啊。星星,你現在是一個局長,國家的一個人才,不是一個普通的百姓,你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更要注意鬥爭策略。”
鈕星星淡然一笑說:“我算什麼人才?你不要諷刺我好不好?”
小妮說:“誰諷刺你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諷刺你?我有意說得輕鬆一點。其實,真正你死我活的關鍵時刻已經到了。你一走,他肯定在想着對付你的辦法。你要重視起來,抓緊時間跟他鬥。否則,就來不及了。”
這樣一說,鈕星星也急起來:“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小妮再次當起了他的反腐參謀:“你要儘快把手機裡的錄音交上去。要交到可靠裡的人手裡,最好明天就去交。”
鈕星星說:“那就只有交給馮書記了,還有丁局長。可是手機我要用啊,交了怎麼辦?”
小妮點着他的額頭說:“你是不是氣昏頭了?要先把它用錄音機複製下來,這樣,才安全可靠。也要備份,以免丟失,或者出現其它意外。手機怎麼能交上去?你也不想想。”
鈕星星一拍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