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得更離譜的是說法是,傅東來和楊國英一個被免,一個被抓,都是因爲下馬區不吉利的名字所致。如果不是四牛集團將養殖場建在下馬區,如果傅市長不是在臨出事之前還到養殖場視察,恐怕也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所有的傳聞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罷了,傅東來聽在耳中氣在心裡,卻又只能選擇無視。一個秋雨飄飛的上午,他坐在車上——不是他的市長專車,是傅家派來接他的傅家專車——準備返京,路過下馬河大橋的時候,看到橋下平緩而優美的河水,看到遠處宏偉的區委大院,甚至還可以看到王者風的區委書記辦公室,他心中的失落和憤恨無法形容!
記得當年來明州上任,是市委副書記,前呼後擁,何等風光。現今悽風苦雨,孤單一人離去,鄭周去省委開會,其他常委各有事情要忙,只有陳玉龍幾人象徵性地送了一送,他就一個人坐車離去,是何等的淒涼和悲慘。
別了,明州!不過不能告別的,還有他未完成的志願。他一定要查清所謂美商的來歷,看看到底誰是幕後主使。如果是王者風,以後不管王者風走到哪裡,哪怕是到天涯海角,傅家也要和他不死不休!
王者風也知道今天傅東來離開明州,他站在區委辦公室窗前,望向波濤起伏的下馬河,見一輛黑色汽車從下馬河大橋駛過,駛向高速公路入站口——一般在下馬區上高速的汽車,都是北上,難道說,是傅東來的汽車?
隨着傅東來的離去,明州終於翻開了新的一頁,告別了傅東來時代,王者風心中還是充滿了勝利的喜悅。能夠從容佈局,完美地完成了對傅東來的最後一擊,而且他也沒有太明顯的暴露身份,也算是一次天衣無縫的狙擊。至於以後是不是最終還會被傅東來查到是他所爲,就是以後的事情了。
不過傅東來離去之後,他在下馬區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但究竟前往何處,到現在還沒有丁點消息,說不焦急那是假的,王者風還是隱隱有點焦慮。
也只有在確定他的去向之後,確定要將他調離下馬區,接任人選的事情纔會提上日程。對於李涵是否最終順利接任區委書記,王者風心中沒底,不過也多少有了一點信心。因爲傅東來一走,市委之中最大的反對聲音不見了,而孟凡勝的態度,他也試探過了,孟凡勝對他推薦的人選,表示了默許。
因爲孟凡勝心裡清楚,他順利接任明州市長,成爲傅東來事件之中的最大受益者,背後有沒有王者風的影子他不敢肯定,但肯定的是,傅東來的慘敗,王者風肯定是所有人之中,最大的知情者。
當然,從吳家的角度出發,他也願意幫王者風一幫,而且他對王者風一向十分欣賞,他在明州迅速站穩了腳跟,全是因爲藉助了王者風的關係網之故。
作爲傅東來事件的第二大受益者李陽,也順利接任了常務副市長的職務,也算是終於在明州成爲了呼風喚雨的人物。多年前的市政府秘書長,能有今天的成就,回想過往,他也是感慨萬千,不得不感嘆人之一生,機遇確實非常重要。
沒有機遇,也不可能在何江華落馬之後,順利進入常委會。沒有機遇,更不可能在傅東來敗走之後,再小進一步,成爲市政府的二號人物。
李陽躊躇滿志,感到前途一片光明。
相比之下,鄭周就有些小小的鬱悶了,因爲他受傅東來事件拖累,背了一個警告處分。
不過因爲有了傅東來被一免到底,他還是看開了許多。如果沒有王者風的提醒,他也在四牛集團的報告上簽字的話,就不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處分這麼簡單了,弄不好會有記大過處分,就是不小的政治污點了。究竟王者風從何得知傅東來和四牛集團之間的內在聯繫,以及他的提醒是巧合,還是早就知道四牛奶粉的問題會爆發,鄭周就不得而知了,但他還是對王者風心存感激。
因爲四牛集團只要出事,他身爲市委書記絕對無法若無其事的置身事外,能在傅東來完全倒臺之下,他只受到了輕微的影響,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在下一步王者風的接任人選上,他還是犯了難。葉書記堅持要讓李涵接任,從他的立場來說,也並不認爲李涵能夠勝任下馬區一把手的重任。
省委書記的壓力,不是一般人能夠從容應對的,鄭周也知道王者風不放心將下馬區交到李涵手中。從平衡的角度考慮,王者風就算離開了下馬區,下馬區還有他強有力的班底,必定和李涵不和,不利於下馬區今後持續的發展。
一方面是從下馬區的大計考慮,另一方面是面對省委書記的壓力,鄭周左右爲難。
不過王者風的去向還未明朗,能拖一天是一天。
正當鄭周在辦公室正想着王者風究竟會前往何處時,電話響了,一看是省委來電,接聽之後,是張光仁。張光仁也沒客套,直接說道:“鄭書記,王者風的調動,有消息了……”
王者風也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因爲他接到了組織部長的電話。和他設想的一樣的是,是省委組織部長蘆軍弋的來電。蘆軍弋來電而不是邱衛紅來電,就證明了一點,他的調動超出了明州的範圍。
接完蘆軍弋的電話,王者風放下電話,半晌無語,臉上一臉淡然笑意。他的去向,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總體來說,符合他一直以來的擔憂和推測。
擔憂的是,他並不怕離開明州,也不怕去哪裡滅火或點火,而是不想再介入家族勢力的糾葛,只想在一個地市平穩呆上兩年,在副廳的位置上熬足資歷,也好下一步順利邁入正廳。哪怕是到京城部委任一個閒職也好,因爲他也確實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段時間。但一直沒有風聲傳出,對他的去向一直保密,就讓他不免猜測,他所去的地方,應該不是什麼好去處了。
若是好去處的話,應該早有風聲傳出了。以他的人脈,大事不好說,調動他去哪裡,即使是京城高層的意思,他也能夠提前得知一二。但保密得如此嚴格,恐怕就不是各方守口如瓶的原因,而是還沒有最後敲定他去哪裡。
現在終於有了着落,王者風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因爲他要去的地方是郎市。
郎市在折江名氣不小,不是因爲經濟有多發達或多不發達。郎市經濟中等,面積中等,人口中等,可以說基本上和牛城一樣,在經濟和政治上,在折江屬於不上不下的類型,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但郎市大有名氣,是因爲郎市的地位位置和其特殊性。
郎市比牛城名氣大多了,在省委的心目之中,也重要多了,因爲郎市是折江離京城最近的一個城市,同時,也是離津城最近的城市,正好位於京津之間,有京津走廊上的明珠之稱!
郎市距離京津都是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相反,離明州卻有3個小時的路程,因此在郎市市民心目之中,省會明州離他們非常遙遠,反倒京津好象是他們的省會一樣,經常開口京城,閉口津城,郎市人,向來不把明州放在眼裡。
而且,郎市的書記和市長,和省委的關係也不怎麼密切,因爲他們經常向京城走動,和京城的後臺聯繫密切,對省委,甚至有時還有意疏遠。省委對郎市有所不滿,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僅僅是因爲郎市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而是因爲郎市的書記和市長的位置,向來是京城內定,省委表面上走程序並且由省委組織部任命,實際上,郎市的黨政一把手歷年來由中央提名人選。
原因無他,只因中央想讓郎市劃歸京城範圍,折江不同意,中央就採取在政治上干預的策略,在行政版圖上無法將郎市據爲己有,就在人事任命上插上一手。折江省委向來保守且不夠硬氣,就採取了退讓的政策,在人事上做出了讓步。
王者風很清楚的一點是,他此去郎市,將會面臨他從政以來,最大的一次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