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漫漫(2)
蘆軍弋大駕光臨,邱衛紅的壓力最大,卻又不得不笑臉相迎。一般以王者風的級別,省委組織部頂多一個一般副部長出面就是不小的面子了,常務副部長出面,就是天大的面子,但現在是組織部長親自出面,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倒不是嫉妒王者風和蘆軍弋之間的關係如何好,而是讓他不好做事,實際王者風的調動還在市委的管轄之內,省委組織部只是協調一下,走走過場,蘆軍弋倒好,親自來了,讓他哭笑不得。
更讓邱衛紅尷尬的是,在等候王者風到來之前,蘆軍弋坐在他的辦公室裡,一言不發,好象不願意和他說話一樣,就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不敢假裝看文件——看文件是領導晾下級的專用手法,現在他是下級,蘆軍弋纔是領導。
好在王者風來得還算及時。
王者風一進門,在屋中尷尬相對的兩人,表情就立刻生動起來。
分別握手之後,蘆軍弋拍了拍王者風的肩膀,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王者風,去郎市擔任副職,有沒有什麼委屈?”
一般組織部長找人談話,直接就會告訴你結果,然後聽你表表忠心,表示服從組織安排就可以了,哪裡有一上來就問有沒有委屈的組織部長?王者風也習慣了蘆軍弋的出其不意,呵呵一笑:“我安全服從組織上的安排。”
“行了,這裡又沒有外人,邱衛紅對我來說是半個外人,對你來說,也不算外人。”蘆軍弋擺了擺手,也不理邱衛紅的尷尬,又說,“郎市常務副市長,還好,總比常委副市長強一點,有些人對你是既有照顧之心,卻又不完全做到實處。真想讓你大幹一場,直接把古向國挪開,你去擔任市長多好。”
這話說得就不是省委組織部長應該說的話了,邱衛紅實在沒有忍住,咳嗽了幾聲。
王者風也猜到了他肯定是平調過去,因爲郎市的書記和市長都上任不久,局勢至少在表面上看非常平穩,而且兩人都沒有到上升一步的資歷,因此他過去,不是常委副市長,就是常務副市長,或者副書記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當然他也想過一般副市長的可能,後來一想,還是認爲想讓他前去點火或滅火的人,會連常委會也不讓他進,就太小氣了。一個一般副市長,在目光高過省委只盯京城的郎市之中,只有墊底的份兒,沒有任何發言權和執行權。
常務副市長……還好,還好,不高不低,不上不下,正是可進可退的職務,也印證了某人的一片苦心。是對他的磨練也好,是對他的考驗也好,反正他夾在市委書記、副書記和市長之間,是一個可以向書記靠攏,也可以和市長一心的關鍵點。
既可以成爲市長將政府班子緊緊掌控在手中的排頭兵,也可以成爲市委書記化解市長權威的馬前卒。何去何從,如何站隊,無人指明,全憑他自己一雙慧眼辯明方向了。
說是安全服從組織上的安排,其實誰又沒有一點怨言和想法?不過就算有,也不能表現出來,就算蘆軍弋和邱衛紅出於私人關係,不在意他的話,他也要慎重對待,畢竟現在眼前的兩人代表的是兩級組織部。
還好邱衛紅及時解圍:“去郎市也好,艾書記那邊,好說上話。”
不提艾成文還好,一提艾成文,蘆軍弋氣就不打一處來:“艾成文的爲人你又是不清楚,他能和王者風合得來有怪……”
邱衛紅無奈搖搖頭:“不提了,不提了,以王者風的能力,到了郎市,肯定能夠順利地打開局面,在郎市大展手腳。”
“淨說沒用的套話,郎市的現狀,我們離得遠看不清,但也多少知道一點傳聞……艾成文和古向國都眼高過頂,12名常委,人人都有京城的背景,可不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好地方。”蘆軍弋揮揮手,很不客氣地反駁邱衛紅,“我就直說了,有人打發王者風去郎市,其實就是讓他去攪局去了,當然他們自己還有一個好聽的說法,是打磨。玉不琢,不成器。但又沒有給王者風什麼承諾,太不夠意思了。”
對於蘆軍弋替他抱不平,王者風只是一笑置之,他心中不能說一點怨言也沒有,但也清楚,有時候非到山窮水盡之時,不能體會柳暗花明的妙處。況且政治上的角力,有時在明,有時在暗,在他沒有成爲執掌一方的大員之前,適當的磨練也是大有好處。
縱觀衆多封疆大吏的簡歷,都有孤身奮戰力挽狂瀾之時。
且當成對自己的一次真正的磨練也好,爲官之人,有時要有狠心的一面,不對自己狠心,就難以對對手狠心。不對對手狠心,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因爲,真正的官場之上的較量,並非一直是和風細雨,傅東來還有文明的一面,也許有的對手,就是赤裸裸的粗暴和威脅,但偏偏還能在官場上混到高位,你能拿他如何?
以暴制暴,以牙還牙或者就是最後的手段了。
郎市不是龍潭虎穴,但絕對是是非之地。一個折江的地級市,天天將目光投入京城,經常對省委的指示陽奉陰違,卻總是越過省委向京城走動,能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地方有怪!
隨後,蘆軍弋和邱衛紅照例走了走過場,算是談話完畢。
過場走完,蘆軍弋想起了什麼,以從未嚴肅的表情問道:“王者風,我問你一件事情,你對我說實話——四牛集團的事件,背後有沒有你的手腳?”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但王者風也知道,他動了傅家家族利益的根本,也觸動了家族勢力最忌諱的地方,蘆軍弋也好,邱衛紅也好,都難免對他心生警惕之意。
不過就算他和兩人關係不錯,也肯定不會說出實情,就搖頭一笑:“我是下馬區委書記,最遠不出明州,經常流連下馬河兩岸,距離美國十萬八千里遠,我的手沒那麼長,閒心也沒有那麼多。”
解釋得倒是象模象樣,不過邱衛紅和蘆軍弋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疑慮之色。
蘆軍弋還是說出了心中的擔憂:“有些雷池不能跨過,王者風,你要心裡有數。交情再好,也好不過天大的利益。”
蘆軍弋的話很現實,也很實在,王者風心中一動,知道蘆軍弋所言,代表的既是蘆家的立場,也是邱家的立場,是提醒,也是敲響警鐘,告誡他不要邁過界去,否則,再好的關係也有翻臉的時候。
天大地大,利益最大,王者風心裡也很清楚,他和蘆軍弋、邱衛紅之間關係不錯,一直相處融洽,就是因爲沒有涉及到各自的根本利益,只要有利益衝突,不管大小,就不會再有現在談笑風生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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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的根本利益,不能觸動,一動之下,他就有可能會被四大家族聯合壓制,到時,他的處境就真的危險了。四家聯手的話,以他現在的根基,基本上一個回合就會覆滅。
不過蘆軍弋也是點到爲止,不再多說,隨後,又說了一些閒話,臨走的時候,蘆軍弋說了一句讓王者風大吃一驚的話:“等你去郎市上任的時候,我送你去。”
王者風驚訝地張大了嘴,想說什麼,卻被蘆軍弋擋了回來:“你說了不算,要服從上級決定。再說我也不是專門送你,是路過,到郎市市委看望一個老朋友,然後回一趟京城,送你,不過是捎帶的事情。”
即使如此,一個副廳級幹部上任,由省委組織部長親自陪同,別說郎市市委會全體震驚,折江省委也會引起轟動,甚至葉頁會以不符合規矩爲由,出面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