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摺江省也是如此。
資源的徵用,政策上又不傾斜,就是因爲環繞京津,就一直不上不下了許多年。王者風不是省長,不該操心全省的事情,但誰讓他和石省長關係不錯,而石省長又問計於他?他就不得不將自己的所思所想當面透露一些了。
石省長的材料已經十分翔實了,就差一點,就是大膽地向前邁出關鍵的一步——整合全省資源。王者風的提議就是提綱挈領,用一條關鍵線將材料串連了起來,起到了畫龍點晴的作用。
石鐵軍對王者風高看一眼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爲王者風的提議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正是在當前形勢下,在國內的政治氣候之下,折江省所能做出的最溫和也是最行之有效的反擊。激烈了不行,中央不允許。軟弱了不行,有可能爲他人作嫁衣裳。
石鐵軍又沉思了片刻,一掃剛纔的疲憊姿態,哈哈一笑:“明天上午就答覆發改委,同意整合,各佔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明天下午就召開關門會議,研究整合折江省的鋼鐵資源的規劃。折江省,要好好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不過……”隨即他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整個計劃現階段要保密,而且不能讓外界知道是你的主意。”
王者風點頭:“我心裡有數,按您的指示精神辦。”
石鐵軍可不是要將王者風的思路據爲己有,而是不想讓外界知道是他所出的主意,否則肯定會觸怒了家族勢力。但後來不知何故還是走漏了消息,讓幾家都知道是王者風的手段,結果還是引發了一場危機。
此爲後話,暫且不提。
“不瞞你說,王者風,單鋼和寶鋼的整合是我的一個難關。過得去,風聲就小了,過不去,風聲就緊了。”石鐵軍算是向王者風交了底,作爲省長,能說出事情的內在的聯繫,絕對是對他百分之百信任的體現,也是對他剛纔提出的寶貴建議的回報。
王者風點了點頭,心領神會:“石省長在折江省已經打開了局面,如果再進一步開展下去工作,纔會大有作爲。”
石鐵軍笑了笑:“難,大京城經濟圈的口號喊得挺響,但實際操作起來,困難重重,不過如果給我三年時間,我有信心讓折江省的經濟提升一個臺階。不過方方面面的阻力很大,別的不說,就說整合折江省的鋼鐵資源,天澤市也有份兒,到時你也不好做。”
天澤釩鈦股份有限公司是天澤鋼鐵公司的分公司,是吳家的產業。要整合的話,必然會遭到吳家的抵制,少不了又是一出好戲。
而且跑馬縣的事情,說不定還涉及到天澤中藥的利益。天澤中藥是邱家的產業,一個跑馬縣事件要觸動邱家的利益,一個整合鋼鐵事件要觸動吳家的利益,他和家族勢力之間,真的要漸行漸遠?將要矛盾就要馬上浮出水面變成主要矛盾了?
雖然無奈,但王者風沒有退路。他不是遇到困難就後退的人,而且他早就堅定了立場,也知道前路必定充滿了艱難險阻,但人生總要做出抉擇,有所爲有所不爲。
晚上,在石鐵軍的提議下,王者風叫上了梅里和王東,兩家人在外面吃飯。王東一見石時就喜歡上了她,嘴甜得不行,一口一個姐姐叫得歡。石時高興了半天,忽然又醒悟過來,一臉嚴肅地要求王東叫她阿姨,否則不理他,惹得衆人大笑。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梅里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接聽之後臉色大變,本來一臉歡笑變成了痛哭失聲,讓王者風大吃一驚。
“爸爸突發腦溢血住進了醫院”
正在梅之禮將要面臨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次升遷之際,卻突發重大意外
王者風對梅之禮的感情,十分複雜。
雖說梅之禮並不是他仕途上的領路人,但在他不名一文的時候,岳父並沒有反對他和梅里的交往,而且當時以廳級幹部的身份,對他以禮相待,雖然也有是鄉親的因素在內,但岳父的爲人還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正是梅之禮的淳和忠厚,才養育了梅里一樣聰慧嫺淑的女兒,也爲他養了一個完美的賢妻良母。他一人在明州剛剛闖蕩的時候,也正是梅之禮以溫和寬容給了他家一樣的溫暖,讓他和梅里之間的戀愛,水到渠成,幾乎沒有遭遇任何阻力。
驚聞岳父病重住院,王者風也是一下驚愕當場
石鐵軍也十分震驚:“要不要我安排車送你們去酉省?之禮太勞累了,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石時不顧梅里在場,一把拉住王者風的手:“我陪你去,夏哥哥,你別慌亂,要鎮靜。”
王者風微一驚慌就鎮靜下來,簡單問了一下病情。梅之禮是常委副省長,酉省肯定會抽調最精幹的醫療人員進行搶救,他和梅里肯定要趕去,但也不能慌亂,亂中容易出錯。
石鐵軍二話不說拿出了手機,直接打給了刑研:“端臺,之禮的情況怎麼樣了?王者風正好和我在一起吃飯。”
刑研是酉省省長,和石鐵軍關係莫逆,也不客套:“已經搶救過來了,情況穩定了。之禮是累病的,我沒有照顧好他,替我向王者風同志表示慰問……說聲抱歉。”
前一句是官腔,後一句就真心話了。梅之禮去酉省確實是幫助刑研去了,他累病了,刑研心中有愧也正常,還算有人情味兒。
王者風就接過電話,客氣了幾句,問了問病情,得知沒有生命危險時,才放了心。而且事態沒有擴大,事情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沒有幾人知道。刑研方方面面考慮得非常周全,唯恐梅之禮的病情影響他下一步的升遷。
王者風就又表示了感謝,刑研辦事滴水不漏,他無話可說,只有感謝了。
連夜,王者風一家人就驅車直奔酉省而去,好在明州離酉省省會錦城也不遠,不到200公里,只是高速公路多半穿山而建,車速不快,三個多小時纔到。王者風還不忘對李愛林表示了感謝:“老李辛苦了。”
“不辛苦,王市長您別客氣,我應該的。”李愛林現在對王市長的敬愛發自內心,因爲王市長確實對下面的人一點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說話平和,還能事事想得周到,年紀又這麼輕,確實難得。
而且他是從折江省省委直奔酉省省委,真是長了見識了。累點苦點沒什麼,只要能爲領導服務好就行,曹省長又是累倒在工作崗位上,就更讓他肅然起敬了。
汽車直接駛進了酉省第一醫院,剛有人想阻攔,就見刑研一臉凝重走了出來,就嚇了不少人一跳,什麼人面子這麼大,讓省長親自出面迎接?
王者風見刑研給足了面子,也忙客套幾句,刑研認識王者風也快十年了,知道王者風以後必定大有前途,在他面前也不擺省長架子,就以長輩的身份說道:“小王,之禮病發住院,也有我的責任……”
到了特護病房才發現,酉省省委書記蔣雪松也在。梅之禮一病,酉省一二號人物都在,算是面子不小,也從側面證明了梅之禮的爲人和能力。
王者風就向蔣書記也表示了感謝。
蔣雪松今年55歲,擔任省委書記有三個年頭了,據說有可能向上升一升,他態度和藹,對王者風先是表示了慰問,又代表省委省政府表態,大多是官話套話,但場面卻是做足了,也讓王者風暗暗感嘆,岳父確實不錯,能在酉省有現在的局面,和他的個人能力和人格密不可分。
梅之禮已經醒來了,並無大礙,見王者風和梅里連夜趕來,還責怪他們不該冒失,大晚上的,萬一出事多不好。王於芬眼睛通紅,顯然哭過了,一見梅里,就又要掉眼淚。梅里就和她到一邊說話。
衆人都告辭而去,王者風就想借機和岳父談談,想讓他以病情爲由,暫時緩一緩邁向齊省的腳步。
“爸,不行就先休息一段時間,工作上的事情,就先放一放,也不急。什麼都不如身體重要,您還有的是機會……”
梅之禮不解地看了王者風兩眼:“你和我說實話,怎麼總是反對我到齊省?”
“齊省是邱家的地盤,您去,肯定是和邱仁禮搭班子,邱家在背後推了您一把,肯定是有想法的。”有些事情不好明說,但王者風相信岳父能聽得明白。
“我的立場也是平民立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官場中人,誰都會抓住眼前的機會,平民一系沒人推我,邱家伸出了手,我握上了,是投桃報李。我不握上,是不識擡舉。我不握邱家的手,不僅得罪了邱家,就是平民勢力也未必會領情,明哲保身不是進取之道。”
王者風默然無語,心中卻暗暗讚歎,岳父比以前在政治上更成熟,也更有遠見了,他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又深入一想,或許是他太多心的緣故?又或者是岳父太迫切想要扶正的原因,總之不管如何,他清楚他是說服不了岳父了。
“最好還是休養一段時間,也別太勞累了,您是曹家的主心骨。”曹殊君已經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在省財政廳上班,幾乎可以肯定的是不會有什麼政治上的作爲了。梅里更是沒有可能從政了,曹家只能靠梅之禮支撐了,梅之禮不倒——他倒不是指望岳父能在仕途上幫他多少——但至少曹家有一棵遮風避雨的大樹。
梅里也過去勸說:“爸,要聽話,最少休息半個月。”她的口氣不容置疑。
王東也乖巧地鑽到梅之禮的懷中:“姥爺,回明州陪東東玩,好不好?東東想你了,你總不陪東東。”
誰的話都不如王東的話管用,梅之禮一下心軟了:“好吧,就休息半個月。”
因爲岳父的意外生病,王者風必須要多停留一兩天再返回天澤,徐子棋和彭雲楓都分別打來電話,天澤市暫時一切平靜,除了徐部長前來省委開組織部長會議之外,沒有別的事情發生,跑馬縣也沒有消息傳出……
當然不會有消息了,王者風才離開天澤市一天,事情哪裡這麼快就有轉機?
據他估計,跑馬縣的事情少說也要一週時間纔會有具體眉目。
晚上,王者風親自守夜,讓梅里和王於芬回去休息,他也儘儘應有的孝道。
第二天一早,病房中就熱鬧起來了,擋住了前來看望的下級,但擋不住聽到消息之後打來的問候電話,而且有些電話又不能不接。
比如程曉宇。
程曉宇的聲音很震驚:“之禮,你的身體一向比我還結實,怎麼會?以後可要注意身體,身體是**的本錢……小王也在?好,我和他說兩句。”
程曉宇在山城擔任市長,和市委書記合作得還算不錯,沒有王者風擔心中的不合拍,也許是程曉宇年紀增大,性格中的棱角也消磨了不少。
和程曉宇沒說幾句,胡增周的電話又打了進來。隨後,曾經和梅之禮有過同事關係的折江省的省市兩級領導都紛紛打來問候的電話,有人是看梅之禮的面子,有人是因爲王者風的面子。最後差不多打進來的幾十個電話,王者風的關係佔了一半左右。
梅之禮就自嘲地一笑:“我好歹是你的長輩,還是副省長,你纔是市長,面子就快和我一樣大了……”
王者風也知道岳父絕對不是抱怨什麼,語氣中還有一絲得意,也是爲他感到自豪,其實他還沒說事情還沒有傳開,萬一有心散佈出去,打來電話的人會更多,而且他的關係就會越來比重越大。
到了中午,石鐵軍的電話打了過來。
如果說石鐵軍的電話還在意料之中,範建華的電話就多少讓王者風感到意外了,因爲範建華和梅之禮之間並無交情。要說看在他的面子上,似乎他的面子在範建華眼中又沒有這麼大,不管範書記是出於什麼目的,人家打來電話就是擡舉,就得客氣。
然後就又有張光仁、高銘明等人的電話,忙得不可開交。
下午時分,一個關鍵的電話打了進來,居然是邱仁禮。
邱仁禮消息也真夠靈通的,先是叮囑梅之禮養好身體,然後又交待王者風不行的話就到京城就醫,他安排醫院。其實以梅之禮的級別,想去京城的醫院,隨便進的,邱仁禮之所以熱情地主動攬事,不過是賣一個人情而已。
估計還有下文。
果然,邱仁禮又點到了齊省:“之禮,齊省的氣候比酉省強,有海,天氣不幹燥,你來齊省,也有益於身心健康。”
“邱書記的建議不錯,我也希望有機會去齊省走一走,看一看。”
“哈哈,只要之禮想來齊省,我舉雙手歡迎。”邱仁禮頓了一頓,“就怕王者風會有什麼想法,上次我和他談過,似乎他有點什麼顧慮。”
梅之禮暗暗震驚,以邱家的實力,還要在意王者風的看法,王者風不過是一個市長而已,也許在普通百姓眼中他高高在上,但在邱家看來,正廳級,稀鬆平常得很。
能讓邱仁禮說出以上的話,就算有開玩笑的性質,也證明他對王者風的意見非常在意
王者風的仕途之路走得表面上很順,實際上險象環生,梅之禮也心裡有數。他不是不想幫王者風,而是覺得他和王者風之間在政治理念和執政手腕上,區別很大,無法達成共識。再深想的話,王者風結識的高層甚至比他還多,根本也用不着他出手。
而對於王者風和四大家族之間的利益糾葛,以及和總理之間的默契,梅之禮所知很少,所以即使他現在是堂堂的常委副省長,還有望下一步正式邁入正部級的行列,還是爲王者風的影響力而震驚。
放下邱仁禮電話,就清靜了不少,王者風卻又接到了邱衛紅的電話。
邱衛紅對梅之禮的病情只是簡單一問,話題就立刻轉到了天澤中藥上:“王者風,跑馬縣的卞有水是不是不會辦事?我剛打電話批評了他一頓……”
……卞有水還能和邱家扯上關係?再一想王者風又明白了,邱家的天澤中藥就在跑馬縣,卞有水是被邱家收買也好,還是原本就是邱家的人也好,以邱家的實力,想要拉攏一個小小的縣委書記,不過是舉手之勞,再一想在京城有衝突的時候,邱衛紅明顯偏向陳潔雯的立場,再聯想到邱家和國涵清還算密切的關係,許多內在的聯繫就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