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谷縣的縣委大院一片議論。張布出事的消息。半天就傳便了蘭谷縣的每一個角落。雖然今天是週日,但到了下午的時候,縣委大院比平常上班還熱鬧,三三兩兩的人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一見有大小領導走過,急忙作鳥獸散,片刻之後又重新聚在一起。
所有的人都知道,蘭谷縣的權力,又到了重新洗牌的時候。
時之間,人心惶惶,都要琢磨着下一步該如何重新站隊。夠不到向書記表忠心的人,就想着向一個副書記、部長投靠。原先是張世平一派的人,都要尋思着改投誰的門下,對,副縣長趙建蘇不錯,最近深得丁書記信任,和王縣長關係也不錯,接下來,趙縣長應該可以再小小小地前進一步了吧?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周慧萍才急急地趕到。她一到蘭谷縣就直奔公安局而去,見周丹並無大礙,才放下心來。張世平聽說周慧萍來得這麼快,心裡知道有人給她通風報信,就急忙從醫院出來,親自來給周慧萍道歉,不料周慧萍見到他只說了一句話:“我和你沒話可說!”
張世平在醫院看到張布一隻手差點被砍斷,醫生說就算癒合也不會再和以前一樣靈活,他對周丹就恨之入骨。本來以爲他放下身段,向周慧萍主動示好,可以先緩和一下眼下的矛盾,沒想到周慧萍還不依不饒,他也就怒不可遏地說道:“現在有事的是我的兒子,不是你的侄女!周丹現在屁事沒有,張布的手都廢了,你還有理了?”
周丹對張世平嗤之以鼻:“砍他一隻手還是輕的,我該把他那個醜東西砍下來,讓他以後再也沒法害人!”
張世平氣得臉都變形了:“你想讓我斷子絕孫,好,好,好,我們就走着瞧。”
張世平走後,周慧萍突然之間好象全身精力被抽走一樣,身子一歪,靠着牆才勉強站穩身子,有氣無力地說道:“小丹,打電話讓王者風過來,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讓他務必儘快趕來,事關重大!”
第二天一早,王者風忙着和縣委的一干人迎接楚書記,忙得不可開交。雲菡煙自告奮勇要去陪同鄒巧麗,王者風表示同意,但提醒她只要保護好鄒巧麗的安全就可以,不要和她說太多話。雲菡煙古怪地一笑:“鄒巧麗是你曾經的戀人,對不對?”
雲菡煙走了半天,王者風也沒想明白她定什麼時候知道的。又是從哪裡知道的?葉玉紅肯定不會告訴她,梅里也沒有多嘴的習慣,難道是雲菡煙自己看出來的?不可能吧,自己的表現就這麼明顯?不會,肯定另有隱情。
楚進蘇一行乘坐一輛中巴車,在九點左右來到蘭谷縣,陪同他的有政法委書記王一海,紀委書記冷忠武,宣傳部長羅邑,楚進蘇的秘書祁建也在其中,以丁亥爲首的蘭谷縣黨政、人大以及政協的一把手全數到齊。所有常委也一個不少,列隊迎接。
例行的見面、握手之後,楚進蘇發表簡短講話:“同志們,我就是心血來潮要來蘭谷縣看一看,你們不要搞得這麼隆重,這麼正式,簡單一點,能節省就節省,是不是?好了,都散了,由丁書記、王縣長、張縣長陪同就可以了。”
從楚書記的陪同人員。以及他點名留下來的幾個人來看,就有強烈的暗示意味。丁亥看了王者風一眼,心想楚進蘇果然要替張世平說話,張世平對楚進蘇下的本錢還真不少。
不過從宣傳部長隨行。但卻沒有報社和電視臺等新聞媒體同行看來,肯定羅邑前來蘭谷縣,是楚進蘇的臨時起意,估計是折江省晚報和每日新聞的採訪電話起了作用。
因爲市委領導有政法委書記、紀委書記以及宣傳部長,必須有對等的人作陪,丁亥就讓徐新雲、馮先龍和劉洋洋留下,其他的人先回縣委。
按照一一對應的慣例,王者風湊不到前面,就和祁建走在一起。祁建饒有興趣地看了王者風幾眼:小王,我們沒有見過面,我倒是聽鄭市長和高部長都提過你,行呀,年輕有爲,很深領導賞識。”
王者風也聽到了祁建要下到蘭谷縣當副書記的風聲,就乘機套套近乎:“祁秘書過獎了,我其實就是丁書記的跟班,不能跟您市委書記的秘書相比聽說祁秘書很快要來蘭谷縣當副書記,歡迎,蘭谷縣正需要祁秘書這樣年輕並且充滿魅力的書記,我相信丁書記也會非常樂意和祁秘書一起工作。”
祁建笑了:“我到蘭谷縣,人生地不熟的,還得多靠丁書記指點,我也會在丁書記的領導下,努力做好本職作,爲蘭谷縣的發展貢獻一份力
祁建的表態出乎王者風的意料,他認爲祁建下到蘭谷縣,可能會是另一個張世平,不過聽他話裡的意思,顯然是要老實本份,撈一份資歷就走人。既然這樣。官場上就是大家來擡橋,王者風也就客套幾句,和他說了幾句閒話。
過了一會兒,隊伍前進到了縣委大院門口,正要進到縣委裡面,忽然不知道從哪裡涌出一羣人,有老有少大概幾個人,忽啦一下攔住了楚書記的去路,爲首幾人一下跪在地上,後面的人也跪到一片,還有人打出條幅,上面寫着:“救救大善人張布!”
“張布是被人冤枉的!”
“請青天大老爺爲民做主,張總是我們蘭谷縣人民的救星!”
張世平演的是哪一齣?王者風吃了一驚,沒想到張世平還會來這一手?不過看到條幅上打出的字,他又差點失笑出聲。張布還成了大善人,真是吹得沒邊了。
不過他也暗暗讚歎張世平的笨辦法確實有用,至少給了楚進蘇一個光明正大插手張布案件的理由。果然幾名□□上前要驅散人羣,楚進蘇一揮手,立刻以一副親民形象出現:“百姓有冤就讓他們申,既然讓我遇到了,我就問一問丁書記,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嗎?”
丁亥不慌不忙,他當然也猜到是張世平的手腳,張世平請楚進蘇前來插手張布的事情,又要做得好象無意中撞見一樣,既然他要演戲,就讓他演足好了。
“我到蘭谷縣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不巧,正好讓楚書記也撞見了,還真是巧了。正好,請楚書記親自過問一下,也好給蘭谷縣人民做主。
丁亥的話讓楚進蘇明顯怔了一下,他以爲身爲縣委書記,在市委書記視察的時候。被人攔路告狀,丁亥肯定有點驚慌,沒想到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演戲的興趣就大減,不鹹不淡地對跪在最前的人說道:“快起來,有事說事,現在不興下跪!我是市委書記楚進蘇,大家有什麼困難和要求,儘管提出來。”
王者風仔細一看。最前面跪着的老頭,正是他第一次去山原鄉時,遇到的抽旱菸的豁牙老農。再向人羣中一看,裡面不但有黃海,還有會背詩的小女孩。現在時這種當街喊冤或許算是新興事物,不過王者風清楚在後來圍堵市政府門口的事情經常發生,不足爲奇,而且有的還是有組織按人頭分錢的,估計張世平組織這一幫人來,也是按人給錢,要不貪財的黃海纔會把他的女兒也帶來,就是爲了多分一份錢。
王者風不但一點擔心也沒有,反而還輕鬆地笑了笑。他的笑容落在祁建眼中,祁建十分不解地問道:“王秘書,蘭谷縣出現大街上喊冤的大事,是縣委縣政府的失職,你還有心思笑?”
王者風急忙收起笑容,一臉嚴肅地說:“祁秘書批評得對,是我的錯,我誠懇地接受批評。不過祁秘書想不想知道真相背後的真相?”
祁建愣住:“什麼意思?”
楚進蘇不可能事事跟祁建說,尤其是事關領導的大事,祁建或許知道張世平和楚進蘇來往密切,但張世平到底給楚進蘇送了多少錢,二人又有多少共同利益,他未必知道?楚進蘇也許會避着他,也許他也會故意躲開。知道得太多,有時會惹禍上身,聰明人都會在適當的時候,不看不聞不打聽。
王者風小聲說道:“您是楚書記的秘書,肯定也跟隨楚書記去過許多縣裡視察,有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祁建搖頭。開玩笑,哪個縣委書記願意在市委書記視察的時候,被人當街揭短,豈不是嫌自己官做得太安心了?
王者風就笑:“楚書記經過的路線早有□□,難道蘭谷縣的□□都是吃乾飯的?這麼一大幫人要是沒有發現的話,那麼蘭谷縣的□□們都可以安心地回家抱孩子燒火去了”
“王秘書。說話要注意分寸,不要隨便亂說。
祁建一臉嚴肅地說道,眉宇間還隱隱露出一絲威嚴,“亂講話是要負責任的!”
王者風剛從明州回來,見過明州市長程曉宇,和曾經的省委書記史老交談,還到以前的省委常委家中作客,和省廳廳長梅之禮關係密切,見多了省級廳級高官。身爲市委書記秘書的祁建不過是副處級,還要在他面前抖抖官威,祁建的自我感覺還十分良好,不過落在王者風眼中,就難免有點可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