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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禾常青之間,樑健倒也沒必要太多的隱瞞。他問:“你覺得這件事,真實性有多少?”
禾常青有些詫異地看了樑健一眼,問:“你懷疑搶救是假的?”
樑健猶豫了一下,道:“當時他休克之前,支開了豫元同志。身邊只有他的秘書在。加上在他被送去搶救之前,省委秘書長覃安給我打了電話,希望我嚴肅處理楚陽同志,被我以查明真相給拒絕了。隨後就出了這個事情。我沒辦法不懷疑,這件事是不是成海特意弄出來,給我施加壓力的。”
禾常青皺起了眉頭,道:“你的猜想,也不是沒可能。不過,要弄清楚這個事情是真是假,也不是很難。成海同志住院的那個院長,我認識,回頭我去問問。”
“先不急。”樑健道:“成海搶救,省裡應該很快就會再給我打電話的。”
禾常青擔心的卻比樑健擔心的更嚴重,他說:“如果省裡真的要給成海撐腰的話,那麼很可能不僅僅只是給您打電話,他們可能會直接派人過來接管這件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楚陽同志就肯定是保不住了。”
禾常青的話像是一道閃電,驚醒了樑健。
成海應該是刁一民安排下來的人,成海搶救,刁一民震怒,直接派人下來查這件事,這是很可能的事情。
一旦上面派人下來,除非樑健有十足的證據可以拍在那些人的面前,否則的話,就如禾常青說的,楚陽肯定是保不住的。
想到這裡,樑健坐不住了。
時間緊迫。樑健起身就走。
正如禾常青所料,傍晚的時候,禾常青忽然給樑健發短信,省裡的人已經到了,他們已經派人去控制楚陽了。
樑健看到這條短信後,幾乎是想都沒想,立即給楚陽打了電話。
“你現在在哪?”樑健問他。
楚陽回答:“我在酒店。”
“現在立刻離開那裡,手機關機。隨便找個地方先住下來,住下來後,用座機給我打電話。”樑健快速說道。
楚陽一頭霧水:“怎麼了?梁書記,發生什麼事了嗎?”
樑健猶豫了一下,告訴他:“省裡派人下來了,現在已經在路上了,你的時間不多,動作要快!”
楚陽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我不走。身正不怕影子斜,這件事情,該我承擔的責任我會承擔,不該我承擔的,我不會承擔!謝謝梁書記這麼關心我,不過,我不會走的。”
樑健一聽,一口氣衝上來,差點就噎住。他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冷靜地告訴他:“你以爲他們是來跟你講道理的嗎?你這麼大的年紀了,怎麼還這麼天真呢?爲什麼昨天那些人會在黨校門口鬧事,難道你就沒想過嗎?這是有人想要搞你!”
“我知道。不過,我不怕!”楚陽的固執,是樑健所沒料到的。於是,也就愈發的感覺生氣,有種恨鐵不成鋼卻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好,你不怕!那就隨你吧!”樑健也是氣極了,說完就掛了電話。將電話一扔,坐在位子上,冷靜了一下後,又覺得自己剛纔有些衝動了。
從表面上看,楚陽的去留對樑健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影響。但,往深處想,楚陽這件事,又何嘗不是樑健和刁一民之間的一場博弈。
從小處看,楚陽要是走了,荊州這個地方,一般人都不願意去,刁一民也不可能安排一個心腹之人去荊州,到時候接手荊州的,很難保證不會是一個‘歪瓜裂棗’,而沈連清的處境也會變得艱難。
從大處看,楚陽要是這一次真的被弄走了,那麼樑健在市委的威信,也會降低,那些原本觀望的人,很可能會投入到婁江源那邊,或者成海那邊,而那些原本在他這邊的人,或許也會搖擺。
如果說,一開始這件事樑健只是出於楚陽是個不錯的幹部纔想在這件事上綁楚陽一把,那麼到現在位置,這件事就不僅僅是楚陽的事情了。
正在樑健想這些的時候,忽然門篤篤地響了。明德走進來,告訴樑健:“梁書記,你之前說的,已經求證過了,是真的。那些人只有三個人是那位不幸遇難的家屬,其他的都是從其他地方找來充數的。”
樑健將剛纔那些思緒都暫時放到一邊,問他:“背後的人呢?”
“目前只查到一個人,是一個小混混兼包工頭,家是在十首縣的。”明德回答。
提到十首縣,樑健立即想到了胡全才。
他眯了眯眼睛,問明德:“再查,一定要找到背後的那個人。”
明德看了看樑健,猶豫了一下,道:“剛纔江源同志給我打過電話,他希望我把這些人都給放了。他說,這樣押着人不放,不太合適。”
樑健瞧着他,冷冷道:“怎麼不合適?成海同志還在醫院躺着,他要是有個什麼事,這些人就是最直接的兇手,都要承擔責任!”
明德面上露出些爲難之色。
“他要是再給你打電話,你讓他找我!”樑健道。
明德猶猶豫豫地應下了。
樑健從明德那邊離開的時候,禾常青打來電話,告訴樑健,楚陽已經被帶走了。人帶到哪裡,禾常青也不知道。
樑健心裡頓時十分煩躁,這個楚陽,怎麼就這麼不聽勸呢!
但事已至此,樑健也就只能認了,他總不能去搶人吧。不過,楚陽已經被帶走,似乎樑健再掙扎也沒什麼意思了。
禾常青勸了幾句,也是這個意思。
樑健沉默了一會,道:“如果這個時候算了,那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楚陽被帶走了,但是真相還在。我就不信,查不到一個真相。”
說完,樑健又忿忿地罵了一聲,道:“這楚陽也真是頑固至極。”
禾常青聽後,竟笑了一聲,道:“您其實也挺固執的。”
樑健愣了愣,後來掛斷電話後,靜下來仔細想一想,還真挺像的。
夜裡七點五十的時候,項瑾發來短信,問樑健:“你今天不過來了吧?”
樑健猶豫了一下,回:“嗯,這邊出了點事,一下子脫不開身。”
手機沉默了大約五六分鐘,樑健才收到項瑾的短信:“好的。那明天呢?”
“我爭取。”樑健回覆。
項瑾沒再回復。
樑健拿着手機,坐在辦公室裡,心裡一片煩亂。
其實,他知道,他也不是那麼脫不開身。再忙,去接下孩子的時間總有。其實,他只是不想去。他不想看到她離開的畫面,不想再看到她在別人面前笑得那麼開心的模樣。其實,他只是沒有辦法面對她終於下定決心的放手。
其實,只是因爲他心裡還愛她。
可是,又好像沒有那麼愛她……
誰知道,鬼知道,人性爲什麼要那麼複雜……
樑健想大吼一聲,可又吼不出來,那種鬱結在胸口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他又想到了那個人,那個在他生命中佔據了十分重要位置的女人。
電話嘟了好多聲,直到變成短音。電話的那頭沒人應答。
包廂內,聲音嘈雜。男男女女坐了一桌,胡小英穿着一身職業裝,兩邊都坐着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右邊的那個目光總是不那麼老實,一會兒在她的胸上,一會在她那被套裙包裹得十分圓潤的臀部上。
電話放在包裡,屏幕亮了又黑。她拿着酒杯,在觥籌交錯間,談笑風生。
十多分鐘後,她放下酒杯,緋紅的臉頰上,一雙眼睛裡都快溢出水來了。
“不行了,要醉了。你們慢慢喝,我去個洗手間。”胡小英拿起包,撐着桌子站起來,準備出去,腳下高跟鞋沒踩穩,身子晃了一下,右邊的那個男人立即伸手扶住了她,趁勢,手就在胡小英那誘人的屁股上抓了一把。
“胡部長,沒事吧?”他一臉關切,顯得那麼真誠。胡小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甚至還要感謝他。
好不容易擺脫那魔爪,走出包廂,對門的包廂裡,立即有個年輕人走了出來,是陪胡小英過來的助理。
胡小英伸出手,他立即過來輕輕扶住了。
“部長,您沒事吧?”
胡小英皺着眉頭,聲音低沉:“今天有點多了。我去個洗手間先走了,你過個十五分鐘進去跟那些人說一聲。”
“好的。”年輕人關切地看着胡小英:“那您自己小心點。”
胡小英點點頭,然後拎着包,慢慢地往洗手間走。
冷水洗了把臉後,昏沉的腦袋終於好了些。在包裡翻出粉盒補了補妝放回去的時候,發現手機上有個未接電話,打開一看,是樑健打來的。她愣了一下,然後又將手機放了回去,在鏡子前端詳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千里之外,樑健心情更加的鬱結。他盯着手機看了很久後,忽然氣急敗壞地將手機扔到了抽屜裡鎖了起來,然後起身就要往外走。
剛走了幾步,抽屜裡忽然傳來嗡嗡地聲音。樑健一怔之後,忙轉身跑過去拉開了抽屜,看都沒看手機顯示的電話號碼就接了起來。
“姐!”
樑健的話音落下,那邊是一片寂靜。幾秒後,樑健覺得不對,正準備仔細看看,忽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聲音:“霓裳說要跟你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樑健想聽的聲音。樑健的心情從最高掉到最低,然後又糾結於複雜。
“好的。”樑健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足夠冷靜。
一會兒後,聽到霓裳奶聲奶氣叫爸爸的聲音。她問樑健:“爸爸,你明天來接我嗎?媽媽說她後天就要走了,你什麼時候過來接我?我不想一個人呆在這裡。”
樑健沉默着,對霓裳,他又怎麼能狠心?
“好。爸爸明天來接你。”樑健回答。
霓裳開心地叫了起來:“哦也!爸爸真好!那爸爸你要早點來哦!我很想你的!”
“嗯,好。爸爸明天一早就過來!”
“嗯。那爸爸,我們明天見哦!”
霓裳跑遠了,電話又回到了項瑾手裡。
“你剛纔……”她說了一半,就停住了。然後是深吸氣的聲音。
樑健心情難以描述的複雜,他張了兩次口才終於發出聲音:“我……”
可話纔開個頭就被打斷:“不用解釋,我們其實……已經不在一起了,不是嗎?”
說完,呵呵一聲笑,又道:“所以,你不用跟我解釋,真的!”
樑健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
“或許,你一開始跟我在一起就是個錯誤,你應該跟她在一起!”項瑾忽然說道。
樑健沉默着,什麼都沒說。
他能說什麼,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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