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調任鼎貴省常務副省長的事情,出乎了整個江中省領導班子的意料之外。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樑健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眺望遠處的東湖。
從他的窗子看出去,只能看到東湖的一角。是啊,每個人都只能看到整體的一角,卻以爲自己看到了全部。
真正核心領導層的心思,從來都不是地方或者家族勢力能夠摸透的。
正在樑健這麼想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他父親唐明國打來的電話。
樑健接了起來,簡單地叫了一聲:“爸爸。”
“嗯。”唐明國先是鼻腔裡發出了一個聲音,然後纔對樑健說:“吳越的事情江中都知道了吧?”
樑健說:“都知道了,調任的文件已經來了。”
“這件事情……我給辦黃了。”唐明國的聲音很是低落。樑健自從回到唐家以來,老唐對外向來都比較強勢,很多事情,他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軟的不行,就軟硬兼施,幾乎沒有什麼事,是老唐辦黃了的。這次卻真的是黃了,而且是毫無挽回餘地地黃了。
樑健聽出唐明國的落寞之後,就安慰道:“爸爸,也不能算完全黃。畢竟,吳越還是當上了常務副省長。”
“鼎貴省的常務副省長,算個球啊!”唐明國說,“鼎貴省,怎麼能跟江中省相比。”
的確,全國都知道,鼎貴省是沒有辦法和江中省相提並論的。江中省地處東部沿海,一直以來經濟發展在全國領跑,鼎貴省卻地處西南一隅,經濟社會發展長期使勁拖全國後腿。大家都知道,去鼎貴省當常務副省長,還不如在江中省當副省長呢。
樑健說:“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常務副省就是常務副省,是一個重要崗位,有了這個崗位經歷,正省和正部基本上是逃不掉了。”
唐明國說:“關鍵是吳越這個小子,恐怕要老大不開心了,說不定心裡在罵我們了。”
樑健繼續安慰道:“老爸,這個你不用想多。吳越這傢伙我瞭解,就算他有些不痛快,也是暫時的。他的工作我會做好的。”
聽到兒子這麼安慰,老唐的心情微微好轉。他在電話那頭說:“小子,沒有想到,你現在也會安慰人了!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會這一手?”
樑健笑着說:“那是因爲你沒給我機會。一直以來,幾乎都沒有你辦不成的事情,所以我也就沒有機會安慰你了。”
老唐拿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猛然感覺,樑健說的一點也不假。如果父輩一直衝在前面,小一輩就沒有成長的機會。經過吳越的事情之後,老唐有些感覺,這個世界的格局,正在悄然發生變化,正在從他們這一輩的人手裡,過度到樑健他們這一輩的手中去,已經不是那個他老唐說一句話事情就鐵定不移的世界了。
想到這一點,老唐雖然很不願意,但還是提醒自己的兒子:“樑健,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訴你。上面已經對我們唐家,又多了一份警惕和防範了。吳越的事情就是明證,他們已經不再容許我們插手太多省部級以上幹部的事務了。吳越的事情無異於是向我們發出的一個信號。”
樑健其實也多少已經猜測到了一些,如今又由老唐親口說出,那就更加確信無疑了。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樑健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他問道:“爸爸,你是不是想對我說什麼?你直接說好了。”
老唐頓了頓,似乎很不願意說出口,但最後還是說道:“在這一屆接下去的任期之中,我們唐家要收斂起來了。否則很容易成爲出頭鳥。這一點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等於說,就算是在你本人晉升的事情上,我們唐家恐怕也不能肆無忌憚的出頭了。”
樑健回答說:“爸爸。我來江中本來就不是爲了晉升,我是想實實在在、踏踏實實地做些事情。”
聽到兒子這麼說,老唐立馬糾正道:“小子,你又開始犯天真的毛病了吧!你不晉升,就能實實在在、踏踏實實地做事嗎?如果你沒有了晉升的空間,那你什麼都做不成的,甚至連想要呆在原位都困難。有句話,叫不進則退,你知道嗎?”
聽到老唐又給自己做思想工作了,樑健有些吃不消。他乾脆一句話就扔了過去:“好吧,那我要晉升,老爸你去幫我搞定。”
老唐被樑健一句話噎個半死,差點心臟病發。他說:“好了,小子,我不跟你扯太多了。我相信,這些道理你都懂的。”
掛了老唐的電話之後,樑健回到辦公桌,拿起了話筒按了幾個鍵,接聽的是他自己的秘書牛達。樑健讓他去吳越副省長那裡問問有沒時間,他要去看看吳越。
牛達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回來了,他報告說,吳越副省長得到調任的消息之後,就離開了辦公室。
樑健心想,吳越這傢伙應該是心裡不爽,找個地方躲起來了。但是,樑健卻不想讓他躲起來,他一個電話就追了過去。吳越倒是接起了電話,但是第一句就是:“樑健,這個下午,我想靜一靜。晚上我請你吃飯,帶一個靠得住的女的來,我們不醉不歸。我呆會微信給你發地址。”
說着,不給樑健說話的機會,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樑健看着手機屏幕,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本來還想電話過去,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吳越也許需要一個空間自己理一理。反正,晚上還要一起吃飯,到時候就能知道吳越到底是一個什麼狀態了。
現在,樑健要考慮的卻是,晚上要帶上誰一起去呢?項瑾。樑健腦袋裡浮現的第一個,自然就是自己的夫人。但是,項瑾如今在華京,就算想趕過來也已經來不及了。況且,他想起吳越說,讓他帶一個靠得住的女人來,並沒有說讓他帶上自己的夫人。吳越自己肯定也不會帶夫人。
那麼帶誰呢?二喬嗎?若是論相貌,二喬當然是非常合適的。年輕,漂亮,聰敏,而且很可靠。但唯一的問題,就是身份。二喬是招待所的服務員,這個身份在那裡,太低了。這個身份,樑健肯定是不能帶的。
最後,樑健想到的就只能是熊葉麗了。
熊葉麗接起了電話,酥軟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樑省長,又想我了?”
樑健聽到這讓人心癢難搔的聲音,心中一陣苦笑,他說:“沒錯,我又想到你了。”
熊葉麗嬌笑一聲道:“樑省長,你用得着這麼小氣嗎?一定要在‘想’和‘我’之間,加一個‘到’。這麼玩文字遊戲有意思嗎?”
熊葉麗因爲現在是單身,而樑健卻是有婦之夫,她知道樑健不敢對她怎麼樣,就盡情地調戲樑健。樑健面對這樣的熊葉麗,簡直一點轍都沒有。但是,他硬着頭皮說:“上次,你幫我推薦秘書,我欠你一個人情。今天,我誠心想要還,請你吃頓飯。”
熊葉麗說:“是嗎?可真不巧,我今天有約了呀。”
樑健一看時間,已經下午一點多了。像熊葉麗這樣的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雖然職級是副廳,與樑健相差了一大截,但是她因爲在實權部門,加上容貌出衆,估計請她吃飯的人,每天還真得排隊。現在已經是下午,請她的確也有點晚了。
樑健也不爲難她,就說:“是我叫得晚了,那就下次吧。”
“下次?”熊葉麗卻說,“樑省長,你這叫誠心約我嗎?這麼一點小事就放棄了!難道你就不能說,熊葉麗你那邊不要去了嘛!”
從這個口吻聽來,熊葉麗有點喜歡樑健強勢。樑健再次苦笑,朗聲道:“好,熊葉麗,我現在命令你,其它場子都不能去,就只能跟着我去。”
熊葉麗一聽,嬌聲一笑道:“這樣纔對嘛!把時間和地址發給我吧。”
樑健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現在跟熊葉麗這個女人交往,還真的是折騰啊。不過,他目前還真找不到另外一個人,能像跟熊葉麗那樣肆無忌憚地說話。彷彿,在他們倆之間,根本就不存在隔閡,你想要說什麼都行,反正熊葉麗肯定是不會生氣的。
但越是這樣,樑健就越覺得跟熊葉麗之間,應該適當保持一些距離。否則,太過近了,這種美好的感覺,說不定就會消失不見了。
晚上六點鐘,樑健、熊葉麗、吳越和一個陌生女子,坐在東湖南畔山林隱處的私房餐廳之中。優雅的環境、精緻的美食、又有美人相伴,讓人感覺身處仙宮幻境之中。這種時候,樑健每每會想起那有名的詩句: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薰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的確,當高級領導,接觸奢侈生活的機會,比普通人要多了去了。但是,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掉以輕心,如果離開這種生活就會空洞無聊,那就麻煩了。
還好,今天的吳越,似乎也沒有紙醉金迷的意思。吳越帶來的女人,相貌很好,雖然沒熊葉麗的妖冶,但也能算得清麗。吳越介紹說:“這位美女是我的朋友,她的名字叫素荷,是這素荷居的老闆。樑健,我馬上要離開江中了,以後,你要照顧好我的這位朋友。”
素荷端坐着,朝樑健微微頷首,並沒有表露出非常迫切的樣子。這說明,這個女人與一般混社會的女人顯然不同,她是有涵養的。對這樣的女人,樑健還是很有好感的。他說:“你吳省長交代的事情,我當然會辦好。”
素荷居的菜色,也如這酒店的名字一般,清淡、雅緻,卻別有風味。
大家喝着清酒,夾着小菜,說說笑笑。忽然,吳越對樑健說:“我這一走,常務副省長位置還空着,樑健你和李瑞都有希望。”
樑健聽吳越這麼說,心中猛然一動。他和李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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