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縣長,如果你都不幫我,那我就死定了。”周伯通擺出一副無賴的腔調,說:“那我就只有去找楚天舒和杜雨菲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了。”
付大木問:“周伯通,你威脅我?”
“不敢。在南嶺縣,誰有這個膽子?”周伯通說:“不過,我手頭上還真有一點兒和三哥一起玩的照片和錄音。”
付大木瞥了瞥付三森,強忍着怒氣,壓低聲音問:“老周,你在哪裡?”
“在家呢。”
“我怎麼相信你會永遠消失?”
“大縣長,既然我還想活命,就不能再露頭了。”
付大木沉吟了片刻,換了一副和緩的口氣,笑道:“老周,我實話跟你說,我們正在商量怎麼幫你呢,因爲幫你也就是幫我們自己。不過,醜話我說在前頭,我們大家都要做最壞的打算,萬一失手了……”
“大縣長,我心裡有數,萬一失手了,我也就認了。”周伯通咬着牙說:“我對天發誓,絕不出賣任何人。”
“好。”付大木說:“假如真有那麼一天,我們兄弟會照顧好你的老婆孩子。”
“謝謝了!”周伯通說完,很乾脆地掛了電話。
把手機扔在了沙發上,付大木深深嘆息一聲,看了看錶,對薛金龍說:“金龍,開我的車去接周伯通,有什麼情況你幫着協調一下。”
“大縣長……”薛金龍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停住了,他點了點頭,說:“好,我這就去。”
“你們走吧,我休息了。”付大木擺擺手,胡曉麗和薛金龍等人腳跟腳地往外走。
“老三,”付大木喊住了付三森,指了指沙發上的手機,說:“把你的手機拿走。”
付三森又返回了回來,他彎腰去拿手機的時候,付大木低聲說:“老三,周伯通靠不住,你出去避避風頭吧。對了,手機號也換一個,有事你和曉麗聯繫。”
付三森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大哥的意圖,哽咽着說:“謝謝大哥。”
看着付三森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口,付大木感慨萬分,仰天長嘆了一聲。
此時,杜雨菲按照楚天舒的佈置,暗中派郭順強的人封鎖了縣城所有的出口,盤查過往的車輛和行人,防止周伯通等重大嫌疑人員出逃。由於公安局是陶玉明的地盤,絕對信得過的人手不夠,杜雨菲考慮一下,又讓冷雪帶着黃天豹、“上校”等人蔘與暗中監視。
縣委大樓的小會議室裡,有關部門調查小組還在討論工作情況,陪同人員有省市有關方面的領導和技術人員,市裡由市委常委、市公安局長郝建成帶隊,縣裡只有楚天舒一人列席。
據胡向發交代,大年初二的慘禍定性爲交通事故是縣公安局長陶玉明傳達的縣委縣政府的指示,而縣委縣政府又是轉達的市委市政府的指示。
對此,郝建成予以了默認,此事就不好再往下深究了。
調查小組只好責成南嶺縣委縣政府進行追責,胡向發身爲交警大隊的大隊長,未能按照相關程序對事故開展認真的調查,涉嫌玩忽職守,建議給予黨紀政紀處分。
陶玉明和杜雨菲輪番上陣,對廢舊車輛改裝廠的負責人與停車場看守人員楊光宗等人進行審訊。
楊光宗等人只承認對肇事車輛保管不善,拒不交代其他問題,還口口聲聲地說,他們也是受害者,看守停車場的藏獒被人殺害,才導致各種物證的滅失。
與陶玉明換班之後,杜雨菲回到自己辦公室,她心裡很清楚,楊光宗等人受周伯通的指使,對先鋒客運的電動車做了手腳,突破他們的心理防線只是時間問題,現在的關鍵是不能讓周伯通、週二魁等人脫逃。
杜雨菲想了想,撥通了冷雪的電話。
電話長時間無人接聽,杜雨菲暗想,莫非被發現了?正要掛斷電話,忽地又接通了,冷雪壓着嗓子小聲道:“雨菲,有情況,周伯通帶着老婆和女兒進了車庫,洪七公等人提着行李,看樣子是要跑路。”
杜雨菲急問:“走了嗎?”
冷雪說:“還沒有。”
杜雨菲換了隻手拿電話,語氣嚴肅道:“冷雪,如果他們要跑,你們千萬跟住了,別被他們發現,有情況馬上報告。”
電話剛放,杜雨菲便看到值班民警小蔡氣喘吁吁衝進了辦公室,焦急的說:“杜局,出事了,紅光社區有綁匪劫持人質,你的電話打不進來,陶局長讓你馬上趕過去。
杜雨菲騰地站了起來,邊向外走邊問情況。
小蔡瞭解得也不多,大概是五樓的住戶起夜,聽到樓上傳來孩子的哭聲,還有女人在喊綁架啊,救命啊……
不好!杜雨菲暗叫一聲,從小蔡手中接過一把警車的鑰匙,飛速發動,直奔紅光社區。
當她趕到事發社區時,大批警察已經到位,帶隊的是刑偵支隊的郭順強。
杜雨菲問道:“順強,你們怎麼過來了?”
郭順強表情拘謹,一臉難堪,說:“陶局長打電話通知的。”
杜雨菲繃着臉,瞪着眼,怒道:“卡控路口留沒留人?”
“沒有。”郭順強解釋說:“杜局,周伯通和週二魁就住在紅光社區,我們把這裡包圍了,他們出不去的。”
“周伯通和週二魁住這兒?”杜雨菲疑惑地擡頭看了看樓上的窗戶,冷聲道:“看緊了,別讓他們趁亂跑了。”
“是!”郭順強抖擻精神,帶着手下散開了。
杜雨菲板着臉進入了警戒線。
轄區派出所所長老黃苦笑着迎上來:“杜局,你好,把你也驚動了。”
杜雨菲握了他的手,輕輕道:“黃所長,什麼情況?”
黃所長對站在警戒線外的兩名大爺大媽招了招手。
大爺大媽嚇得臉色發白,快步走過來。
“我住五樓,”大媽聲音緊張地說:“我們剛睡下不久,老頭子起牀給我倒水,就聽見六樓的有女孩子在哭,還有一個女人大喊救命……”
“等等,六樓住的什麼人?”杜雨菲問道。
大爺搶着說:“大通公司的週二魁。”
“什麼?”杜雨菲一驚,擡頭看了看六樓,暗想:“大半夜的,什麼人敢跑週二魁家去綁架劫持?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杜雨菲問:“黃所長,搞清楚沒有,綁匪有多少人?人質有幾個?”
“不清楚,接到報警,我就帶人趕過來了。”黃所長尷尬地說:“只聽到女人和孩子的哭聲,然後沒動靜了。”
杜雨菲眸光一掃,命令道:“喊話。”
黃所長一擺手,一個小民警拿着大話筒喊開了:“六樓的人聽着,我是警察。綁架劫持人質是重大犯罪,必將受到法律的嚴懲。頑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條,放下武器,交出人質,可以減輕你的罪行……”
小民警把嗓子喊到半嘶啞,六樓依然沒有半句迴應。
這個現象令杜雨菲和黃所長大爲詫異。
綁匪劫持人質大部分爲了逃離現場,他們一分鐘都不想在現場多呆,一般馬上會接過警察的話,拋出他們的條件。比如讓警察撤開包圍,然後提供交通工具等等,像這樣沉默寡語的綁匪實在是罕見。
郭順強跑了過來,朝六樓看了看,低聲問:“要不,我派人從七樓突擊?”
杜雨菲立刻否定:“不用,這個綁架事件很古怪。”
黃所長問:“古怪?什麼古怪?”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綁架。”杜雨菲說:“誰會綁架週二魁的老婆孩子?”
“杜局,週二魁在南嶺縣得罪了不少人。”黃所長嘟囔着說:“前些日子,他不就被人綁架到了垃圾處理場?”
杜雨菲沒說話。難怪黃所長他們接到報案就趕過來了,週二魁剛被人算計慘了,老婆孩子被綁架也不是沒有可能。
喊話的小民警幾乎是聲嘶力竭,聲音漸漸越喊越低,有氣無力。
杜雨菲對小民警做了個終止喊話的手勢。
小民警如蒙大赦,忘記了關掉話筒開關,喪氣地罵道:“麻個痹的,綁匪啞巴了,害老子喊破了嗓子。”
“你個小狗卵子才啞巴了呢。”六樓的人突然開了腔:“老子打老婆孩子,關你們屁事。”
啊?週二魁!
杜雨菲瞥了黃所長一眼,剛要說話,手機鈴聲響起,她走到一邊接通電話,猝然臉色一變:“周伯通逃了?冷雪,你跟到了哪裡?好,跟住了,我馬上帶人過來。”
這是個局。杜雨菲馬上判斷出來了,週二魁是爲了掩護周伯通順利潛逃,故意虛張聲勢製造了這麼一起匪夷所思的綁架案。
杜雨菲佈置黃所長繼續與週二魁周旋,她則帶着郭順強等人上了警車,往城外追去。
在車上,郭順強納悶地問道:“杜局,週二魁肯爲周伯通捨生忘死嗎?他這個代價也太大了吧。”
杜雨菲看着郭順強說:“哼,捨生忘死?不,這是丟卒保車!週二魁把我們的注意力集中在紅光社區,藉機打亂我們的部署,儘量拖到周伯通離開南嶺,然後舉手投降,說自己發瘋了,夜裡毆打老婆和孩子。”
郭順強目瞪口呆。
杜雨菲輕聲道:“還好,周伯通沒有跑遠,我們還追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