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金龍左顧右盼地一下,壓低聲音說:“楚書記,你剛來的時候,大縣長在你這辦公室裝過竊聽器,接收裝置就在我原先的辦公室裡。”
大大出乎薛金龍意料的是,楚天舒的臉上波瀾不驚,只輕描淡寫地說:“呵呵,我知道了。”
薛金龍腦子裡嗡地一響,心撲撲直跳:他知道了?是現在才知道,對這件事不以爲然,還是早就知道了,對這個消息不以爲然呢?
麻痹的,既然褲子已經脫了,也不在乎再往下垮得一點。薛金龍咬咬牙,乾脆來了一不做二不休,說:“楚書記,還有……”
“還有什麼?”
“周伯通逃跑的時候,我留了點線索。”
“是嗎?”既然薛金龍有了徹底倒戈的意思,楚天舒不能再矜持地把他拒之門外了,他雙手扶在辦公桌的邊緣上,將身子傾向薛金龍,也壓低了聲音,說:“金龍,這是怎麼回事?”
薛金龍作痛苦悔恨狀,把付大木逼着他開車將周伯通送到通天河碼頭的事坦白交代了,而後掏出手機來,飛快地點了幾下,舉着給楚天舒看。
這是一張照片,上面有一條小型機帆船,畫面不是很清晰,但船頭上的船號依稀可辨,不用說,周伯通是乘坐這條機帆船脫逃的。
這條線索太重要了!
“金龍,你這麼做就對了。”楚天舒嚴肅地說:“你在特定的情況下被逼着做了錯事,現在改正也不晚。我想,只要你將功補過,日後大家是能夠理解你的。”
薛金龍哀嘆一聲,心裡也清楚:即便自己不給楚天舒提供什麼線索,周伯通的案子早晚也能破,那不過是個時間的問題。如果這次能夠藉助楚天舒之手除掉付大木一夥兒,又能取得楚天舒的信任,那不是挺好的事嗎?
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邁出了這一步,就再沒有退路,只能跟定楚天舒,將付大木等人徹底剷除纔是唯一的出路了。
想到這些,薛金龍痛心疾首地說:“楚書記,你知道的,付大木他們心狠手辣,我不得不聽啊,但是,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沒幹過壞事。現在我終於想通了,我不能再錯下去了。不過……”
“金龍,你放心,這事我會替你保密的。”楚天舒認真地說:“你把照片發給我,我派人去查一下,儘快將周伯通捉拿歸案。”
有了確鑿的線索,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爲了不驚動陶玉鳴,楚天舒沒有讓杜雨菲帶人出動,而是讓冷雪和黃天豹在通天河水域走了一趟,很快查到了船主的下落。
船主是一個外地中年漢子,長期在通天河上跑運輸,問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他回憶了一會兒就想起來了,他說:“我當時就覺得有點蹊蹺。”
黃天豹追問道:“怎麼蹊蹺?”
“兩個大老爺們,只帶了點隨身物品,順河而下,租條小漁船就夠了,犯不上包我這麼大的船啊。”船主笑呵呵地說:“我反正不管,給得起錢就行了。”
冷雪一直沒說話,觀察了一番機帆船後,就解開了其中的奧妙,周伯通和洪七公要跑路,看中的就是這條船跑得比小漁船要快。
黃天豹問:“船老闆,你好好想一想,你把他們送到哪兒了?”
船主有了警覺,看了看冷雪和黃天豹,問:“你們要幹什麼?”
“他們還欠我點錢。你放行,我們不會讓你帶路的,你只要告訴把他們送到哪兒就行了。”冷雪知道船主還是有顧慮,在通天河上混口飯吃,他不想過多的得罪人,畢竟他從周伯通和洪七公的身形打扮上看得出來,這兩貨不是好惹的主兒。
黃天豹說:“船老闆,你不要有顧慮,有人給我們提供的線索,麻煩找不到你身上。”說着話的時候,順手塞給船主一個信封。
船主捏了捏信封,說:“我把他們送到了龍陽湖。後來往哪兒去了,我就不知道了。”
冷雪掉頭上了岸,黃天豹拍了拍船主的肩膀,說:“謝謝了,你忙你的吧。”
機帆船一溜煙,消失在水面之上。
龍陽湖地處兩省交界,水域寬廣,地形複雜,只有唯一的一條陸上通道,背面又與浮雲山脈相連,進可以混入市區,退可以躲進大山,的確是個隱身的好地方。
當年張大帥帶着師兄弟們逃亡的時候,就躲在了龍陽湖。周伯通和洪七公選擇躲在龍陽湖,食物根本不用不愁,水裡的魚蝦永遠也吃不完,山上的野果小獸隨時可以採摘捕捉,在這山水之間,躲上個三年五載一點問題都沒有。
只是他們忽略了一點,黃天豹他們對龍陽湖不要太熟悉了。
從通天河的碼頭往回走,車開到半路上,冷雪突然踩了剎車,說:“三哥,我們乾脆去龍陽湖把周伯通抓回來吧?”
黃天豹站住腳,說:“校長,楚掌門只讓打探消息,沒有讓我們去抓人哪。”
冷雪看他一眼,說:“三哥,你就沒看出來,老楚怕打草驚蛇,纔沒有讓杜雨菲他們出面,把我們派了出來。”
黃天豹一拍腦袋,說:“對呀。我們回去一報告,他會不會抓呢?”
冷雪咬着銀牙,說:“周伯通害死了‘少尉’,這個仇我們龍虎門非報不可,所以,老楚不方便抓,我們來抓。”
“太好了,我就等着這一天呢。”黃天豹興奮得摩拳擦掌,又問:“校長,要不要跟楚掌門打聲招呼?”
“三哥,你傻呀?”冷雪一鬆剎車,車子竄了出去,她一把方向盤,拐上了奔龍陽湖的路,說:“你要跟老楚打招呼,他一準兒不會讓我們去冒險。”
“險啥呀?”黃天豹冷笑一聲,說:“我們倆對付他們倆,絕對富富有餘啊。”
冷雪說:“天豹,話是這麼說,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黃天豹學着東北人的口氣,“嗯哪”了一聲。
這事怪不得冷雪莽撞,她這也是在替楚天舒着想。
出事之後,楚天舒出於政治目標的考慮,採取了欲擒故縱的策略,冷雪完全能夠理解,但是,龍虎門的兄弟遇害,執掌着掌門令牌的楚天舒卻無動於衷,這已經不太好跟弟兄們和師孃交代了。
以前找不到周伯通的下落,冷雪還可以勉強跟弟兄們解釋,現在得到了線索,再要推三阻四,恐怕難以令弟兄們服氣。所以,冷雪爲了不讓楚天舒爲難,才作出帶着黃天豹去抓週伯通的決定,無論成功與否,都可以給弟兄們和師孃一個交代。
楚天舒一直在辦公室等消息,一直等到晚上九點多,還沒有冷雪和黃天豹的消息,他有點着急了,給冷雪打手機,無人接聽,給黃天豹打,也是無人接聽。事情肯定沒有,要不手機不可能打得通,但兩個人都不接電話,這就太不正常了。
直到夜裡十點多,冷雪終於接電話了。
“冷雪,你們幹嗎去了?”楚天舒焦急地問道:“這麼晚了,既不接電話?...
也不給我回話,到底怎麼回事?”
冷雪說:“老楚,我們已經到了龍陽湖。”
“你們去哪兒幹嗎?”楚天舒問完,馬上反應過來了,問:“冷雪,是不是周伯通藏在龍陽湖?”
“沒錯。”冷雪說:“雨菲他們不方便下手,我們去把他抓回來。”
楚天舒立即說:“不行,太危險,你們趕快撤回來。”
冷雪沒搭理他,直接把電話掛了。
楚天舒只得又給黃天豹打。
黃天豹說:“老楚,你放心,對付周伯通和洪七公,我跟校長兩個有把握。”
“不行,有把握也不行。”楚天舒十分堅決地說:“三哥,我不懷疑你們兩個的能力,但是,你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萬一吃了虧,連個說法都沒有,我怎麼跟師孃和弟兄們交代?聽我的,馬上給我撤。”
“老楚,沒事,殺了他們兩個,我來給他們抵命。”黃天豹堅決地說:“我們已經進入湖區了……咦,有情況,不能跟你說了……”
楚天舒急問:“什麼情況?”
黃天豹說:“前面有燈光。”
“你們小心啊。”楚天舒換了隻手拿電話,語氣嚴肅道:“你們跟住周伯通,只要不跟丟就行,千萬別把他們驚動了,拖到天亮就好辦了。我馬上讓雨菲他們過來接應你們。”
這話也不知道黃天豹聽見沒有,反正對面已經掛斷了電話。
依着楚天舒的想法,確實是打算等着冷雪他們摸清周伯通和洪七公的下落之後,再來周密佈置,將他們一舉擒獲。現在冷雪自作主張採取了行動,他也就無法坐視不理了。一是擔心冷雪他們有危險,二是擔心驚動了周伯通,又讓他溜了。
楚天舒馬上給杜雨菲打電話,把冷雪和黃天豹去龍陽湖追捕周伯通的情況說了,吩咐杜雨菲帶人過去接應,並反覆叮囑說:“必須一擊成功。龍陽湖地形太複雜,如果被他們溜走了,再想抓就比登天還難。”
杜雨菲當時正在刑偵大隊開會,聽楚天舒說完後,馬上對郭順強說:“有任務,準備出發。”
爲了防止走漏消息,杜雨菲親自點了幾個可靠的警察,也沒說執行什麼任務,開了一輛普通牌照的車,悄悄往龍陽湖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