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在人羣中看熱鬧的毛瘦子對範胖子說:“胖子,這會不會是來接楚天舒的。”
範胖子手搭涼棚張望了幾眼,說:“我估摸着是,你看凱美瑞裡坐着的那位,像不像是人民醫院給楚天舒治傷的醫生。”
毛瘦子說:“嗯,還有,那個開凌雲志的美女也有點面熟,好像是那天晚上跟軍官搏鬥的那個女病人。”
範胖子一拍圓腦袋,說:“沒錯,就是她。”
毛瘦子拉了範胖子一把,說:“胖子,咱趕緊走吧,要是被她們認出來,估計沒好果子吃。”
範胖子和毛瘦子縮着脖子,腳底抹油,溜了。
臨近中午,陽光燦爛。
楚天舒走出醫院的大門,便聽見了一片的喇叭聲。
擡眼望去,好一派旖旎風光啊。
站在最前面的是手捧花束的寧馨,小姑娘緊身短裙,露出包裹在黑色絲襪中勻稱挺直的長腿,小臉紅撲撲的,一副興奮不已的樣子。
在她的身後,分別站着向晚晴、冷雪、杜雨菲和白雲朵,後面是吳夢蝶與嶽歡顏。
楚天舒心頭一震,立即明白了,她們是來接自己出院的,只覺得心頭一熱,快步走過來,與大家一一握手,一時竟無語凝噎,說不出一句話來。
衆人也是悲喜交加,把楚天舒圍在中間,一個個關懷備至,噓寒問暖。
楚天舒眼含淚花,許久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得雙手抱拳,向衆人拱手作揖,以示虔敬和感謝。
美女這東西屬於稀缺資源,平時誰遇上一個都算是走運,今天卻看到了超過了一個班,一個個爭奇鬥豔,奼紫嫣紅,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一個小保安看的出了神,鼻血都流出來了還渾然不覺,旁邊的一位老保安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衛生紙遞給他,小保安往鼻孔裡一塞,眼睛還是在這羣美女中梭巡。
等楚天舒與衆人打過了招呼,寧馨雀躍着跑到他跟前,舉起手裡的花束,香水百合紅玫瑰加上滿天星,花夠漂亮,人更嬌美。
楚天舒還穿着他被帶走時的西服,已經髒得不成樣子,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臉上的還有皮外傷,貼着白色的紗布,幾乎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寧馨喊了一聲哥,不管不顧地和楚天舒來了一個擁抱。
這一幕,幾乎亮瞎了圍觀人羣中男人們的狗眼。
楚天舒激動的有些不知所措,張開雙臂,生怕碰到了寧馨會弄髒了她的頭髮,站在那裡咧着嘴呵呵地笑。
向晚晴走了過來,拍了拍寧馨,說:“妹妹,咱回家。”
寧馨鬆開了手,拉着在楚天舒上悍馬,冷雪在凌雲志你招手,說:“老楚,看你那一身髒兮兮的,只配上這輛車。”
楚天舒笑笑,走向了凌雲志。
蓮花招待所。
顏婕妤接到了衛世傑,她給向晚晴打了個電話,告訴衛世傑也出來了,楚天舒被專案組搜去的手機等物品也由他一併帶出來了。
衛世傑被咬破的舌頭還沒好利索,他搶過電話來,含含糊糊地說:“晚晴,把老楚送到‘水上人家’來,咱哥倆得把這身晦氣洗乾淨了才能上牀。”
說完了,還笑嘻嘻地看了顏婕妤一眼。
顏婕妤用力拍了他一巴掌。
向晚晴想想也對,就和吳夢蝶幾個商量,讓冷雪送楚天舒去“水上人家”的洗浴中心,自己和白雲朵與顏婕妤一起去商場給他們兩個買裡裡外外的衣服,吳夢蝶、嶽歡顏、寧馨和杜雨菲先行返回臨江的“世外桃源”,免得楚媽媽、譚玉芬她們等得着急。
楚天舒與衛世傑一相見,兄弟倆都噙着熱淚,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久久說不出話來。
泡在溫水池子裡,衛世傑頭靠在池沿上,閉着眼美美地抽着煙。
楚天舒聽出了衛世傑說話不利落,關切地問:“老衛,舌頭沒事吧。”
衛世傑吐出了一口煙,笑着說:“沒事,估計也就是今後熱吻的感覺稍稍差一點兒。”
“次奧,真是狗改不了那啥。”楚天舒把他手裡的煙搶過來,美美地吸了一口,又塞回了他的嘴裡,說:“老衛,以後說話辦事要小心啦。”
衛世傑睜開眼,把菸頭彈進了不遠處的垃圾筒,笑道:“有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還有句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次你沒被他們整死,出去後一定會時來運轉,洪福齊天,咱哥倆這十多天都挺過來了,以後還怕個求毛。”
楚天舒一下子樂了,說:“我倒沒你這麼高的奢望,咱哥倆能光明正大地從裡面走下來,還可以躺在熱水池子裡說說話,也就心滿意足了。”
衛世傑說:“你就那麼容易知足。”
楚天舒說:“知足不好嗎,做人要知足,做事要知不足。”
衛世傑說:“老楚,你願意怎麼知足都行,我是不甘心的,要不,這回的罪豈不是白遭了。”
楚天舒開玩笑說:“哈哈,老衛,原來你小子不是因爲咱兄弟情深才寧死不屈的啊。”
衛世傑卻很認真地說:“老楚,你這麼說也沒錯,他媽的,我辦個破公司能走到這一步,都是你幫着搞起來的,老子背叛誰,也不能背叛你老楚,我是想通了,在這個社會上混,最不能被人罵做叛徒的。”
楚天舒笑笑,沒說話,暗道,這個老衛,舌頭不利索了,話倒比以前多了。
果然,衛世傑繼續滔滔不絕:“叛徒是什麼,叛徒是忘恩負義失貞變節的王八蛋,是不恥於人類的臭狗屎,你要當了叛徒,以後誰還跟你玩兒,中國人對日本鬼子痛恨七分,對漢奸痛恨十分,我老衛就是不懂得知恩圖報,也他媽的知道決不能當叛徒。”
楚天舒說:“如果我真是個腐敗分子,你難道也要這樣知恩圖報嗎。”
“切。”衛世傑不屑地說:“腐敗分子有什麼可恥的,那說明你有能力有本事,能謀得可以腐敗的位置和機會,倒是那些想當腐敗分子又沒有本事的人,才他媽的沒卵用。”
幾句話說得楚天舒半天吱聲不得,看來這小子關在黑屋子裡十來天,嘴巴說不了話,腦子倒是想了不少的事兒。
楚天舒放慢語氣說:“老衛,你小子的歪理還一套一套的了,我可提前跟你打個招呼,如果你真做了違法亂紀的事,哪天犯到我手上,我可是不放過你的。”
衛世傑哈哈大笑:“老楚,這世上總要有人來當真正的正人君子,也要有人來做卑鄙的無恥小人,沒關係,如果哪一天你這個正人君子需要我老衛這個小人的命,你拿去就是了。”
楚天舒一驚,看衛世傑說得信誓旦旦,心裡很是感動,便說:“老衛,不管做君子還是做小人,我們首先是兄弟,我當官,你賺錢,都要取之有道,對吧。”
衛世傑沒有反駁楚天舒,卻說出另一番道理來,他說:“我賺了錢,發了財,稅務來了,城管來了,街道大媽來了,黑社會的人也來了,亂七八糟的人都來了,這不比你當官,升了官就沒有這樣的麻煩。”
楚天舒說:“呵呵,老衛,問題還是出在財富積累的過程上,你的原始積累,是通過不正當途徑得來的,是從歪道上賺來的,當然眼紅惦記的人就多,你自己心裡也是虛的,麻煩自然找上門來了。”
衛世傑說:“老楚,事實是,在當今的社會裡,你想通過正當途徑發財,幾乎沒有一點可能,你看看唐逸夫,下午就要當選市長了,你說,他這官是不是來路不正,官場和商場一樣,僅僅走正途也是難得成氣候的,這恐怕是不爭的事實吧。”
楚天舒一時吱聲不得,任楚天舒繼續說道:“所以我才說,日後你爲了升官,需要我衛世傑的這條小命你就拿了去,不是我這條命不值錢,而是官場上還需要你這樣良知還在的官員,不能全都是唐逸夫那樣的小人得志。”
楚天舒長舒了一口氣,說:“如果有一天,發了財的人發得問心無愧,敢爲發財而激動,升了官的人升得堂堂正正,敢爲升官而得意,那這個社會就算健康了。”
“算了,別光**扯淡了。”衛世傑從池子裡嘩啦站了起來,衝站在老遠的服務員拍了拍巴掌,喊道:“小夥子,找兩位搓澡的師傅來。”
服務員快步過來,說:“對不起,老闆,這會兒搓澡的師傅還沒來上班。”
衛世傑瞪大了眼睛,說:“什麼,這還是‘水上人家’嗎,才十幾天沒來,就改規矩了。”
雖然中午時分,不是“水上人家”的生意高峰,但是,衛世傑以前來過很多次,還沒有遇到過,客人需要服務還得不到滿足的時候。
衛世傑環視了一下,偌大的一個洗浴中心,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和過去人頭攢動比起來簡直太冷清了。
服務員小心翼翼地解釋說:“不瞞兩位老闆說,我聽說,我們的老闆前兩天跑路了,生意一落千丈,有手藝的能走的都走了,說得難聽點,洗腳按摩的小丫頭都跑光了,說不定過幾天就關門大吉了。”
楚天舒一聽,也驚得從水池子裡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