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了腦袋的大媽驚慌失措,“噌”地從牀上蹦了下來。
馬大姐一把扯住了她,示意她不要驚擾了寧馨給黎萌上課,她壓低聲音說:“小孩子玩遊戲呢。”
大媽眨巴了幾下眼睛,最後還是乖乖地坐回到了牀上。
寧馨把手機遞到黎萌的眼前,問:“妹妹,你喜歡玩遊戲嗎?”
黎萌看了看手機,面露喜色:“喜歡,喜歡,太喜歡了。”原來手機上並不是遊戲畫面,而是寫着一行字:“給家裡報個平安。”
黎萌伸手就要接手機,寧馨把手縮回去了,問道:“萌萌,先回答我,晚上你吃不吃飯?”
黎萌吧嗒一下嘴巴,連聲說:“吃,我吃。”
馬大姐與大媽點點頭,相視一笑。
“行,那我給你玩一會兒,以後必須聽姐姐的話,知道嗎?”寧馨把手機交給黎萌。
黎萌頭也不擡,嘴裡“嗯,嗯”答應着,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點動着。
過了幾分鐘,黎萌右手握拳,舉向了空中,喊道:“耶!成功!”
寧馨一把搶了過來,只瞟了一眼,臉色陰沉了下來,說:“不給你玩了,你太厲害了,一下就超過我了。”說完,手指如飛,將黎萌剛纔發出去的信息和她媽祝鶴的回覆全部刪除了。
黎萌演戲的能力也很強,她撲過來,抱着寧馨的胳膊哀求道:“姐姐,我聽你的,以後都聽你的,你別刪了我的記錄好不好?”
寧馨扒拉開黎萌的手,說:“行了,時間不早了,去洗洗臉,準備吃晚飯吧。”
大媽忙從牀上跳了下來,又是幫黎萌拿毛巾,又是幫她擠牙膏,殷勤備至,喜笑顏開,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謝天謝地啊,終於可以不用一宿不睡地看着這個小丫頭了!
寧馨和馬大姐出了17號寢室,大媽帶着黎萌去了水房。
馬大姐幾乎忘了她的職責,滿臉歡喜地跑到大廳裡,眉飛色舞地給大家講寧馨如何運用知識和技巧說動黎萌的橋段,引來一陣嘖嘖稱奇。
負責看護表妹的大媽竟然特意跑出來,拉着馬大姐的手,請她幫忙給寧馨求個情,能不能做做表妹的工作,也好讓她早日得到解脫。
馬大姐切了一聲,說,那可不成,表妹快要瘋了,只有莫阿姨制服得了她,我家寧妹妹身子骨多單薄呀,可別被那瘋子傷了。
這位大媽非常失望,搖着頭回了寢室。
這會兒的楚天舒已經接近了金鰲集團的培訓中心。
他在爛尾樓上接到寧馨已經掛出“奇葩”的信息,立即用望遠鏡細細地搜索,終於在一大片民房當中的一個防盜網上看到了寧馨掛出來的那條“奇葩”。
他對照上午繪製的示意圖大致確定了一下方位,在那一大片民房的後面是一個大湖,沒有水上交通工具是出不去的,而且,突然有船隻和人員出現在空曠的湖面上,非常容易暴露,基本上沒有逃出去的機會。
那一大片民房層層疊疊,縱橫交錯,一直連到了鎮中心大道,而臨街的門面房一家挨着一家,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完全沒有留一點的空隙,要想從那一大片的民房出來,必須經過鎮中心大道與省道國道的交叉路口。
也就是說,交叉路口是那一大片民房人員進出的唯一通道!
楚天舒將登山包裡的裝備再次作了檢查,隨即出了爛尾樓,來到了鰲頭鎮中心。他在鎮中心大道與省道國道的交叉路口附近找了家小餐館,要了兩個小菜和一瓶啤酒,坐在靠近門口座位上邊吃邊觀察地形。
金鰲公司的辦公樓就坐落在交叉路口上,從二樓的窗口處可以看到兩條主幹道上的人來人往。一樓的鋪面裡,除了兩個營業員之外,還坐着好幾個賊眉鼠眼的傢伙,他們專門觀察過往人等的動靜,發現異常還要找個理由上前察看和詢問。
楚天舒與小餐館的老闆閒扯了幾句,得知金鰲集團的一樓店鋪一天到晚都有人值守,明着說是看護貨物,實則就是24小時暗中監控,以防傳銷人員逃跑。
楚天舒判斷,這幾個人就是金鰲集團專門安排的看門狗。
金鰲集團辦公樓的選址肯定受過高人的指點,直接卡住了民房進出的咽喉要道!
要想簡單的混進去,恐怕很容易引起看門狗的注意。
楚天舒突然想起來,在觀察的過程中,與那棟掛着“奇葩”的小樓毗鄰的一大排類似的小樓處於空置狀態。
他結完帳走出小餐館,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一個拖板車給各小店送貨的當地農民工,給了他一百塊錢,向他打聽哪裡可以租到空房子做倉庫。
拖板車的人掖起紅票子,左顧右盼了一番,才附在楚天舒的耳邊比比劃劃地告訴他,臨街的某家店鋪的老闆在民房片區裡有好多房子閒置了,你可以找他打聽打聽。
楚天舒按照拖板車的指點,找到了他所說的店鋪老闆,提出了租房子做倉庫的想法。
這位老闆姓談,是鰲頭鎮的原始居民。最開始他還有點猶豫,後來聽楚天舒吹得神乎其神,還同意先預付一部分定金,金鰲鎮的老闆說有錢也沒大錢,聽說楚天舒的口氣挺大,開出來的條件也夠誘惑,便答應帶楚天舒去看房子。
楚天舒跟着談老闆轉過交叉路口的時候,金鰲集團的店鋪中出來一條漢子,滿臉的麻子,他特意跑過來和談老闆打招呼,好像很隨意地問談老闆帶着個年輕人幹嗎去?
談老闆沒好氣地說:“老麻,這位老闆找房子當倉庫,我那一排房子空了好幾年了,一直沒租出去,我帶他去看看。”
不用說,談老闆對金鰲集團的人有看法,他家的房子不少,金鰲集團找房子做培訓中心和公寓的時候,一個勁兒地往縱深的地方發展,硬是空着他家那一大排房子死活不要,那意思就是要讓談老闆家房子成爲中間的隔離地帶。
談老闆自己聯繫過好幾家客戶,可金鰲集團的人總是能有辦法把事情攪黃了,弄得談老闆有苦難言,又沒有真憑實據不好發作,房子一空閒就是好幾年,啞巴虧吃得不小。
今天好不容易有大客商上門來,金鰲集團的人又來問東問西,想必又是要認準新來的客戶,又來使什麼歪招把客人擠兌跑了。
看門狗老麻壞笑了幾聲,吹着口哨回去了。
接受過嚴酷定向運動訓練的楚天舒對地形地貌有着特殊的記憶力,他跟着談老闆在曲裡拐彎的小巷裡穿行了一遍,雖然仍然沒有把握能走得出來,但是,他站在空置房屋的樓頂上,感覺寧馨所說的女員工公寓應該離此地相距不遠。
談老闆急於把房子租出去,一路上給楚天舒介紹了一些情況,他說,以前這裡的房子租賃得很紅火的,金鰲集團過來之後,生意就不好了,這一大片的房子,除了金鰲集團租了的之外,大多數都空置了。
楚天舒問爲什麼,談老闆苦笑着搖頭。
這是中國鄉鎮中最常見的那種老式居民小樓房。樓梯在室內,一層算是客廳、廚房,二層和三層是臥室,由於長期無人居住,房間裡有一股濃烈的黴腥味,幾樣簡單的傢俱都蒙着灰忽忽的布幔。
“如果你租的話,我等會兒找人幫你打掃一下。”談老闆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了,風吹進來,房間裡頓時瀰漫起一陣霧濛濛的幹灰,飄浮在空中久久不散。
他們只好走到頂樓的露臺上暫避,但露臺上也積了厚厚一層灰塵。樓前有兩棵挺拔的大樹,雖然枝繁葉茂,但仍然可以透過蔥綠的葉子間隙,看到對面的樓房和遠處的街道,街道上不時有摩托車和汽車開過,轟鳴聲和喇叭聲清晰可辨。
轉了一圈,楚天舒覺得還滿意,就和談老闆討價還價談租金。
這一談就談出了分歧,楚天舒認爲這一大片房子都空着,並不一定非要租談老闆家的,價錢拼命往下壓,談老闆當然不幹,說這麼大的面積,如果這麼低的價格租出去,那還不如等着租給金鰲集團了。
談來談去談不攏,談老闆還急着回去照顧門面,只好說到店鋪裡去詳談。
楚天舒猶豫了一下,說,談老闆,你能不能把鑰匙留給我一把,我再仔細看看該怎麼佈置。
談老闆不幹,提出要收押金。
扯了半天,楚天舒還是給談老闆交了一千塊錢的押金。
談老闆寫了收條,便把鑰匙留給了楚天舒一把。
等談老闆走了之後,楚天舒蹲在樓頂的角落裡拿出望遠鏡掃了一遍,看見了隔着幾棟樓房之後的一棟樓房裡,最裡面的一個防盜網上,明晃晃地掛着一條“奇葩”,這才確認自己的判斷沒錯,寧馨和黎萌就住在那一棟樓裡。
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那棟樓所有房間的窗戶上都安裝了防盜網,進口處的鐵門也依稀能看得到,要想不知不覺地把人從裡面救出來,實在是難度不小。
回過頭來,在這一排空置房的盡頭,楚天舒從望遠鏡裡看到了一個招牌:“如意旅館。”
楚天舒突然有了主意,從包裡掏出一張塗有夜光漆的紙片貼在了樓頂欄杆上。
這時,樓下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