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篇是祖克慰寫的《與狼對決》,宋小梅覺得也很棒。她決定把這四篇文章全部在《山陽日報》文學副刊上隆重推出。並且,宋小梅還給黑鐵膽下達了一個任務,那就是在副刊上給這幾篇散文寫一個評論。
黑鐵膽說,小梅啊,我真有些日記沒有寫東西了。
宋小梅說,鐵膽啊,你是大手筆。寫篇評論耽誤不了你多少時候。
黑鐵膽笑笑說,那行,我就堅決完成任務。
放下電話,黑鐵膽就點上一根菸,仔細地欣賞起祖克慰的這篇《與狼對決》。
很偶然,劉彩芝碰上一匹狼。
那天,劉彩芝在山上採藥,她正在挖一棵山藥。山藥又粗又大的,讓劉彩芝興奮。劉彩芝後來說,這棵山藥,能挖五六斤的果實。
她挖山藥時,6歲的兒子,正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玩耍。那地方靠着一條小溪,是一片開闊地,長着密密麻麻的野草莓。紅鮮鮮的野草莓,吃着酸酸甜甜,小孩子們都喜歡。
那棵山藥,劉彩芝挖了足足半個小時。劉彩芝挖山藥,是爲婆婆治病,婆婆肺虛咳嗽,已有一個多月,吃了很多藥都不見效果。醫生說:“用新鮮的山藥燉鴿子,吃幾天試試。集市上的新鮮山藥,多是種植的,不如野生的好。”
劉彩芝伸了個懶腰,準備坐下歇歇。就在這時,她聽見了異樣的聲音,像馬奔跑的聲音,有點急促,但沒有馬奔跑的聲大。劉彩芝想起了兒子,就朝兒子跑去。就在這時,她看見一個黃色的東西在她眼前一晃,她揉揉眼——那是一匹奔跑的狼。
劉彩芝看見,那匹狼是衝着他的兒子跑過去的。那一刻,她的兒子,正低着頭,在玩一個什麼東西,對即將來臨的危險一無所知。
劉彩芝看到奔跑的狼,丟下手中的钁頭、山藥,迎着那匹狼衝了上去。那匹狼看見突然衝出來的劉彩芝,愣了一下,站住了。劉彩芝也站住了。劉彩芝的本意是要攔住那匹狼,讓狼改變方向。可那匹狼並沒有理會劉彩芝,停了一下,繼續迎着她的兒子奔跑。
作爲
母親,劉彩芝想也沒想,跑到了狼的前面,攔住那匹狼。狼終於停了下來,看着面前的劉彩芝。
狼的眼裡,閃爍着一種可怕的光芒,那道光,看得劉彩芝心裡直發毛。
劉彩芝此刻赤手空拳,唯一的防身工具,那把挖山藥的钁頭,在奔跑中丟在了山野裡。
劉彩芝站在狼的面前,那個姿勢很有趣,她伸開雙臂,用空空的兩隻手,攔住了狼的去路,她伸手攔狼,是出於一個母親的本能。
劉彩芝與狼,相距只有十米之遙,隔着一條小溪。劉彩芝在河的這邊,狼在河的那面。與那匹狼對峙,感覺時間是那麼漫長。其實只是一兩分鐘,或者是幾十秒。
狼似乎不想與劉彩芝對峙,開始尋找前進的方位。它繞了個彎,想躲開劉彩芝伸出的雙臂,從劉彩芝的左邊衝出去,那是經過山溝可以到達那片開闊地的唯一出路。
劉彩芝看出了狼的意圖,在狼開始前衝的瞬間,劉彩芝跳過去再次攔住了狼。
狼看起來很憤怒,它發出一聲低沉的吼聲,然後向劉彩芝撲來,把劉彩芝撲倒在地,可能是用力過猛,狼和劉彩芝一下子倒在了小溪裡。
劉彩芝突然覺得胳膊一陣疼痛,她看到,狼尖利的牙齒深陷在她的胳膊裡。血,順着薄薄的衣服流了下來,把小溪裡的水都染紅了,一縷一縷隨着水漂浮。
那匹狼似乎並不想傷害她,很快就鬆開了口,向劉彩芝兒子的方向跑去。
劉彩芝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跳起來拽住了狼的尾巴,狼回過頭把劉彩芝掀翻在地。情急之下,劉彩芝用手在小溪裡亂摸,她的手抓到了一塊石頭,就在狼向她撲過來的那一刻,劉彩芝手中的石頭,狠狠地砸向狼的腦袋。
劉彩芝聽到一聲響動,那匹狼倒在她的面前。
劉彩芝踉踉蹌蹌地站起來,走到狼的跟前,劉彩芝看到,那匹狼還在喘氣,肚子一鼓一鼓地呼吸。劉彩芝又看到,那匹奄奄一息的狼,眼睛盯着兒子的方向,那目光中有一種無法說出的意味。沒有絕望,沒有仇恨,看上去有一種慈愛
,有一種遺憾。
那目光,讓劉彩芝感到心裡五味雜陳。這匹狼,臨死時還想着自己的兒子,太可恨了。於是,劉彩芝又搬起一塊石頭,對準狼的腦袋狠狠地砸去。那匹狼蹬了幾下腿,不動彈了。
劉彩芝看到,那匹狼的眼睛,依然瞪着,瞪得很大,無光的眼睛裡,有一滴淚,在眼眶裡閃着亮光。看看狼死了,劉彩芝顧不得多想,跑到兒子面前,一把抱起了兒子。
就在這時,劉彩芝看到,兒子的懷裡,抱着一隻狗崽。劉彩芝頓時明白了,那不是狗崽,是狼崽,一隻兩三個月大的狼崽。看到那隻在兒子懷裡扭動的狼崽,劉彩芝突然坐在地上,大聲地哭了起來。
劉彩芝說:“我也不知爲什麼,突然間就想哭,哭得一塌糊塗。”“其實,我是爲那隻母狼哭,爲一個母親哭。我們彼此都爲了孩子,誤會了對方。作爲母親,我們都沒有錯。就算是不誤會,誰又能敢保證對方不傷害自己的孩子?我殺死狼,我不後悔。我後悔的是,我殺死了一個母親。”
這是農民劉彩芝對我說的話,我很感動。
她把那匹母狼埋了。她用钁頭挖了一個大坑,還撿了一抱柴草,正正經經地把母狼埋在小溪邊,並用石頭把母狼的墳墓圍了起來,像埋人那樣。母狼死後,劉彩芝把小狼崽帶回了家。
劉彩芝說:“那匹小狼,在我家待了三個多月,小狼大了,我就把它送到後山,放生了。那匹狼我送了兩次,它又摸着回來了。第三次,我把它的眼睛蒙上,送到三十多裡外的大山裡。”
我問過劉彩芝:“再後來,那匹小狼回來過沒有?”
劉彩芝說:“沒有,自從那次送走後,那匹狼再也沒有出現過。只要它活着,我就感到心安。”
劉彩芝對自己打死一匹母狼,始終懷有深深的歉意。
上面就是這篇散文的全部,黑鐵膽讀了兩遍,覺得挺受用。
黑鐵膽就在想,鳳凰山上在幾十年前是有老虎的,在幾年前是有豹子的。眼下,大概只有狼了。
悲哀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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