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電話的還是餘勝春。
“……什麼?你曾看見向天亮的車出現在市委大院附近……然後呢?哦……你等等。你等等……嗯,大概什麼時候……對對,向天亮的車,大概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市委大院附近的……仔細想想,最好精確一點麼……噢,九點十分,到九點十五分之間,哎,你沒有記錯吧……真是九點十分到九點十五分?嗯……我明白了。”
客廳裡,隨着餘勝春放下電話,忽地陷入了寂靜。
在九點十分到九點十五分之間,向天亮的車出現在市委大院附近,市委大院附近,也就是市政府大院附近。
許西平看着餘勝春,餘勝春卻在看着洪成虎。
因爲九點十分到九點十五分之間,正是洪成虎從市政府大院後門出來,叫乘出租車的時候。
洪成虎楞住了。
這樣一來,自己悄悄離開市政府大院的時候,豈不是被向天亮看到了。
餘勝春也楞住了。
九點十分到九點十五分之間,正是他和洪成虎約好出門的時間,只不過一個走後門,一個走前門,一個是乘出租車,一個是自己開車。
許西平也在發楞。
因爲他突然想起,自己步行進入五福街的時候,曾看見街口停着一輛紅色桑塔納轎車,他當時沒太注意,莫非,那車裡坐着向天亮和自己的老婆陳美蘭?
思考需要時間。
但是,很快的,三個男人的心思,到達了同一個節點。
三個人一聲不響的點了點頭。
洪成虎拿起了茶盤,木製的,還正乘手.
餘勝春手裡多了個鐵球,那是健身用的,就放在茶几的下面。
許西平實在沒有合適的“武器”,就操起了一張折壘椅。
洪成虎使了個眼色,三個人輕手輕腳,慢慢的靠近了樓梯門。
突然,三個人一齊動手,砸向了木門。
頓時,劈裂啪啦的聲音,打破了屋裡的寂靜。
三人同心,不用多久,木門被砸破了。
洪成虎伸手進去,打開了木門。
許西平則打開了樓道的電燈開關。
樓梯裡沒人。
但是,三個人都發現了樓樓梯上的一行腳印,還有,門口的兩級樓梯,有被擦拭過的痕跡。
空氣裡,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來不及細細品味空氣裡的怪味,便向樓上衝去。
洪成虎身高馬大,一馬當先的衝在最前頭。
向天亮和陳美蘭去哪裡了呢?
原來,在餘勝春接電話的時候,向天亮聽着,就感到了不妙。
無奈他和陳美蘭之間“運動”正酣,戰況激烈,他不捨,陳美蘭更是處於忘我境地,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
向天亮草草結束“戰鬥”的時候,正是餘勝春掛了電話的時刻。
陳美蘭的身體軟了,意味也處於模糊狀態,暫時失去了逃跑的能力。
向天亮蹲下身子,撿起陳美蘭的內褲,輕輕的打掃“戰場”後,將內被塞進她的胸前。
然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就在洪成虎、餘勝春和許西平同時砸門的時候,向天亮象兔子一樣竄了出去。
逃跑是一門學問。
爺爺說,練武先練捱打,向家武學,練的就是腿,能跑才能打。
三叔說,打不過就得逃,因爲凡是好漢,就不能吃眼前的虧,不逃的都是傻瓜。
老師易祥瑞說,保存自己,才能擒獲罪犯,不必要的犧牲,是最可怕的魯莽。
臭老頭說,逃跑是一門學問,先學逃跑,後學其他,臭小子們,快跑起來吧。
所以,向天亮開始逃跑了。
砸門的聲音,正好掩蓋了向天亮逃跑的腳步聲。
這就是逃跑的學問。
當洪成虎他們砸開了門,向天亮已經跑到樓上,消失在樓道里。
但是,洪成虎還是聽到了一點聲音,向天亮跑完樓梯時最後的兩聲腳步。
洪成虎精神一振,勁頭不像天命之年,倒象個二三十歲的小夥子。
他的右腳,離開樓梯,踏到了樓板上。
就在這時,洪成虎的身體,象遇到阻力似的,突然的停滯了。
洪成虎暗叫不妙。
因爲他感到自己的胸前,被一道象線的力量,生生的給阻擋住了。
這道線的力量還真怪,第一波阻力未盡,第二波阻力接踵而至。
洪成虎高大的身材,開始了搖晃。
接着,線上又生出第三波力量,狠狠的擊在洪成虎的胸前。
洪成虎努力了一下,雙手亂舞,想控制自己身體的平衡。
可惜,他沒有辦到。
“啊喲……”
洪成虎叫了一聲,身體後仰,向着樓梯下面跌去。
上面的人跌落,下面的人肯定遭殃。
洪成虎這一百六十多斤,砸在餘勝春的身上,兩個人又砸在了走在最後的許西平身上。
一陣轟響,三個大男人跌在一塊,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站在一樓梯口的向天亮,咧着嘴笑了。
阻擋洪成虎身體的,確實是一條線,一條細得不能再細鋼絲繩。
這是向天亮的寶貝,從老師易祥瑞家裡“順”來的。
跑上樓後,向天亮放下陳美蘭,從褲袋裡掏出了鋼絲繩。
他迅速的抖開鋼絲繩,一頭系在門環上,一頭攥在自己的手中。
等他剛佈置停當,洪成虎就上來了。
向天亮不過是手腕發力,就把立足未穩的洪成虎,生生的“震”下了樓梯。
嘿嘿,洪副市長,對不起了。
樂了一下,向天亮拉着陳美蘭,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八爺,老許他們沒事吧?”
“呵呵,放心吧,頂多是貼幾個狗皮膏藥,傷不了筋骨的。”
兩人通過小巷,跑出了五福街。
可是,紅色桑塔納旁邊,站着兩個陌生的年輕人。
向天亮拽住了陳美蘭,“我們被發現了。”
“那,那怎麼辦?”
“那就來硬的唄。”
“怎麼做?”
“你不能讓他們發現,等我搞定他們之後,你再出來。”
向天亮徑直向轎車走去。
兩個年輕人回過頭來,看到向天亮,一下怔住了。
“哎,兩位,想偷我的車啊?”
向天亮傻呵呵的樂着。
笑聲中,透着某種不懷好意。
兩個年輕人反應特快,先下手爲強,商量好了似的,四個拳頭一齊飛向了向天亮。
“呵呵,偷車還打人,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向天亮笑着,突然身體蹲下,左腿爲支撐,右腿掃了出去。
兩聲慘叫,兩個年輕人的身體,直直的飛了出去。
幾分鐘後,紅色桑塔納已離開了五福街。
又過了一會,三個鼻青臉腫的男人,站在五福街的街口。
他們正是洪成虎、餘勝春和許西平。
兩個躺在地上的年輕人,抱着自己的腿,正在慘叫不已。
洪成虎苦笑着,搖搖頭,摔先鑽進了旁邊的車內。
“老餘,老許,我們都被向天亮耍了。”
“他孃的,被耍了,還不能聲張,這叫什麼事啊。”餘勝春哭笑不得。
許西平繃着臉,一言不發。
瞥了許西平一眼,洪成虎問道:“老許,你擔心什麼啊?”
餘勝春道:“老許啊,是擔心老婆被向天亮吃了呢。”
洪成虎揮着手道:“嗨,不會的不會的,這哪跟哪啊。”
許西平咬了咬牙,“好了,我們還是談正事吧。”
說是這麼說,許西平心裡卻直打鼓,剛纔在許家老宅,在從樓梯裡傳出來的聲音,很象“那方面”的聲音,還有那怪怪的味道,不就是“那個”味道嗎。
洪成虎說道:“剛纔我看過了,樓梯和樓道里都只有一行腳印,顯然是向天亮的腳印,也就是說,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我們三個人的秘密,和我們的用意,你們說,我們該怎麼辦?”
點了點頭,餘勝春道:“老洪,我看是我們自己把事情搞糟了。”
“哦?你說說你的根據。”
餘勝春問道:“你們說,向天亮帶着陳美蘭,身上還帶着關於一中教學樓工程的相關資料,不躲起來,反而跑到市委市府兩個大院附近,你們說他想幹什麼?”
“找人,找某位領導。”許西平道。
餘勝春又問道:“那他會找哪位領導?”
洪成虎思忖着道:“首先,他不認識的領導,是不會輕易相信的,那麼,據我所知,這小子能認識的領導,好象,好象沒幾個啊,難道,難道……”
“他八成是去找你的。”餘勝春道。
“噢……”洪成虎苦笑着說道,“老餘你說得對,我們可能是弄巧成拙嘍。”
許西平也笑起來,“看來,得由我正面接觸向天亮了。”
餘勝春道:“老許你說得對,乾脆,跟他正面接觸吧,這樣也可以瞭解他下一步的打算。”
洪成虎點了點頭,“老許,你打算怎麼和他接觸?”
許西平道:“他和我老婆在一起,我要找他,當然先找我老婆了。”
“哎,你可別亂來哦。”餘勝春道。
“放心,我分得清大事小事。”
洪成虎微笑着說道:“這樣吧,反正向天亮已經知道我們的關係,索性就告訴陳美蘭,她是明事理的人,知道該怎麼做。餘勝春催道:“老許,你打個電話試試,說不定你老婆已經開機了呢。”
許西平拿出大哥大撥起號來。
果然,電話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