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江雲龍的話,向天亮大吃一驚,自己犯了什麼官場大忌了?
“你真不明白?”
向天亮搖搖頭,“我不明白。”
“你啊你啊。”江雲龍伸出手,在向天亮後腦勺上輕輕拍了一下,“看來,我得跟方應德說說,讓你去黨校學習幾天了。”
“領導,別賣關子了,您明着說行不。”向天亮央求道。
江雲龍端着臉,狠狠的瞪了向天亮一眼,嘴裡重重的哼了一聲。
“我問你,在這二十多天裡,你是否幫過幾個人矇混過關?”
向天亮又吃了一驚,脫口而口道:“您,您怎麼知道的?”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那點小把戲,我還能看不出來?”
“那是那是,我哪能瞞得過您的眼睛啊。”向天亮忙不迭的應道。
“這是個聰明人滿天飛的社會,我看得出來的,別人也能看得出來。”
江雲龍一臉的不滿,起身在房間裡,揹着手來回踱着。
“領導,請您批評指正。”
江雲龍道:“你的老領導、原建設局常務副局長、現任民政局局長高興,是市一中教學樓項目的審定人,他在將市一中教學樓工程承包給市第三建築公司的問題上,他是負有領導責任的,你替他保存領導的批條,實際上是替他開脫,也正是你的努力,他才逃脫了應有的紀律處分。”
“可是,他確實是無辜的麼。”向天亮小聲辨解道。
“你們清河市第一中學校長林霞,在一中教學樓項目施工期間,歷任教導主任、副校長等職,她和學校別的領導一樣,都收了市第三建築公司的錢,我相信,林霞沒動過那些錢,但是,她把錢私下捐給市第一敬老院,那些所謂的收據,一定是你做的手腳,爲了讓新收據變成舊收據,無非是泡泡水再用火烤乾而已,要破你的這一招,只要揪出收據的開具人,就什麼都穿繃了,現在,你等於是抱着一個定時炸彈,如果事情一旦揭穿,你不但保不了林霞,就會連自己都搭進去。”
向天亮道:“領導,我覺得林校長是好人,所以,我才決定幫她一把。”
“還有,你第二次單獨審訊洪成虎的時候,洪成虎曾偶然提到,有一天在什麼五福街,你偷聽到什麼鐵三角的談話,當時,你馬上暗示他不要再說,而且,你還暗示他,這個鐵三角的另外兩人,會照顧他的家人,從而封住了洪成虎的嘴……鐵三角鐵三角,除了洪成虎,那就還有兩個人,這兩個人能與洪成虎並稱三角,地位肯定不低吧,這就是說,你變相保護了兩個人。”
向天亮不好意思的笑道:“嘿嘿……我,我也是覺得,覺得沒有必要牽連無辜的人麼。”
看着向天亮,江雲龍說道:“一般情況下,沒人會計較你所做的一切,因爲你所保護的人,確實沒有什麼大問題,換作我,該保的也是要保的,但是,現在的清河市,處於非常時期,劉如堅、高堯、方應德,三駕馬車裡誰都可以保人,可你不行,你不能保人,你這麼一出手,就會引起三駕馬車的猜忌。”
向天亮點了點頭,“領導,我有點明白過來了。”
頓了頓,江雲龍又道:“你們清河市委的三駕馬車裡,方應德不會懷疑你,因爲我已經把你的事向他解釋過了,但劉如堅呢,高堯呢,你一個小科長興風作浪,等於是跟他們在搶人,你說他們能容你嗎?他們兩個聯手,方應德也不好保你,總不能讓我這個老頭子公開出面吧。”
向天亮怔了怔。
“領導,你是說,劉如堅和高堯會聯手打壓我?”
“嗯,儘管他們也是互相防範,但在打壓你的時候,一定會聯手的,打壓你,等於變相的打壓了方應德。”江雲龍說道。
向天亮默默地點頭。
他明白,他的確是犯忌了。
以他的能力和號召力,又有江雲龍這個鐵打靠山,還有方應德副書記側應,確實能將清河的局面打亂,至少也會打亂劉如堅書記和高堯市長對清河的掌控,等於打亂了省委關於清河工作的戰略部署。
退一萬步說,以下犯上,挑戰市委書記和市長,光憑這一條,他向天亮在清河就沒有好日子過。
“領導,您說得對,我成了害羣之馬了。”
江雲龍微笑着問道:“不會捨不得離開清河吧?”
“嘿嘿,單位裡快要分房子了,您說我能輕易捨得嗎?”
江雲龍樂了,“就爲一套房子?”
“算了,算了,城市裡待不住,我就轉移好了。”
江雲龍沉吟着,擺了擺手道:“你回去吧,把你捅的那些漏洞補一補,然後過完國慶節,準備去市黨校報到。”
“真去市黨校?讀書?”
“不願意嗎?”
“也不是……就是,就是我這人,見着書會,會頭疼……”
江雲龍笑道:“三個月,你要是嫌不夠,可以再延長三個月。”
“別別,三個月就三個月,我去還不行嗎。”向天亮慌忙道。
“哈哈,要不,我幫你開個後門,去省黨校學習個半年?”
“領導,我走了,您忙,您忙啊。”
江雲龍江老頭,是變着法的把自己套到方應德那裡去啊。
看來,不站隊是不行嘍。
向天亮落荒而逃。
不過,向天亮並不後悔,至少,他認爲多了四個朋友,四個體制內的朋友。
車上,有兩個人等着向天亮。
是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餘勝春,和市財政局長許西平。
本來,說好是向天亮見了江雲龍以後,再把餘勝春和許西平帶上去介紹給江雲龍。
向天亮靈機一動,改變了原來的主意。
車在街道上緩緩而行。
餘勝春和許西平兩個人,今天是想通過向天亮,來拜江雲龍這個山頭的。
“老餘,老許,江廳長對鐵三角這個組合很感興趣哦。”
餘勝春問道:“小向,江廳長知道我們鐵三角的事?”
向天亮道:“他老人家可是三十多年的老公安,又是省委分工負責聯繫咱們清河市,他能不知道一點嗎?”
“哎,江廳長有什麼指示?”許西平急切的問道。
向天亮微笑道:“你們猜猜看。”
餘勝春想了想道:“小向,江廳長是不是,是不是想讓我們,組成新的鐵三角?”
向天亮笑而不語。
許西平道:“小向,你就明說,反正江廳長讓我們做什,我們就做什麼。”
“餘哥許哥,你們可要想好了,定了就不能變啊。”向天亮笑着說道。
餘勝春也笑着道:“小向,我們不是腳踏兩隻船的人。”
“對,小向,我們三個已經是新的鐵三角,你就明說好了。”許西平道。
向天亮問道:“餘哥許哥,你們先說說,咱們清河市現在誰當家?”
許西平笑道:“那還用說嗎,就是三駕馬車,劉書記、高市長和方副書記唄。”
“江廳長的意思呢,是希望許哥去接近劉書記,餘哥去接近高市長,兩位意下如何?”
餘勝春和許西平相視了一眼。
“我沒問題。”許西平道。
“我也沒問題。”餘勝春道。
“那就這麼定了,以後我們就是新的鐵三角,組織形式就象你們原來的那樣,平時不用往來,不用合作,互相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大家各爲其主,各自發展,一旦需要,我們才發揮鐵三角應有的作用。”
許西平道:“小向,我們總得偶爾見個面吧?”
“那當然,這個以後再定吧。”
餘勝春道:“小向,這麼說來,方副書記是你去接近嘍。”
“實說吧,方副書記就是江廳長的人,而我和江廳長的關係,是誰都知道的,所以,以後我就接近方副書記了。”
許西平笑道:“他們是三駕馬車,我們是鐵三角,正好一對一啊。”
向天亮臉上笑着,心裡也是直樂。
他知道自己在玩火,盜用江雲龍廳長的名義,指使餘勝春和許西平做臥底,一旦暴露,必將身敗名裂。
可是,高風險必有高回報,既然政治就是靠玩的,爲什麼就不能玩把大的呢?
“哎,餘哥許哥,江廳長還有一點建議。”
領導的建議?不就是指示和命令嗎?
許西平忙着問道:“小向你快說,江廳長有什麼指示?”
“嗯,江廳長認爲,我們三個都待在清河市,一不利於各自的發展,二怕在各爲其主時發生正面衝突,所以,他希望我們不要都留在清河。”
餘勝春問道:“江廳長有具體指示嗎?”他早就想離開組織部,到下面縣區去闖一闖。
“是這樣的,江廳長已經把我安排好了,我可能要到下面縣區去工作,餘哥你不是想去下面嗎,那就爭取一下,也到縣區去工作,而許哥你是財政局長,位置特別重要,就留在清河,先鞏固自己在財政局的地位。”
“就這麼定了。”許西平應道,他對到下面工作不很熱衷,留在清河正合他的心意。
餘勝春笑道:“齊了,小向,以後見面,時間地點由你定啊。”
向天亮剎住了車。
他笑着說道:
“餘哥許哥,那我們就在此分手了,局裡今天分發國慶節福利,我再不過去,可要被那些女人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