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審訊室。
胡三頭上纏着紗布,紗布上還滲着血,他在逃跑的時候,腦袋被門夾了一下。
主審的負責治安的副局長周必洋。
周必洋四十歲不到,長得一點都不焦急,看着象剛三十出頭的模樣。
“這也是你的寶貝吧?”向天亮指着周必洋的背影問。
“啥意思?”
“春節時肖劍南從清河打電話來說過,想向你調兩個人,你不答應,其中一個就是周必洋。”
“他想從我這裡挖人,門都沒有。”邵三河笑着說道,“張蒙的眼睛,周必洋的嘴巴,姜學明的鼻子,洪海軍的耳朵,毛永來的腦袋,王平的神槍,這六個人是我的寶貝,我是一個也缺不得啊。”
這幾個人,向天亮都認識,除了張蒙和周必洋,姜學明是刑偵大隊大隊長,洪海軍是治安大隊大隊長,毛永來是城關派出所所長,王平是特警隊隊長王平,加上邵三河自己和局辦公室主任杜貴臨,號稱濱海公安系統的“八大金剛”。
周必洋的嘴巴,說的是他在預審方面的功夫。
向天亮微微一笑,“三河兄,也不能阻擋人家進步的道路啊。”
“我和他們有個三年之約,幫我三年,我放他們展翅高飛。”邵三河笑道。
向天亮嗯了一聲,拿起耳機戴在了腦袋上。
審訊室裡,審訊進入了正題。
……
周必洋:“胡三,知道爲什麼抓你嗎?”
胡三:“不知道。”
周必洋:“還想跟我裝?”
胡三:“不裝不裝,我安分守己的,我用得着嗎?”
周必洋:“行,嘴還挺硬。”
胡三:“周局,我真不明白。”
周必洋:“不明白什麼?”
胡三:“我不明白,不明白你們爲什麼抓我。”
周必洋:“胡三啊,你這樣表現,就太沒意思了,我在城關派出所待了整整七年,你胡三身上幾根汗毛我都知道,你要再跟我裝,咱們就沒必要這麼文明瞭。”
胡三:“我明白,我明白。”
周必洋:“呵呵……呵呵……”
胡三:“周局,你別笑了行不。”
周必洋:“呵呵……我笑得不好看嗎?”
胡三:“好看,好看,但……但滲人,滲得慌呢。”
周必洋:“那怎麼辦,我這人天生愛笑啊。”
胡三:“我配合,我配合還不行麼。”
周必洋:“真想好了?”
胡三:“想好了,絕對想好了。”
周必洋:“好,我問你,今天都幹了什麼事了?”
胡三:“唉……”
周必洋:“他媽的,又裝啊。”
胡三:“我嘆氣,我沒裝。”
周必洋:“你他媽的無病呻吟啊。”
胡三:“周局,我,我攤上大事了。”
周必洋:“什麼大事?”
胡三:“我被人坑了。”
周必洋:“哼,你胡三縱橫濱海十多年,誰能坑你啊。”
胡三:“不是咱們濱海人。”
周必洋:“別象海綿一樣,給我痛快點。”
胡三:“我是說,我被清河的一個朋友坑了。”
周必洋:“姓什麼?叫什麼?住哪裡?幹什麼的?”
胡三:“不知道,道上的人都叫他老狼。”
周必洋:“老狼?”
胡三:“我,我就知道他叫老狼。”
周必洋:“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胡三:“我前些年在清河待過,跑走私的時候認識的,我們,我們合作過幾回。”
周必洋:“喲,胡三你行啊。”
胡三:“周局你別誤會,我和老狼是不打不成交,他是獨來獨往,我當時也是跑單幫的,所以,所以我們有共同語言。”
周必洋:“哦,老狼長什麼模樣?”
胡三:“嗯……三十七八歲,長得很壯實,拳腳比我強,爲人狡詐,工於心計……噢對了,這次見面,我發現他頭髮全掉光了。”
周必洋:“禿頂?”
胡三:“是的。”
周必洋:“你和老狼多久沒見面了?”
胡三:“有兩年半了吧?”
周必洋:“你問誰那?”
胡三:“是兩年半,是兩年半,我回濱海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過面。”
周必洋:“電話聯繫都沒有?”
胡三:“沒有,沒有一點音訊。”
周必洋:“那他是什麼時候來找你的。”
胡三:“前天下午……前天下午三點半左右,老狼突然來濱海找我來了。”
周必洋:“一個人來的?”
胡三:“是一個人,他一般都是獨來獨往的。”
周必洋:“帶傢伙了嗎?”
胡三:“帶了,還是兩把,一把五四式,一把六四式。”
周必洋:“他給你看了?”
胡三:“那倒沒有,但他出門很小心,帶槍是他的老習慣,而且,而且他愛把槍藏在袖子裡,別人不知道,但瞞不了我。”
周必洋:“老狼會使雙槍?”
胡三:“對對,他還有個外號,就叫‘雙槍將’。”
周必洋:“袖子裡能藏槍嗎?”
胡三:“能。”
周必洋:“怎麼藏?”
胡三:“老狼的雙臂天生的寬,聽說他還練過健美,兩條胳膊又粗又寬的,每條胳膊上用膠布粘上槍,穿上衣服後,很難看出來的。”
周必洋:“哦……我再問你,老狼來找你幹什麼?”
胡三:“他說,他說來濱海做一單生意。”
周必洋:“生意?什麼生意?”
胡三:“網人,網一個人。”
周必洋:“什麼叫網人?”
胡三:“周局,你外行了吧,這是道上的新行話,網人就是綁人。”
周必洋:“噢……他說綁誰?”
胡三:“一個女人。”
周必洋:“沒說是誰?”
胡三:“當時他沒說。”
周必洋:“你就答應了?”
胡三:“生意上門有財發,我又不傻,我能拒絕麼。”
周必洋:“你行,你行,那你說說,老狼給你多少錢?”
胡三:“三十萬。”
周必洋:“付了你多少定金?”
胡三:“周局,您老還蠻內行的麼。”
周必洋:“少嚕嗦,他先給你多少錢?”
胡三:“一半,十五萬。”
周必洋:“然後老狼跟你怎麼說的?”
胡三:“老狼說,他受人委託,來濱海網一個女人,只要把她網起來,關到一個隱蔽的地方,問完話後就行了,頂多用不了一天。”
周必洋:“嗯,老狼前晚住在什麼地方?”
胡三:“住在我那裡。”
周必洋:“說說你們網人的經過吧。”
胡三:“那就要從今天早上說起。”
周必洋:“胡三,現在是下半夜了,你的故事應該發生在昨天吧。”
胡三:“噢,是昨天,是昨天。”
周必洋:“說。”
胡三:“昨天早上五點剛過,老狼就把我叫醒了,說那女人七點鐘會從家裡出來買早點,她家離早點攤有六十米左右,中途有個拐角,老狼要我們在那個拐角動手。”
周必洋:“就這麼準備?胡三,你們的工作也太糙了吧。”
胡三:“我也有這個疑問,當時就跟老狼說了。”
胡三:“你胡三做事,向來很小心的嘛。”
周必洋:“小心好,小心好,小心駛得萬年船。”
周必洋:“老狼怎麼說?”
胡三:“老狼說就一個娘們,用不着大驚小怪的。”
周必洋:“於是,你聽了他的,你們就去了?”
胡三:“是的,我們就去了。”
周必洋:“幾個人去的?”
胡三:“我帶了三個兄弟,二毛、大頭和老虎,還有老狼。”
周必洋:“開什麼車?”
胡三:“我那輛別克車。”
周必洋:“車牌號。”
胡三:“東tb零三八七八。”
周必洋:“說說你們在車上各自的位置。”
胡三:“老虎開車,大頭坐在副駕座上,後座坐三人,老狼坐在左邊,我中間,二毛坐在右邊。”
周必洋:“老虎開車,老虎知道往哪裡開嗎?”
胡三:“上車後,老狼說出了地址,向陽路十一號。”
周必洋:“接着呢?”
胡三:“我們趕到向陽路十一號的時候,是六點四十分,車就停在老狼說的那個拐角處,離人行道不到一米。”
周必洋:“停在那個女人的必經之處,嗯,夠老練的。”
胡三:“周局你內行,真內行。”
周必洋:“然後,說然後。”
胡三:“然後,老狼就拿出兩根棉繩一條毛巾一瓶乙醚,毛巾和乙醚交給了大頭,兩根棉繩遞給了二毛。”
周必洋:“專業,太專業了,胡三,你手下也很內行嘛。”
胡三:“周局見笑,周局見笑。”
周必洋:“胡三,那個女人什麼時候出現的?”
胡三:“應該是七點過兩三分鐘,那個女人出現了。”
周必洋:“誰下的動手命令。”
胡三:“是老狼,當那個女人一出現在拐角處,老狼一聲令下,大頭和二毛一前一後下了車,不過幾秒鐘,就把那個女人弄進了車裡,放在我和老狼的膝蓋上,二毛很快就用那兩條棉繩,把那個女人綁了起來。”
周必洋:“請教一下,總共用了多少時間?”
胡三:“慚愧慚愧,超過了十五秒鐘,比我預想的多用了三秒鐘。”
周必洋:“胡三,你是高手,強將手下無弱兵嘛。”
胡三:“唉,周局您,您就別誇我了。”
周必洋:“做得這麼幹脆利落,我心裡佩服,當然要誇上你幾句了。”
胡三:“周局啊,我,我犯大錯了。”
周必洋:“不會吧,你胡三也會犯錯?你犯啥錯了?”
胡三:“我……等那女人被綁好後,我才,才認出來,那女人是,是姜副縣長的老婆許白露……”
周必洋:“哦……是嗎,你這時才認出來?”
胡三:“周局,我……我要是早知道是姜副縣長的老婆,我哪敢啊。”
周必洋:“呵呵……。”
……
聽到這裡,監聽室裡的邵三河,突然伸手,關掉了二號審訊室的電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