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彬伸手解開了捆綁住周小藝雙手的繩子,把她放了開來,看向她的眼神無比溫和,就仿若五年前與她那初識的一刻。
“彬彬……”周小藝摸了摸被捆得有些發麻的手腕,身體仍然不停地顫抖着。
“你走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楊彬溫和的神情僅僅持續了幾秒鐘,隨後他向周小藝擺了擺手,然後轉身離開了。
“彬彬……”周小藝撲到了楊彬身上,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身體,泣不成聲。
“放開!”楊彬向周小藝冷喝了一聲。
周小藝連忙鬆開了手,向後退了幾步,一臉恐懼地看着楊彬,身體仍然哆嗦着,因爲冷……身體溼透的冷,還有發自心底的冷。
楊彬卻是頭也不回地向大鐵門方向走了過去,周小藝連忙追了上去,又喊了楊彬一聲。
“還有什麼事?”楊彬回過頭來,目光已然收斂了起來,神情顯得異常地冷厲。
“我身上到處都是汽油,只要沾着火星就會着火燃燒,這裡……有沒有地方讓我洗洗換件衣服?”周小藝哀哀地看着楊彬,一臉的可憐相。
這一刻,她突然回憶起了那四年裡,楊彬對她無微不至的呵護和關懷,他是個二貨,是個亡命徒,但周小藝知道,他內心很是細膩,對她知寒問暖,唯恐她受到一絲委屈。
不說平日裡她感冒腦熱的時候,他着急上火忙前跑後給她熬湯喂藥,整夜整夜守着她不合眼;不說她使小性子離家的時候,他跑遍半個雲豐市去找她;不說她深夜突然說想吃燒烤的時候,他立刻起身冒着傾盆大雨渾身淋得透溼跑了五個街區給她買了回來;
甚至,她什麼時候來月經他都比她更清楚……因爲她痛經,所以他一直關注和查閱着這方面的資料,每次她月經來得遲了、早了、肚子疼不疼、出血量大不大、血的顏色深不深他都會向她詢問關注,最後硬是被他找到了艾葉薰烤穴位的療法徹底治好了她的痛經。
她知道,那時候,她是他的全部,他說過,他可以失去生命,但是不能失去她。
她享受着他給予她的一切關懷,認爲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然後,逐漸地不珍惜……也正是因爲她的不珍惜,這一切,已經不復存在了。
甚至在剛纔,他拎起了一個汽油壺,把她灌得全身透溼,並且點燃了火機準備放火把她活活燒死。
幸好,她覺得自己很聰明地在關鍵時刻,用兩人曾經共同的一首情歌讓他回憶起了過去的美好,暫時止住了他的戾氣,並且因此放過了她。
不過,這一次,她又錯了。
“你身上澆的是水,不是汽油。”楊彬冷冷地回了周小藝一句,然後接着向大鐵門處走了過去。
周小藝這才反應了過來……她聞了聞自己的衣袖……確實是被水浸溼的……根本不是汽油,她在極度緊張之下,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準備燒死她。
“小藝!快幫我解開繩子!趁他離開了我們趕緊逃跑!”秦亮忍住疼,慘白着臉向周小藝喊了一聲。
周小藝回過頭看着秦亮,半天沒有吱聲。
“喂!還傻站着幹嘛?一會兒他改變主意了,我們都得死!”秦亮再次向周小藝說了一下,他可不想再回到煤礦裡去了,難得那個二貨傻不拉嘰地承諾放了他,然後還兌現了承諾。
一旦恢復了自由,他會立刻報警,並且把他在煤礦裡的遭遇發到網絡上,讓國家機關來抓捕楊彬這個最大的黑社會頭子。
周小藝又瞅了秦亮幾眼之後,卻是沒有上前去解開他的繩子,而是走去牆邊拎起了一個汽油壺,並且擰開蓋子聞了聞。
“小藝你幹嘛?”秦亮感覺到什麼地方有些不太對。
周小藝一步一步向秦亮走了過來,卻是舉起打開的油壺,向秦亮兜頭澆了下去。
“你這個賤人!想幹嘛!?”秦亮原本以爲楊彬放了他,他終於有了一線生機,正在心中慶幸不已,但萬萬沒想到周小藝卻要點汽油活燒了他!
周小藝又走過去,彎腰拾起了楊彬剛纔丟在地上的一個打火機,把它在手上點燃了,她拿火機的手也開始顫抖起來。
“小藝!小藝!別!我錯了!我錯了!你千萬別這樣啊……饒了我吧!你家彬彬已經答應放過我了!”秦亮哆嗦着向周小藝大喊着。
剛纔已經被汽油燒過一次了,他知道被活活燒死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周小藝卻是什麼也沒說,伸手把點燃的打火機向秦亮扔了出去,隨即沖天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燒了起來。秦亮慘叫着、瘋狂地詛咒和謾罵着,他身後的繩子在某一瞬間被燒斷之後,他嚎叫着伸開雙臂猛然向周小藝撲了過來。
周小藝連忙後退了幾步躲閃開了。
秦亮撲空了目標摔倒在了地上,慘叫聲也低了下去,很快就徹底失去了聲息,然後他身上的火焰也逐漸熄滅了,整個人燒成了焦炭色。
周小藝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平靜了情緒之後,她象是想到了什麼,連忙向大鐵門的方向追了過去。
楊彬已經不在那裡了,一開始把她抓到這裡,把她捆綁到柱子上的劉凱倒是從附近繞了過來,向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周小姐,這邊請。”
“我不……”周小藝見到劉凱就象見到了鬼一樣,嚇得臉色慘白。
“您是彬爺以前的女人,沒有誰敢真的傷害您。我也是聽彬爺的吩咐等在這裡的,專程開車送你回市內,不然的話這荒山野嶺的,您自己搞不清方向很容易迷路,這山裡面可是有狼的。”劉凱勸了周小藝幾句。
“彬爺?你們幹嘛都喊他彬爺?”周小藝見劉凱不象是會行兇的樣子,於是大着膽子向他問了一聲。
“您以前是彬爺的女人,彬爺的神通你不知道啊?敢不尊敬彬爺的人肯定活不長,我們都很尊敬他,當然喊他彬爺。您以前是彬爺的女人,彬爺對女人特別好,跟着他不知道有多幸福……唉……您……”劉凱感嘆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原本他們都以爲楊彬會燒了周小藝,卻沒想到他沒有那麼做,反而幫她治好了臉上那些醜陋的傷疤。
“他讓你送我回市內的?”周小藝向劉凱又確認了一下。
“彬爺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您那樣對他,他仍然不計前嫌,放了您一條生路,還專門安排一臺車送您回市內,其實我們這些做小弟的,真心爲彬爺感到不值。”劉凱又感嘆了幾句。
“車呢?你快帶我去追他。”周小藝向劉凱說了一下。
“追他幹嘛?今天的事情之後,彬爺算是徹底和過去的事情做了一個了斷,是不會再見您的面了。”劉凱向周小藝搖了搖頭,然後轉身倉庫外停車場的方向走了過去。
周小藝也連忙跟了過去,正在此時,一臺車子從遠處疾駛而來,喬安良攙扶着兩個人從上面下來了,周小藝看到兩人之後,連忙哭着向兩人撲了過去。
卻是她的父母。
“小藝,你的臉……”周父周母一臉驚訝的神情看着周小藝。
“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周小藝瞪大了眼睛……不過下一刻的時候,她就知道了……深色車窗象鏡子般映照出她的影像,她摸着自己的臉不由得大吃了一驚……上面的疤痕居然全都無影無蹤了!?
她回憶起了楊彬的手,在她臉上摩挲的那一幕……不會吧?
“您的臉是彬爺治好的,您父親的癌症也是他治好的,彬爺幾乎無所不能。”劉凱見周小藝摸着臉照着車窗鏡面,知道她在驚奇什麼,於是和她說了一下。
“你說他幫我治好的?還有我爸爸的癌症?怎麼可能?”周小藝一臉震驚的神情。上次孫漂雲曾經贊助過她父親一些治療費用,但是在被醫院無情地盤剝之後,病沒治好,錢倒是全花完了。
“怎麼不可能?我們六爺手臂被砍斷了,都被他接續得完好如初,連個疤都見不到,更何況您這點兒小疤痕?我早說過了,彬爺他不是人,是神,是無所不能的神。”劉凱拉開車門向周小藝以及她父母做了個請的手勢。
“你叫什麼名字?”周小藝上車之後問了劉凱一聲。
“我姓劉,名叫劉凱,您可以叫我凱子,這一趟是彬爺讓我來護送您還有二老。”劉凱始終對周小藝保持着一種尊敬但不親近的態度。
就算是彬爺扔掉不要的一雙破鞋,那也不是能輕易踩踏的,畢竟那是彬爺曾經戰鬥過的地方。
“劉凱哥,你跟彬彬的關係應該很不錯吧?”周小藝向劉凱問了一聲。
“彬爺一直誇我辦事手腳麻利,他很放心,從一開始很多事情都交給我辦。”劉凱回了周小藝一句。
“那……你能不能幫我和他說說,讓我回他身邊去?”周小藝一臉央求的神情看向了劉凱。
“不可能了,彬爺是不會再見你了,以後你生活上遇到什麼麻煩或者困難,可以來找我,我都能幫你擺平。但不要再去找彬爺,惹他生氣了,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劉凱接着和周小藝說了一下,然後給了她一張他的名片。
周小藝陷入了沉默之中,眼睛看向了車窗外,一臉落寞的神情。
那四年間,他對她的那些關懷……那一幕一幕,卻是再一次浮上了她的心頭。
一切,悔之晚矣!
……
“你居然原諒了她!你居然原諒了她!她根本是不可原諒的!”楊彬站在一處高坡上,神情猙獰、發狂一般地怒吼着。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原諒的,仇恨和憤怒解決不了問題。”片刻之後,楊彬神情變得極爲淡然地說了幾句。
“這不是你!這不是原本的你!你被人操縱了!被人洗腦了!這不是你!”幾秒之後,楊彬的神情又變得猙獰而恐怖起來,低吼聲象受傷的野獸一般。
“當我心裡已經沒有了仇恨和憤怒的時候,我的靈魂裡也就沒有了你的容身之地,出來吧!”楊彬的神情再度變得淡然起來,隨着他一聲低喝,一團黑霧從他身上脫離而出,在他身邊化成了一團很猙獰的霧球。
楊彬取出了功德戒指,伸手緩緩地指向了那團黑色霧球。
“不!不!你不能殺我!我比你經歷了更多的黑暗!那漫長的、在黑暗虛空裡的歲月!只有我可以幫你對付你背後神秘力量對你的操縱!你殺了我,你將永遠只能成爲那神秘力量的奴隸!”黑色霧球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來。
它所說的神秘力量,毫無置疑指的是楊彬所擁有的官德系統。
“可是,我需要你的魂魄。”楊彬淡淡地回了黑色霧球一句,他手中的功德戒指也開始發出了白光。
“我可以給你!我可以把我的魂魄分一大塊給你!但請你要考慮清楚!我是你對付那神秘力量唯一的砝碼!對這個世界來說,只有我是外來者!是不受那神秘力量控制和制約的!”黑色霧球連聲尖嘯着,並且把一塊黑色的結晶體推送到了楊彬的面前。
在摸到那黑色結晶體的一瞬間,楊彬腦子裡收到了一個提示……
“獲得夾層空間升級圖紙的原料,黑暗大魔王的魂魄;夾層空間升級圖紙原料已齊備:第一樣是空間碎片20塊(已有);第二樣是符文石棺兩具(已有);第三樣是一塊磚頭大小的雲豐紅鑽玉石(已有);第四樣是一千億人民幣(已有);第五樣是黑暗大魔王的魂魄……”
“現在進行夾層空間的升級嗎?”
楊彬在意念中進行了確認。
“恭喜您,大型夾層空間已升級爲巨型夾層空間……”
黑色霧球在貢獻出這塊黑色晶體之後,顏色變得極度黯淡,給人的感覺隨時都會飄散開一樣。
“有我,你可以多一個選擇,而且,現在的我,再也無法主宰你的情緒了,只能成爲你的附庸,你只需要在靈魂中給我空出一點點的位置就可以了。”黑色霧球很虛弱地和楊彬說了一下。
楊彬仍然冷冷地注視着面前的黑色霧球,並沒有回答它。
“我知道很多你不瞭解的事情,還有很多讓你在脫離神秘力量操控的情況下就可以使用的強大技能!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這世上沒有誰是值得你信任的,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也就是我,我死了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有我的幫助,你纔有擺脫神秘力量操控的機會。”黑色霧球繼續遊說着楊彬。
“它在蠱惑你,殺了它!”伊玲突然現身出來,和楊彬說了一下。
黑色霧團顯然看不到伊玲的存在,它仍然在繼續苦苦哀求着楊彬,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它想要逃跑就是找死……就算沒有交出主體魂魄晶體之前,在功德戒指的燃燒下,它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唯一的生路就是楊彬主動放過它。
“爲什麼要殺了它?”楊彬回過頭來問了伊玲一句。
“那神秘力量又在蠱惑你了!千萬不要相信他們!”黑爭霧球發現了楊彬的異常,估摸着他正在和神秘力量對話,於是歇斯底里地叫喊了起來。
“它是入侵者,象癌細胞一樣,你只要給它一點點的生存空間,它很快就會再次變得無比強壯,下一次的時候,你就不一定這麼好運氣把它驅逐出你的靈魂了。”伊玲很憂慮地和楊彬說着。
“當我心裡沒有了仇恨和憤怒的時候,它還怎麼興風作浪?”楊彬又問了伊玲一聲。
“你必須殺了它,它在欺騙你!你會再一次被它矇蔽的!上一次差點兒造成了世界毀滅的後果,難道你想要你所愛的人、所在乎的人就那樣死去嗎?而且是死在你自己的手上?”伊玲情緒有些激動起來。
“兄弟,我的好兄弟!我的二貨兄弟!我們本是一體的,你不要相信那神秘力量給你說的一切,它只是在奴役你、利用你、甚至是拿你當小白鼠實驗體!我可以幫你找到真實的世界,甚至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一起擊碎空間屏障進入到真實世界之中!但是你殺了我,你就永遠被困在這裡了!被當成一個實驗體困在這裡!”黑色霧球雖然極度虛弱,但仍然聲嘶力竭地遊說着楊彬。
“他說的話全都是謊言,您已經親眼見識過真實的世界,我們的地球已經毀滅,您的親人、朋友、所有在乎的人、所有您愛的人,此刻全都在那艘能源即將耗盡的飛船上。而這個世界一旦崩塌,他們的靈魂都會隨着一起死亡,您必須要保護這個世界,維持這個世界的穩定和安全!它是不懷好意的入侵者,請您務必要堅決果斷地把它徹底消滅,只有這樣生化主腦才能繼續把這個世界穩定運行下去!”伊玲聽到黑色霧球的話之後,也開始盡力遊說起楊彬來。
殺?還是不殺?楊彬陷入了沉思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