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林有成這邊參加完作協的授獎表彰大會，在燕園的講座也結束，自然也就可以回德城。
雖然家裡還有江秀蓮幫忙照看着，但林有成這位父親也不好讓那幾個蘿蔔頭一直在家當留守兒童。
林有成回德城之前也特意去了一趟王府井大街的商場，給那些蘿蔔頭買了一些東西，當然也有給大哥林有才和侄子趙根生帶了一些東西回去。
雖然林有成沒打算替蘿蔔頭生的小蘿蔔頭學區房操心，但還是有向張偉問起京城的四合院。
“你怎麼會想要問四合院啊？”
張偉很是意外，沒想到林有成居然會問起四合院，笑着問道：“你是打算來京城嗎？你要是真得能來京城，那可就太好了，我就不用再給伱寄信約稿了。”
張偉自然是非常希望林有成以後能夠在京城生活，除了方便他催稿，也是因爲京城這裡是首都，這裡也是文學圈最火熱的地方，林有成留在這裡是非常合適的。
林有成笑了笑，說道：“瞭解一下。”
張偉搖了搖頭，說道：“現在哪有人住四合院。”
在張偉看來，四合院的位置基本都是破舊的衚衕裡，院子門外是公共廁所，空中電線交織在一起，屋內光線昏暗，幾戶人家住在一起，可以說四合院整體的衛生環境，居住環境比那些建在老城外面的郊區的多層住宅差多了。
沒辦法，誰讓這年頭的京城四合院大多數都是從地主老財手裡接過來的，不少四合院都住着好幾戶人家，也就比大雜院顏值高點罷了。
當然張偉並不在意四合院，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爲現在施行的福利分房制度。
要知道最初一開始像私營的房地產行業在當時是不被允許的，城市裡生活的工人、平民，他們本身都擁有編制，都有單位，而單位會給他們蓋房子，他們居住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單位分配的。
因此大多數人在城裡有單位的那個時代都是不缺房子的。
雖然說後面福利分房制度雖然從行政體制上已經不復存在，但是在具體執行的過程中還是會有一些影響。有些單位會集資爲自己員工修房子，然後再把房子分下去，這是單位福利政策體系的一部分，也是被國家所認可的，而且現在居住的房子環境相差並不算太大，當然老百姓對於居住條件的需求也不是那麼高。
所以在八十年代的時候，房地產並不像後面那般繁榮，這會兒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搞什麼房地產，因爲大家都有房子，不存在要買房子的現象。
要知道，即便是到了1988年時北三環內的房子才1000元一平米。
林有成笑着說道：“你不知道我有幾個孩子？這不是想着以後萬一真得來京城，一家子住四合院也是挺好的。”
張偉一聽林有成這話，瞬間覺得很有道理，畢竟他也是知道林有成可是有六個娃的人，那真的就是一大家子。
“你真得有打算來京城嗎？之前有聽別人提起過，好像要一萬多塊錢，這麼貴誰會去買啊！”
張偉壓根就沒覺得這個時候會有哪個人這時候去買四合院，畢竟那麼貴。而且這個時候又有幾個萬元戶，根本就不會有人拿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去購買四合院這種舊時代的產物。
一萬多！
一萬多買一套京城四合院？
呃，這價格——
是不敢想。
好像對林有成而言是還有點貴。
看樣子，他是真的賺得還不夠多啊！
林有成忽然覺得他是應該要努力寫稿賺錢了，居然連一座四合院都買不起。
不過，林有成突然在想，要是給真得以後給那幾個蘿蔔頭留一座四合院會不會不夠啊。
畢竟六個娃分，萬一鬧出什麼家產爭奪的事可就不好了。
一個四合院不夠分，那六個呢？
一碗水端平，那就至少要六座四合院？
林有成想了一下，如果他真的以後給這幾個蘿蔔頭每個人留了一座四合院，只怕那幾個蘿蔔頭都會感受到他這個爸爸對他們無比厚重而深沉的愛。
沒準以後一個個都會對他說——
爸爸請再愛我一次。
……
德城，春風小學。
“這一次，我們寫作文《我的爸爸》，張小燕同學她寫得特別好，她寫她的爸爸不愛說話，像大山一樣。這樣描述就是老師剛纔說得，父愛如山，總是沉默不語，對不對啊？”
“對！”
教室下面的小學生異口同聲地大聲回答。
語文老師站在講臺上，笑着說道：“是的，父愛如山。大山不會說話，父親也是不愛說話，但父親的愛是堅定的，就像大山一樣高大、穩固。父愛是偉大的，他就像一座山讓你們依靠。”
林兆喜坐在教室裡面，聽着語文老師講着作文《我的爸爸》，她心裡覺得有些不對。
她的爸爸好像並沒有不愛說話。
現在她的爸爸好像並沒有沉默，一直都有和他們說話，會叮囑他們多穿衣服彆着涼，讓他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還會鼓勵弟弟好好學習以後當科學家，還會鼓勵他們以後考燕京的大學……
林兆喜並沒有跟着同學一起說“對”。
因爲她不是這麼認爲的。
林兆喜看了一眼，自己寫的作文《我的爸爸》那一段內容，她寫的是父親給弟弟洗尿布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有趣，有時候會露出拒絕痛苦的表情，但露出那樣表情的父親還是會繼續洗尿布。
不知爲何，那樣的父親在她看來是很有趣。
林兆喜一隻手搭在課桌上，另一隻手撐着小腦袋，眨着眼睛，聽着老師說的父愛如山。
父愛如山嗎？
林兆喜在想如果真得和老師說得一樣，自己的父親像一座山，那麼也應該是一座不喜歡洗尿布的山。
但即便是不喜歡洗尿布，父親還是會去洗乾淨。
那是不是就是比大山還要大，比大山還要高？
那要如何形容纔好呢？
林兆喜認真地想着這個問題，決定下課以後，要去問一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