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明白之後呢？”塗太后的目光依舊銳利，彷彿穿透了楊云溪的所有心思。
楊云溪輕嘆了一聲，非但不去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擡頭和塗太后平靜對視：“難道太后您願意就這麼算了嗎？”
塗太后被反問得微微一怔。隨後倒是輕笑了一聲，又嘆了一口氣：“不這麼算了又如何呢？我又能如何呢？說起來，都是我的子孫。我要爲了一個孫子，去殺死另外的孫子？”
“太后下不去手，我可以試一試。”楊云溪輕聲又淺淡的言道，執拗又決然：“大郎他或許對太后您只是一個孫子那樣簡單。可是大郎對我和小蟲兒，卻並不只是太子殿下那樣簡單。”
或許她曾經很不願意承認，可是現在她卻是比什麼時候都更明白自己的心意：她是喜歡朱禮的。她是覺得朱禮是她的家人的。縱然這些情感之中還夾雜着太多其他的東西，比如猜疑比如吃醋妒忌，可是不管如何，朱禮在她心中的地位卻已是牢不可破了。
所以，對於這件事情，她纔會如此憤怒，如此的不甘心。如此的必須豁出去一切去求一個真相和結果。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是在做傻事，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這是她最大的缺點，明明知道是不該如此的，這樣是錯的。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她還是想要求一個結果。就像是薛月青的事兒一樣，明知道那件事情抖出來後其實對她自己是半點好處也沒有的，可是若不能光明正大的給薛月青討回一個公道，讓該受到懲罰之人受罰，她便是覺得不甘心。
塗太后微微皺眉：“那你可有想過小蟲兒。”一面說着，塗太后一面抽出了手來：“你能這般爲大郎是好的，我也很高興。可是你卻不能忘了，在那之前你卻還是一個孩子的娘！你這般，要小蟲兒怎麼辦？”
楊云溪便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
“查清楚此事兒可以。”塗太后見楊云溪如此，便是鬆了一口氣。語氣重新柔和下來，拍了拍楊云溪的背脊：“但是其他的，你卻是不能輕舉妄動。我老了，皇帝如今心迷鬼竅被人迷惑住了，我說的話他也聽不進去。我倒是還想護着你們，可是就怕護不動了。所以，你們便是要想法子自己立起來纔好。”
楊云溪明白塗太后的意思。
皇帝昏庸，只怕朝廷也會跟着動盪。她們這樣的一個身份，其實頗爲尷尬，到時候只怕日子不大好過。
尤其是墩兒，作爲朱禮唯一的兒子，其實這樣的情況下，墩兒也是可以繼續當太孫的。只怕也有不少人會盯上墩兒。
到時候，她們一羣女人，想要護着墩兒便是極不容易。可偏偏塗太后那兒依靠不了多久了。若是自己立不起來，別說是報仇，就是自保都難。
“太子妃她……是不是懷孕了？”楊云溪問了這麼一句。
楊云溪着一問，塗太后倒是有些驚詫；“什麼？青羽懷孕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只看塗太后這樣子，楊云溪便是知道塗太后這是肯定不知道這個事兒，當即便是皺了皺眉，覺得自己有些多嘴了。當下勉強一笑：“我也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
塗太后看了一眼楊云溪，“恐怕不是道聽途說這麼簡單罷。你都聽說了，那這事兒更不會是空穴來風了。”
塗太后的神情有些鄭重：“青羽的身子你比我還清楚。她這個時候若是懷孕了……”塗太后面上出現了一絲的爲難之色來。
這個時候，古青羽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便是極有可能是朱禮的嫡子。可是偏偏古青羽的身子又那般的不爭氣。
“這件事情，太子妃心裡應該有數。”楊云溪只這般說了一句，便是岔開了話題：“我想着，或許殿下此時也並未出事兒，說不得只是被牽制住了。不管如何，我想着總歸要試着去找一找。”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就是楊云溪的意思。當然其實她心裡也很清楚，所謂的尋找，也不過是她的一點不死心罷了，基本屬於奢望……
只是這點不死心卻是讓她心中不安穩，必須要去試一試才肯死心。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
塗太后同樣也是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你不私心。我又何嘗死心過？對於我來說，我一閉上眼，想到的都是大郎小時候的樣子，長大後的樣子。我根本就不敢相信他會沒了。怎麼會沒了呢？那麼多孫子裡，就他最得先帝喜愛。先帝曾說，大郎將來必是個好皇帝……”
提起這些，塗太后便是又落下了淚來。良久才又搖搖頭：“說這些說什麼。”
“我想讓陳歸塵帶兵前往。”楊云溪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來，這個是她一開始過來之前就想好的。帶兵的緣由，是因爲怕朱禮真的只是被牽制了，而不是真的已經沒了人。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楊云溪都是在心裡翻來覆去的琢磨了很多次。
塗太后動了動脣角，似乎是想笑。不過最終卻是因爲太過悲傷着實笑不出來。塗太后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只等着我一點頭？”
面對塗太后洞察一切的目光，楊云溪自然也是沒有半點要去隱瞞的意思，直接點了點頭：“是。”
塗太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楊云溪；“你又如何相信陳歸塵不會背叛大郎？”
“大郎叫他護着咱們南下，便是已經顯露出了大郎對他的信任了。”8楊云溪嘆了一口氣，有些苦澀；“大郎心思縝密，又如何會信任一個有背叛之心的人？”
只是越是說起這個，楊云溪倒越是懊悔：當初她怎麼就不勸着朱禮帶上陳歸塵？以陳歸塵的本事，護着朱禮總歸是沒問題的。
可是……陳歸塵卻是偏偏來護送了她們這些女眷。
楊云溪握緊了手指尖。她忽然就明白了朱禮會安排陳歸塵護送她們的意思：朱禮他是早就知道她們會遇到危險的。
朱禮不僅僅是預料到了自己的危險。可是他卻將他最信賴的將軍陳歸塵，安排過來護着她們。
雖然有些自作多情，楊云溪卻也總覺得裡頭應該是和她有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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