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禮卻是不大在意這件事情,只是笑了一笑:“本來也是沒放在心上,不過是他們說話太過難聽,所以便是爭執幾句罷了。不過,若是真有效果,倒是也挺好。總歸是不讓阿姐那麼難受。“
昭平公主再怎麼豁達,可是必定也是不可能真的半點也不在意外頭的流言的。還有薛家那邊,也是要仔細的考慮。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有些心疼昭平公主:“幸好阿姐此時不在京中,倒是聽不見這些流言蜚語。”
朱禮搖搖頭,最終嘆了一口氣,“就算是離了京城,也不見得就是不會知道這些,也不見得就聽不見了。”
楊云溪默然了片刻,倒是忘記了昭平公主並不是普通的女子,就算此時昭平公主不在京城,可是想必也會叫人時刻留意着京城這邊的局勢的。只是這樣的事情,他們卻也是無能爲力,最終承受的,還是昭平公主和薛治。
“路是自己選的,阿姐總能堅持住的。”朱禮見楊云溪的神色那般,便是如此的說了一句話。他是再瞭解不過自己這個姐姐的,當初她喜歡林蕭彥的時候,多少人阻攔着?可是她卻也是咬牙一直堅持,最終到底之年成真。而如今,既是她自己選擇的薛治,那必然她也是思慮過前因後果的。
楊云溪知道朱禮這是在寬慰自己,當下笑了笑,卻是又心疼他還病着,當下拍了他一下,埋怨道:“你就不能好好歇着,不是說頭疼?”
朱禮見楊云溪惱了,倒是不敢再折騰,忙合上眼睛輕笑:“你來替我揉一揉頭罷?多少能好受些。”
楊云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到底還是應了這事兒——不過她自己也知道,其實左手使不出多少力,揉也沒多少效果的。若真要替朱禮揉頭緩解疼痛,倒是該叫宮人或是醫女來,不過現在麼……她卻是有些捨不得結束此時他們之間這種溫存的氣氛。
楊云溪將手指在炭盆邊上烤了烤,待到熱了起來,這才上前去替朱禮揉頭。
朱禮倒是個會享受的,當下便是將她的腿當成了枕頭,一面享受着她的揉捏,一面更是愜意的聞着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氣息。熟悉的,讓人安心和舒服的氣息。他就這麼閉着眼睛,不大一會兒倒是安然的睡了過去。
楊云溪替他揉捏了一會兒,一低頭髮現他似已經睡得熟了,當下倒是微微的愣了一下神。有些心疼的看着朱禮眉眼之間的淡淡倦色,她也不捨得停手,便是一直那般有一搭子沒一搭子的繼續手上的動作。只是眼睛卻是一直忍不住的看着朱禮,半點也是捨不得挪開。
如果可以,她倒是願意一直這般的看着朱禮,一直一直,直到發白齒搖,直到一睡不起那一日。
只是越是看,她就越是慌,越是想着朱禮體內的蠱毒。而心裡,也越是難受發酸。甚至到了最後,她連眼眶都是有些酸澀了。而她覺出自己不對勁兒的時候,便是忙吸了吸鼻子,又使勁的眨了眨眼,想將已經泛出來的水霧眨回去。
不過誰知道就是這麼一點兒動靜,卻是也已經是讓朱禮猛然就驚醒了過來。也不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是眼底的迷濛徹底退去,一下子恢復了清明。看着楊云溪這般樣子,倒是有些詫異:“這是怎麼了,好好的眼圈兒倒是紅了。”
楊云溪自然是不承認。
朱禮卻是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幾乎是半強迫的逼着她和他對視。如此對視之下,便是越發的將她微紅的眼尾看得清清楚楚的。四目相對,楊云溪同樣也是看得見他眼底的憐惜和疑惑。
她幾乎是有些狼狽的,強行將頭扭過去,也不顧下巴是否會被捏疼了:“不過是打了個哈欠,有些困罷了。”
朱禮及時的收回了力道,並不曾弄疼了她。而後他便是嘆了一口氣,眼底閃過幾分猜測,最後才聽他有些平靜的問:“困了哪裡會如此?你是不是又擔心蠱毒的事兒了?”
楊云溪心頭一跳,當下越發裝作不怎麼在意的樣子:“哪裡是這個?真是困了。”
誰知朱禮卻是輕笑一聲,只是掰過了她的身子,聲音輕柔的道:“蠱毒的事兒,你不必擔心。你都讓劉恩那般行事兒了,若是再拿不到解藥,那就真是劉恩無能了。”
這話嚇得楊云溪登時連身子都是僵了,更是連掩飾都顧不得了,當下便是直接的看住了朱禮,連自己聲音都是穩不住,尾音微微的有些發飄:“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朱禮卻也不見生氣,只是笑了一笑,而後輕嘆一聲,似有些無奈和提醒:“別忘了,我卻是皇帝。”
楊云溪便是一下子清醒過來。也猛然的知道了朱禮爲何會知道這件事情——作爲皇帝,朱禮必然是將身邊的情況都掌握在手中的。縱然她們做得再怎麼隱蔽,只怕也不容易瞞着朱禮。
微微有些心虛,她垂下眸子,不甚自在的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此事兒?”
“阿姐決定幫你的時候,我便是知道了。”朱禮輕笑一聲,只覺得楊云溪這樣的反應甚是有趣,伸手握着她的手慢慢把玩着,而後才又嘆了一口氣:“你也是大膽妄爲。阿梓,你告訴我,你是如何想的?難不成真還要開戰不成?”
楊云溪聽着朱禮完全就像是開玩笑或是說家常一樣的語氣,心裡卻是驀然一慌,一把抓住朱禮的手,那一剎那隻覺得渾身冰涼,彷彿胸腔裡又什麼被人一把捏住,只要稍微一用力,她便是登時就會身隕。她就這麼抓着朱禮,只覺得渾身力氣都要耗光:“大郎,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攔住了這件事情?”
若是朱禮果真攔截了這個消息,那麼……
楊云溪覺得渾身血液都是在這一瞬凍結,她緊緊盯着朱禮,只等着朱禮給她一個回答。而朱禮的這個回答,則是決定了她的所有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