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再理所當然不過的樣子登時就讓李太后如同被哽住了一樣的難受。
李太后以爲楊云溪多少會有些服軟，然後她纔好趁機說一些話，提一些事情出來。可是顯然楊云溪根本就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於是那些早就準備好的話哪裡還說得出口？
楊云溪看着李太后的臉色，笑容略略又擴大了幾分。
好半晌，李太后才又開口：”是該讓皇帝歇一歇，不過有些事情卻也是不能太過了。“
不過除了這麼一句話，李太后倒是不好再說別的。
氣氛一時之間倒是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味道。楊云溪也懶得去主動說什麼緩和氣氛，便是就這麼坐着等着李太后再開口。
“對了，小年的宮宴準備得如何了？”李太后最後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來：“你第一次辦這個，倒是怕沒經驗，若是你願意，我倒是可以讓人幫襯你一二——”
楊云溪微微一笑：”這件事情早就準備妥當了，太后您只管放心就是。“這是她管理後宮第一次籌備這般的事情，自然是要慎重又慎重的，所以早早的她便是將一切都是準備好了，連細微末節都是一併想得周全了。
李太后再度噎了一下。不過這次反映倒是很快，就是語氣有些太淡了：”既是如此，那倒是再好不過了。你能考慮這般周全，着實也是叫人放心。“
微微頓了一頓，李太后似乎懶怠再多說什麼，直接開門見山道：”說起來宮中現在服侍大郎的人也太少了些，而且年歲也都不算小了。可是大郎統共也才這麼幾個血脈，着實少了些。你既是管着宮務，那可想過什麼時候該選秀了？還是這件事情，你壓根從來就沒放在心上過？“
李太后問得直接，也沒半點掩飾或者拐彎抹角。
面對李太后這樣的態度，楊云溪倒是發現自己壓根就沒有辦法迴避這個問題。實際上這個問題她也是想過的，也早就猜到李太后必然會問。不過現在這般被直接了當的問了出來，一時之間她倒是有點兒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過了片刻，楊云溪笑道：”這件事情一時之間其實也不着急。畢竟現在朝廷情況這般，二則皇上現在也不大願意，所以我便是想着，緩一緩纔好。“
”緩一緩？“李太后微微一挑眉，彷彿看穿了楊云溪的心思一般的一聲輕笑：”這個緩一緩的期限，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還是乾脆就是一輩子？“
楊云溪被問得一噎。
正所謂風水輪流轉，之前還是李太后心裡不痛快，這會則是輪到了楊云溪。
見着楊云溪不說話，李太后便是神色又冷了幾分：”怎麼不說話了？被我說中了你的心思不成？“
楊云溪猛然醒過神來，當下抿了抿脣角：”太后既然是提起了這個事兒，那不知太后是否心頭已經有了決斷？既然是如此，太后又何必這樣問我呢？“
李太后笑了一笑：”你倒是聰明。不過你纔是這管理後宮的人，我不過是個老婆子，誰又肯聽我的呢？”
李太后這般自怨自艾一句，自也是毫無作用。
楊云溪只是淺笑：“太后您若是都不敢說，那我便是更加不敢多說一個字了。”
“我看四月之後就正合適。”李太后如此言道。“那時候正是花木繁茂之時，選美人兒也正是合適。也算是給宮中添些顏色。“
李太后算得倒是十分合適，四月的時候，災情也是早就過去了，那時候戰爭也不會爆發，那個時候選美，便是真真兒的合適得緊。最關鍵的是，那個時候朱禮只怕也是正好就閒了下來。這頭選秀，那頭不是正好可以讓朱禮去雨露均沾？
李太后倒是也真是算得十分周密了。
至少，楊云溪竟然是想不出來一點兒的反駁理由。只是就這麼答應了李太后，她卻也是不願意，最後便是道：“至少這件事情我也是不敢輕易應承了，還得問過皇上纔是。”
李太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楊云溪：“在我看來。這件事情你若是不反對，倒是成了一大半了。”
楊云溪抿了抿脣角，最後便是笑道：“太后您多慮了。”
從李太后宮裡出來，楊云溪面上的笑容便是緩緩的褪去了。說實話，這件事情真真兒的也是讓她十分不痛快了。
畢竟她和朱禮……若是換成以前，她倒是可以忽略心頭的那些不痛快，將這事兒操辦起來。不過現在麼……
她知道自己是不應該介懷，可是心裡……
楊云溪按住自己的心口，感受着胸腔裡頭跳動的卻是每一下都在叫囂着不痛快和不情願的心，又忍不住抿了抿脣。只是她再怎麼不痛快，這件事情她也是阻攔不了。
朱禮他……畢竟是皇帝。
楊云溪自嘲一笑，覺得自己也是太過天真了，難不成她還想要朱禮跟尋常男子一般只有她一人？別說朱禮，就是普通男人，一生只有一個女人的人，也是極少的罷？
蘭笙瞧着楊云溪這般神色，本想勸幾句，不過最後到底又將話嚥了回去：這件事情真真兒也是叫人兩難。勸？怎麼勸？讓楊云溪別理會李太后的話，只管當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還是勸楊云溪，這種事情本就是理所當然，所以根本不必介懷？
蘭笙覺得，哪一種她都說不出口，所以乾脆什麼也不說。
最後還是楊云溪自己先緩過神來，看了一眼路道，”去曾太妃那兒看看罷。“
曾太妃如今成日也沒什麼事兒做，倒是又將針線活兒撿了起來。楊云溪到了的時候，曾太妃正在做針線。
楊云溪看了一眼上頭的紅鯉魚，便是知道這必然是給朱裕做的。當下便是出聲問了一句：“怎麼這個時候做針線？烤着火容易傷了線，不烤手又冷。”
“有地龍呢，哪裡怕？”曾太妃笑了笑將針線收了：“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是從太后那過來的？瞧着這個架勢，是和太后鬧得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