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汝寧伯府如今丟了爵位,堂堂汝寧伯夫人也就成了二姑奶奶的婆婆,因而陳瀾聞言微微哂然,直到鄭媽媽說楊艾摔倒昏厥,她才一下子皺起了眉頭,沉吟了好一會兒方纔問道:“那太夫人呢?”
“沒聽見提起,只那一位竟是帶人在門前席地而坐哭天搶地,二夫人竟然還讓家丁出去拿大棒子趕人,老太太得知之後氣了個倒仰,把二夫人叫到跟前劈頭蓋臉怒斥,可是那邊楊家的家丁已經傷了兩個,那一位據說是直接又去了順天府告狀。老太太一聽之後立時差了我去順天府打聽,我到那兒一問才知道,那個失心瘋的婦人不但告二夫人教女無方,強逼已嫁之女與夫和離,還竟連三姑爺和三姑奶奶一塊告了,說你們不尊孝道,不敬繼祖母,不敬她這個嬸嬸,又說咱們陽寧侯府教女無方,總之是撕破了臉皮”
聽到這裡,陳瀾已經是忍不住緊緊捏住了座椅的扶手,好容易才剋制住了那種罵人的衝動,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問道:“那二夫人如今怎麼說?”
“二夫人聽說告到了順天府,起先還犟着說事情就是鬧到哪兒都有理,後來是老太太把二老爺找了回來狠狠訓斥了一頓,二老爺回了紫寧居正房後也不知道鬧了些什麼,總之到最後二夫人拿着剪刀到老太太面前尋死覓活的,結果吃了老太太一句話方纔蔫了。老太太說,你要是想連你家老爺唯一的那點子前程也一塊毀了,樂意鬧得侯府休妻,你就儘管尋死”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陳瀾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見一旁的紅螺和芸兒滿臉的贊同,鄭媽媽則是毫不在意地也跟着點頭,她才淡淡地說:“二嬸的秉性幾乎全都給二姐學去了,當初二姐拿嫁妝貼補楊家,是爲了一個世子夫人的名頭,如今連這個名頭都沒了,她心裡何嘗不想和離?曾經星星念念要嫁,如今卻迫不及待要分,真是好想頭”
芸兒忍不住輕哼道:“要是這好想頭牽連不到鏡園也就罷了,可就因爲二夫人這番撕破臉的鬧騰,楊家那邊連無關的老爺和夫人也一塊牽連進去了夫人,您可得想想辦法,憑什麼咱們要給二房背黑鍋?”
鄭媽媽聞言也露出了一絲愧色來:“老太太也是這麼說,三姑奶奶您在鏡園好好的,咱們府裡卻出了這樣的事連累您。二夫人從前也不是這般不着調的,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藥……老太太原就是訓斥過她,原以爲已經好了,可她昨天竟是趁着二姑奶奶的婆婆出門,在外頭安排了一幫孔武有力的婆子,直接上門把二姑奶奶接了回家。別家若是姑奶奶的婆家敗了,也有婉轉勸着和離的,可都是私底下的事,何嘗有做出這樣衝動的事情?如今二夫人被禁了足,老太太連二老爺也都拘在了家裡,可事情已經出了,老太太只得命人去楊家,可竟是吃了閉門羹。如今我來,也是老太太擔心這事情給御史逮着了,對三姑爺不利……”
“等等……”
陳瀾突然站起身來,就在交椅前走了兩步,突然便迴轉身問道:“二嬸如今給禁了足?她可有提過,怎麼想起用這種愚蠢的法子去把二姐接了回來?”
鄭媽媽聞言一愣,隨即才搖搖頭說:“二夫人先是吵鬧,後來便只是哭,老太太也不耐煩問她,直接就吩咐了四個婆子在紫寧居門口看着。不過,二夫人這些天走了不少人家,非親即故,有些是從前有走動的,多半是討主意,也不知道是誰暗示或是攛掇,竟出了這麼個歪點子。”
早知道馬伕人貪小短視,可如今看來,那簡直是愚不可及她本待上次回絕了,江氏又是當頭棒喝,興許馬伕人回去之後會好好想想,或者是拖一拖再辦,亦或是再託別人輾轉設法,可天知道這位二嬸竟是用一種少有的方式把這麼一件事鬧得天翻地覆
“我知道了,老太太年紀大了,未免精力不夠,鄭媽媽平日裡也請多多替老太太留心。畢竟,二叔當初丟了爵位,他和二嬸難免心存怨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發泄了出來。”
鄭媽媽知道這已經是婉轉的告誡了,慌忙躬身應是,等到陳瀾又囑咐幾句吩咐人送她出了門,她才鬆了一口氣。到了二門,她忍不住直搖頭,暗歎一個好色無能的二老爺配上一個衝動無腦的二夫人,還真是家門不寧。老太太但使年輕十歲精神健旺,也不至於如現在這樣被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攪得心神不寧。
這一次的事情,因馬伕人前幾日就上家裡鬧過,鄭媽媽一走,陳瀾也就到惜福居對江氏實話實說了。江氏本就對馬伕人心存不齒,對鄭夫人也沒什麼好感,這會兒眉頭皺成了一個大疙瘩,繼而就沒好氣地嗤笑道:“這麼一對親家,還真是絕配那邊本就對咱們這心存不滿,這會兒只是正好有藉口把咱們牽扯進來,所以才撕破臉鬧大,也不想想如今是什麼風聲侯府還有老太太在,應該會料理妥當,咱們先瞧一瞧就是。”
前次該說的話已經都對馬伕人說了,陳瀾也不打算再回侯府——若是連朱氏的當頭棒喝都沒用,她這個晚輩說什麼就更沒用了,指不定還被人當成是看笑話——然而,單單靜觀其變卻有些不合適,因而她想了想,就開口說道:“要不,我讓人去給十一叔送個信?”
江氏也知道楊家十一老爺楊珞正在爭取族長之位,此時聞言不禁躊躇了一會兒,最後微微點了點頭:“全哥和你既然都覺得他不錯,便讓他出面試一試吧。若是楊家人聰明,就該知道鬧得再大也不至於天翻地覆,反而更招人厭棄。要博同情,想當初東昌侯金家滿門都死了,可結果如何?”
談到曾經那一條條莫名逝去的人命,江氏和陳瀾不約而同地合掌默唸了兩句。緊跟着,陳瀾便站起身來,回房匆匆寫了一封信,可臨到送信時卻想起人都給自己派出去了,當即只能招來了紅螺,將信交給了她,又讓其叫上乾孃田氏跟車,再挑兩個妥當的家丁跟着。
然而,紅螺和田氏這一趟出門送信,卻是遲遲沒有回來。直到傍晚,等得心焦的陳瀾預備讓早就回來的雲姑姑和柳姑姑再去楊珞家瞧瞧的時候,門上才傳來消息說人回來了。而紅螺一進門也沒來得及寒暄,屈膝行禮之後就直截了當地說:“小姐恕罪,實在是那會兒十一老爺說這事情楊氏宗族也覺得實在太丟臉了,所以他帶了我和乾孃直接去尋了太夫人。”
陳瀾立時留神了起來:“哦,太夫人怎麼說?”
“太夫人最初不知道這麼一回事,得知我是夫人的丫頭,還對我說了幾句沒頭沒腦的話,說什麼那仇報了一半,如今那位瞧不起楊家的已經蹦躂不了幾天。可等到十一叔說了二姑奶奶和二姑爺的事,她立時就驚得木了,之後使勁捶着牀板大發雷霆,又使人去喚楊二夫人回來,又說要去看二姑爺。最後還是十一老爺怕出事,在旁邊死命勸住了。後來,十一老爺就帶着我去看了二姑爺,我斗膽,因不敢攪擾太醫院,就陪着十一老爺去了燈市衚衕,請了之前給老太太瞧過病的那個張大夫,順帶又給太夫人一塊看了看。”
“你做得很好。”看到紅螺能夠替自己想在前面,一應又做得妥當,陳瀾只覺得異常欣慰,當即笑道,“那位張大夫脾氣有些古怪,診治的時候可還順利麼?”
“順利順利。張大夫說二姑爺只是一時急怒再加上碰到了腦袋,按摩之後紮了幾針,又留下了藥方,說應該徐徐就能醒來。至於太夫人,只是年紀大了,再加上心情大起大落,需得好好調養,否則這一冬只怕難過……”紅螺井井有條地把這些情形一一報了,這才斟酌着語句說,“據說,二夫人來接二姑奶奶的時候,把壓箱的金子都帶走了。說是二姑奶奶早就聽二夫人的話把那些東西預備了妥當,不方便的都換成了金子。”
“這還真是死要錢”
陳瀾想想陳玖當初被罷官下獄除爵的罪名,再想想如今馬伕人和陳冰這一場鬧劇,只覺得連嘆氣的力氣都沒了。而等到晚飯時分,陳衍又熟門熟路準時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這一回,小傢伙的臉卻是黑得和誰欠了他三百兩似的。
“又怎麼了?”如今已經習慣了小弟的消息靈通,因而陳瀾坐下來之後就笑道,“是誰惹了你了?”
陳衍一句話都沒說,見紅螺捧上茶來,他就一手接了過來,呷了一口試了溫度正好,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痛喝了一氣,隨即才隨手把茶盞擱到了一旁的炕桌上,悶聲說道:“姐你還真是說對了就因爲二嬸那冒冒失失的舉動,御史彈劾咱們陽寧侯府治家不嚴背信棄義,彈劾姐夫和你不敬長輩。還有人藉着那樁沸沸揚揚的案子,彈劾杜閣老當值時不得上命深夜出宮門私會官員,彈劾羅師兄交接三教九流,至於我……這前頭捎帶上了家裡老太太、姐夫和你,還有杜閣老羅師兄,和犯上我有什麼區別”
早在上午鄭媽媽上鏡園報信時,陳瀾就預料到,事情極有可能發展到眼下的局勢。因而,見陳衍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再想起早上鄭媽**心急火燎,情知家中祖母朱氏恐怕也多半會惆然不樂,她便微微笑了笑,突然屈起中指在陳衍光潔的腦門上輕輕一彈。
“姐,都說我不是小孩子了”
見陳衍捂着腦門退開些許,陳瀾便挑了挑眉道:“既然說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這點事情你急什麼?彈劾杜閣老的事用不着咱們擔心,杜閣老即便崖岸高峻,可宦海沉浮多年,這點吹毛求疵的勾當難得倒他?至於陽寧侯府,這與其說衝着二叔,還不如說衝着老太太。二叔那點本事,只怕急得團團轉,到頭來還是得求上老太太,不外乎是寫一份自辯再加上請罪的摺子。你文章本還有些功底,如今師從韓先生也已經有小半年了,代老太太寫一個夾片呈上去,把話說誠懇一些,這點事你總不會說不行吧?”
面對這番話,陳衍聽得一愣一愣,末了纔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隨即卻忍不住問道:“那姐夫的事呢?分明是二嬸鬧出來的勾當,莫非要你親自去一趟楊家,這不是相當於服軟麼”
“誰說我要上楊家去了?再者,你姐夫人在宮中,還不至於消息斷絕,無論是皇上召見,亦或是其他,總不至於一個御史說什麼就是什麼。再說,這一次的事情是楊家人挑起來的,但不是一個人撕破臉,楊家舉族就會跟着一塊瞎胡鬧,要憑這麼一件事抹黑你姐夫和我,決計是癡人說夢。再說,你怎麼就知道我什麼都沒做?”
看到陳衍瞪大了眼睛,先是滿臉的不可思議,隨即又耷拉下了腦袋嘆了一口氣,陳瀾越發覺得這弟弟可愛得緊,當即又笑道:“當然,你這些天東奔西走,功勞不小,這些姐都記着你。但你如今的年紀,該當把文武基礎打紮實,其他的都在其次。不要爲這些消息動了心境,以至於捨本逐末,明白了麼?”
“是是是……姐姐先生,你真是比韓先生和師傅還會說教”
次日一大清早,陳瀾照例是起牀梳洗請安治家,一貫的從容自然,只雲姑姑四個人卻依舊出了門去。直到等到午飯過後天空突然飄起了雨,四人才先後回了家來。回了宜興郡主別院的長鏑和紅櫻高高興興地說,如今郡主胎象平穩,御醫說多半是個男胎。而從晉王妃那兒回來的雲姑姑和柳姑姑則是說,王妃如今的身體恢復很好,小郡主也是平安康健。
當星星點點的小雨變成瓢潑大雨的時候,宮城的文華殿正在廷議,受召而來的一衆大臣也在一個個慷慨陳詞。這會兒,一個年過四十模樣精幹的給事中便是擲地有聲地說道:“皇上恩信,於是賞功勳,賜鏡園,賜婚姻,進官爵,使他楊都督年紀輕輕而身居高位,他當三省其身以報皇恩,可他做了什麼?不敬長輩,放任妻室,如今妻室服大功而使奴僕四下串連皇親國戚之家,不謀私利,難道還是爲了公義?”
此人說完,又是兩個人也跟着附和,最後還是奉命主持的內閣大學士兼吏部尚書張文翰皺緊眉頭敲了一記驚堂木,這才讓議論紛紛的堂上安靜了下來。
“今日議的是如今大理寺的這樁案子,各位不要把話題岔開得太遠”
“大理寺這樁案子,雖是楊都督揭開,但其中蹊蹺之處甚多,兼且早有消息傳出,事涉威國公世子,緣何一直隻字不提?威國公掌軍,如今威國公世子以二甲傳臚封編修,內閣中樞行走,哪有父子一武一文全在機要的道理?況且,我多有耳聞,此事是因威國公世子交友不慎,與三教九流過從甚密,由是私調家丁……”
話是如此說,但等到負責記錄的內閣中書將一應發言謄抄完送進乾清宮御前的時候,於之前革職爲民的錦衣衛指揮使盧逸雲只有言簡意賅的處置——追奪家產,流交阯,而關於現任錦衣衛指揮使歐陽行的彈劾和處置倒是爭議不斷,可還有剩餘三分之一的內容,都是關於楊進周和羅旭的。
一目十行看完了這廷議的經過,皇帝的目光就落在了左手邊的寥寥幾份文書上。羅旭和楊進周都彷彿不把那些彈劾放在心上似的,誰都沒有自辯,然而,陽寧侯府的老2陳玖倒是誠惶誠恐上了自辯的摺子,深省妻室跋扈教女無方等等,其中還有一張陳衍代朱氏自陳的夾片,字跡竟是仿顏體,文理雖不華麗,卻勝在誠懇,瞧着和從前陳瀾替朱氏自辯的那一回如出一轍。而再上面的兩份東西,則是分別來自宜興郡主別院和晉王府。
那是陳瀾今日派人去兩邊探望慰問時的一應對答,中間幾無一字涉及朝事。再加上昨日派人去杜府和韓國公府幾乎相同的大略情形,足可見一斑。
在心裡輕嘆了一聲之後,皇帝突然開口吩咐道:“去內官監獄,把曲永放出來,令其不必來御前,立時去司禮監把該管的事情都收拾乾淨了。”
一旁侍立的暫代乾清宮管事牌子的一箇中年太監慌忙答應了,臨要走時卻鬼使神差地低聲問道:“皇上,那夏公公和成公公……”
話沒說完,他就偷覷到了皇帝那發陰的臉色,戰戰兢兢的他連忙自己掐斷了話頭,跪下磕了一個頭就一溜煙似的奔了出去。而當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的時候,皇帝才隨手翻開了一本奏摺,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這些年來,曲永的探子倒是很不錯
一本本的奏摺從皇帝手下從左邊轉到右邊,內閣的一應票擬或準或駁,亦或是給出別樣的御批。直到過了大約一個半時辰歇下來用了晚膳之後,一箇中年太監眼瞅着皇帝淨手漱口之後端起了茶盞,這才悄悄地在皇帝身邊立定了。
“皇上,說是淑媛娘娘把淮王殿下禁在了永安宮後院正殿。”
“知道了。”
皇帝淡漠地點了點頭,惜字如金地只說了那三個字。不多時,外間便通報說司禮監太監曲永前來謝恩。多日之後重新見到自己一貫信賴的這個太監,皇帝卻沒有言語之前的事,吩咐平身後就直截了當地說道:“該得的公道,朕日後自然會還給你。你親自去長樂宮賢妃那兒,說朕今晚去她那裡。另外,傳話給禮部,荊王淮王臘月二十二出居王府,立時去辦。”
見曲永躬身答應,皇帝的目光又落在了桌子下方那幾份文書上。所有信函都並未封口,分明是經手的人已經瞧過了,而他之前拿到手時,也忍不住一次次取出掃了一眼,結果竟不知道該是哭笑不得,還是派人去申斥一下那個一向看重的冷麪青年。
這些東西雖然言簡意賅,可既然不打算捎回家去,天天隨手記這些幹什麼?除了涉及職司和要緊去去處的內容之外,有的記着因爲沒及時通訊息而心懷擔憂,也有記着得知鄭夫人大鬧陽寧侯府後的心情,更有偶爾在習劍時的感悟,想着能夠在教給妻子的那幾招裡頭改上一改……這些內容要是傳揚出去,豈不是成了楊進周沉迷兒女私情,甚至夫綱不振最怕河東獅吼?楊進周此人不愛財不愛色不愛權,幾乎油鹽不進,簡直像塊棱角分明四四方方的冰塊,誰想到婚後竟是懼內,不過,好歹總算還有個缺點。
朕的高麗侍女還沒說賜下呢,你就先把這姿態做足了這小子……皇后,若是你在,見着這一對佳女佳婿,興許會更高興吧……
“曲永,回頭讓你的人把這些再謄抄一遍,全部送鏡園裡頭去”
鏡園惜福居正房內,陳瀾拿着手中剛剛送來的一份帖子坐在江氏下手,認認真真地說:“娘,如今叔全不在,論理咱們家不去,也並不要緊。但正好楊家把事情鬧得那般沸沸揚揚的時候,若再是不去,那就真的是咱們理虧了。娘您和十一叔是平輩,託詞不去也沒什麼,但我這個媳婦總得代叔全出面一回。好歹也是楊家婦,不能讓人小覷了咱們家。”
江氏看了一眼滿臉肅然的陳瀾,最後搖了搖頭說:“我最初是氣不過當年,可如今全哥爭氣,要不是他們一回一回老是給咱們使絆子,這一回事情鬧大了又硬生生牽扯到了我的佳兒佳婦,我才懶得和他們再計較。你也是太心善了,上一回你新婚之日去那兒見人,她們還爲難過你,這一次要只是你這個媳婦去,還不知道是否會有人欺壓你這個晚輩。罷了,我和你一同去,沒有遇事老讓媳婦衝在前頭,我躲在後頭坐享其成的道理”
“家裡有事,自是媳婦服其勞,您這不是取笑媳婦麼”
江氏見陳瀾嘴裡這麼說,臉上卻笑得高興,自己也覺得異常舒心。多少年了,過去的事情始終在她心裡紮了一根深深的刺,藉着這一回故地重遊拔了這根刺也好
“母親,明日開宗族大會時必然還有一番紛爭,尤其是二夫人興許會豁出臉來爭,所以您既是要同我一塊去,有些事情咱們再合計合計……”
燈火明亮的屋子裡,婆媳倆說着說着就捱到了一塊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突然傳來了一個又驚又喜的嚷嚷。
“老太太,夫人,老爺送信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