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羊角鎮，張明利用散步的機會，和吳英進行了一次密談。
吳英像一個地下黨員那樣，走進小樹林之前，緊張地往後回頭看了看，確信無人才走了進去。進去之後她又像一個與情人幽會的女人，臉上換上了迷人的笑容。爲了來見張明，她是刻意地打扮了一番的。
“你好，張書記！”
“你好，小吳！”
“張書記，貨已經全部拖走了，這麼低的價格，純粹是在敗家啊！我看他們是瘋了！”
“小吳，你覺得他們的企圖是什麼？會不會是想攜款逃跑？”
“不會吧！他們都有家有口的，往哪裡跑？我猜他們是想最後撈一把。”
張明問：“他們總不會明目張膽地把這筆錢私分了吧？”
“廠裡的財務相當的混亂，做手腳是很容易的。看來這回是不垮不行了！”吳英嘆了口氣。
張明說：“你能不能把他們可能要做的手腳摸清楚呢？”
“財務上的事我插不了手。”
張明想，這個“女特務”的利用價值太小了！就憑她作的這點貢獻就給她安排工作好像有點不值得啊。
吳英看到張明臉上似乎有點失望，緊張起來。張書記肯定是嫌自己沒用，看來工作的事要黃了。
必須儘快有立功表現。她說：“張書記，只要你覺得需要，讓我幹什麼都行！”她的潛臺詞是，必要的時候陪你睡覺都行！最好是這樣，因爲這是個雙贏的事。她現在巴不得就往他懷裡鑽。
張明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不好意思，我還輪不上你陪！但總歸還是要利用你一下。
張明說：“有一件事需要麻煩你。你以鋼管廠職工的名義，寫一封信，告發張揚等人，然後把信同時寄給鎮委、縣委、縣工業局、縣紀委，尤其是那個楊副書記那裡，也要寄一份。多收集一點他們的罪狀，主要是要造成一定的影響。”
“張書記，我保證完成任務。”
“要快喔！小吳！”
“好的！”
“那你先走吧！免得你老公看見了，引起誤會。”張明說。
“我這是向領導彙報工作，他敢！”
吳英果然是個快槍手，兩天之後，舉報信就寄到了各部門。最先過問此事的竟然是楊副書記。
楊副書記幾乎是第一時間作出的反應。
在電話裡他對張明說：“張書記，羊角鎮鋼管廠的事羣衆反響很大啊！我看，到了我們下決心的時候了！我建議你們鎮立即成立一個工作組，進廠調查。張揚同志可以先停他的職，便於工作組調查。”
張明想，好你個老滑頭，看到情況不妙，就準備與鋼管廠“切割”了，就裝出一副大義滅親的樣子來了。早幹什麼去了！
張明假意地說：“揚書記，我覺得不必要這麼過激吧！針對張揚的那封舉報信我看了一下，不一定屬實嘛！這個企業畢竟是您蹲過點的，基礎是很好的，情況不會有這麼糟吧！”
揚副書記說：“前幾年的確不錯，這幾年，縣裡工作忙，老實說，去的次數太少了。我也是有責任的啊！張明，你不要有任何顧忌，該怎麼查就怎麼查，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一定支持你！”
要的就是你的這句話。你不記我的仇就行了。
縣紀委打電話徵求張明的意見，要不要派人下來幫着查鋼管廠的問題。這種集體企業，他們是不屑於管的。但是告到這裡了，不得不應付一下。當時，鎮委有幾個幹部在場，張明大聲說：“不要不要！哪能麻煩縣裡的同志，我們自己清理門戶就行了。也許根本上就沒有問題。”
這話是說給鎮委幹部聽的。
回頭他就跑到外面用手機給紀委萬書記打了電話：“本來，我是不打算驚動紀委的。畢竟是個小小的鄉鎮企業。但現在情況很複雜，所以我考慮再三，還是請紀委的同志來一趟，專業性、權威性都要比鎮紀委的要強得多。不過，請您不要說這是我的意思，免得有些同志對我有看法。”
萬主任說：“打鬼還是要找鍾魁啊！你放心，我會支持你的。”
過一會，鎮紀委的同志就來彙報：“縣紀委說，還是要派人來，查鋼管廠的事。”
張明故意罵道：“他媽的，怎麼出爾反爾？不是說好了不來嗎？”
他立即召開鎮委幹部開會，研究鋼管廠的問題。
他說：“本來我是不想把事情鬧大的，家醜不可外揚啊！所以我是反對縣紀委插手的。不過，既然縣紀委執意要來，我們也只能採取配合的態度。我最擔心的是，我們的幹部會不會和鋼管廠有什麼牽連，如果有牽連，趕快想辦法。不然，我想保也保不住了。”
張明這樣說，是想讓大家知道他是一個有人情味的幹部，是一個有地方保護主義思想的幹部。這樣的幹部往往在羣衆心目中印象較好。
他這一番話讓大家很緊張。幾個鎮委，個個都在廠裡拿過冤枉錢，都在廠裡報銷過一些費用。這點事只要紀委一出面，肯定是可以查出來的。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
張明說：“我出去上個廁所。你們先討論一下！”
張明一出去，幾個人就商議起來。最後決定，由汪四海出面，承認錯誤，請求張明幫着通融一下。
張明估計着他們快商議好了，才進會議室。他一坐好，汪四海就說：“張書記，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其實我們在鋼管廠的問題上是有私心的。主要是拿了些紅利，報了些進餐費。你知道，鎮裡經費緊，我們只好去變通一下。我們主動地向您承認問題，希望您能保一保我們。”
張明想，罰不責衆，把你們一鍋端影響太大了。我不會那麼做的。但是要嚇嚇你們，讓你們今後對我服服帖帖。
他嚴肅地說：“你們的所作所爲太令我失望了。我們是國家幹部，國家幹部是不允許在自己所管轄的企業裡投資的。再說，你們真投資了嗎？即使有，恐怕也只是象徵性的吧！鋼管廠虧損幾年了，虧你們還好意思去分紅。這不是個小問題！如果讓馬書記知道了，你們都會被撤職！他是最不能容忍這樣的事了！”
幾個人都低下了頭。
張明看到恐嚇收到了成效，就又緩和語氣說：“不過，你們都是我們鎮的主要領導，對羊角鎮的貢獻是很大的，尤其是我來到羊角鎮後，工作一貫都能和我保持一致性，給了我很大的支持。如果說，我張明在羊角鎮取得了什麼成績，那也是大家支持的結果。所以，無論從公從私，我都是不希望大家出問題的。我一定要保住大家，如果各位沒有其他什麼嚴重問題的話。”
“張書記，感謝您！我們一定以實際行動來支持您！”大家紛紛表態。
張明想，看來包容下級的錯誤也是一種很有效的籠絡之道。
“我想，乘這次調查之機，撤掉張楊。迅速讓鋼管廠走破產程序。時間拖的越長，損失越大啊！不知道大家對這個問題有沒有新的認識。”
“張書記，就這麼辦吧！”
“早就該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