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王所長的彙報,符東元也有些愕然。
王所長是羽庭商業區派出所的所長,算是符東元的直接部屬。原則上,派出所是直接歸市局管的,掛的牌子也是京華市公安局羽庭派出所。按照公安內部文件,京華市公安局委託鯉魚區公安分局代管鯉魚區轄區內的公安派出所。
羽庭派出所的王所長,直接向公安分局領導負責。但事實上,派出所所在地的黨政負責人,也算得是派出所的正管領導,派出所必須要配合的。
更何況,符東元的老子,正經是鯉魚區區委書記,京華市委常委。
連分局的頭頭,都要仰符澤華的鼻息,對符公子客客氣氣的。
所以王所長不是電話彙報,而是從唐人電器城直接去了符東元的辦公室,當面彙報。剛纔派出所前往唐人電器城出警,也是符東元親口給王所長下的指令,密授機宜。
因而王所長在唐人電器城,纔是那樣奇怪的態度,不問砸店的,只問賣不賣傢伙。儘管王所長不大清楚,爲什麼符東元要找唐人電器城的麻煩,不過照情理分析,肯定是唐人電器城的老闆“不懂事”,得罪符主任了。
在羽庭商業區,誰都知道,符公子是不能得罪的,不然,鐵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連商業區的工委書記,一樣要看符公子的臉色行事。符東元是羽庭商業區實際上的一把手。
“你說那人是國安部的?”
符東元有點詫異地反問了一句。
“是,我看得很清楚,工作證上確實寫着國安部。”
“國安部的人把譚中和抓走幹什麼?未必譚中和是特務?”
符東元雙眉一蹙,很是不解。
王所長笑道:“譚中和這樣的,就算他想做特務,也沒人要啊。他是什麼底細,我一清二楚。一個小混混出身的傢伙,這幾年賺了點錢而已,不可能跟特務扯上什麼關係的。肯定是國安那邊搞錯了。”
符東元輕輕舒了口氣,說道:“我也這麼認爲。譚中和壓根就不是做特務的料……”
王所長連連點頭,又有些好笑。
“做特務的料”,這話聽着新奇,未必符公子做過特務?知道什麼樣的人才有資格做特務?不過,王所長贊同符公子的話語,無論如何,譚中和也跟特務挨不上邊。他被國安部的人抓走,鐵定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被國安的人誤會了。
但王所長畢竟是搞公安工作的,思考問題的方式方法,與普通人有所區別,好笑過後,又提醒道:“符主任,也不能太掉以輕心,萬一我們都看走眼了呢?譚中和這幾年,可着實賺了不少錢啊。”
言下之意就是說,譚中和這混蛋,何德何能,可以在幾年時間裡賺那麼多錢?
萬一他真是特務怎麼辦?
那可就糟糕透了。
王所長很清楚,符東元和譚中和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屁事。且不要說符東元,就算是他王所長,難道和譚中和的牽扯就少了?這些年,王所長沒少吃少拿譚中和的。
一念及此,王所長頓時有些心虛起來。
符東元雙眉又是一蹙,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有道理。要不,你給市裡面國安的人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王所長嚇了一跳,囁嚅地說道:“符主任,這個,我跟市國安局的人,不熟啊……”
真要是在市國安局沒有一個熟人,也不確切。王所長主要是不敢往裡摻和。這國安的邊邊,還是越少沾越好,沾上了,絕對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符東元瞥了他一眼,心裡頭狠狠鄙視了王所長一把。
這個老王,聽話倒是聽話,就是膽兒太小了,屬老鼠的。不然,何至於混了大半輩子,才弄了個副科級派出所的所長。羽庭派出所是新建的,就管羽庭商業區這一塊的治安工作,規模小,人員不多,行政級別也就上不去。說起來,羽庭派出所應該是鯉魚區唯一一個副科級派出所了。其他派出所的行政級別,都是正科以上。
“算了,你不問,我來問吧。”
符主任淡淡說道,又望了老王一眼。
王所長被他看得心裡顫悠悠的,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頭,不敢和符東元對視。
符東元抓起電話,正準備撥號,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幹什麼?”
符東元大怒,厲聲喝道。
符主任年紀不大,規矩不小,任何人,只要不是上級領導,進他辦公室,若是不事先彙報的話,必定要遭到好一頓訓斥。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嘛!
誰都在符主任面前沒大沒小的,這管委會主任還有什麼威風可言?
隨即,符東元臉上的憤怒就變成了驚詫,隨後便升騰起一股濃濃的恐怖之色。
進來的都是陌生人,而且一進門,就有幾支手槍一齊指了過來,槍口所向,正是他符東元和王所長的腦袋。
進門的,自然又是董偉等國安部的警察,不過都穿着便衣。
“什麼事?你們是什麼人?”
符東元畢竟不是譚中和可比的,馬上便強行鎮定下來,板着臉,厲聲喝問。
董偉大步走過去,亮出證件,冷冷說道:“國安部的。你是符東元嗎?”
“我是。你們幹什麼?國安部的到我這裡來有什麼事?”
董偉厲聲說道:“符東元,你涉嫌一樁叛國案,必須馬上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開什麼玩笑?你們……哎呀……”
符東元又驚又怒,站起身來,怒聲說道,努力擺出一副威嚴有加的樣子,但下一刻,就“哎呦”連聲,卻原來兩名國安警察悠忽上前,不由分說,就將他的雙手擰到了背後,腦袋按在桌面上,與中和電器商行總經理室的情形,如出一轍。
符主任的“待遇”,絲毫也沒有比譚中和好上半分。
在董偉和他的戰友們眼裡,符東元這個級別的幹部,與譚中和沒有任何區別。涉嫌國家安全的案件,不要說符東元,就算比他級別更高的幹部,也是說拿就拿了。
“哎哎,國安的同志,這,這是我們羽庭區管委會的主任,符主任……他,他父親是我們京華市委常委,鯉魚區區委書記符澤華符書記!”
王所長腦門上也被一支槍指着,一動不敢動,但眼見符東元被反銬雙手,變成了階下之囚,王所長也只好大着膽子,趕緊將符東元的來頭報了出來。他也知道,羽庭商業區管委會主任這樣的職務,只怕絲毫也不放在國安部警察的眼裡,只能將符澤華擡了出來。
董偉冷淡地說道:“我們知道他是羽庭區的管委會主任,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涉嫌叛國案,必須跟我們回去調查清楚。”
“你們搞什麼名堂,我又不是特務,你們憑什麼抓我?”
符東元可不想譚中和那樣怕警察,他是見過大世面的,當下死命掙扎,大喊大叫。只是腦袋被兩隻大手死死摁在桌面上,呼吸都不暢快,再使勁,也喊不得太大聲。頃刻之間,符東元的臉和脖子,就憋得通紅通紅,呼吸急促,有些喘不過氣來。
“老實點!再敢囂張,把你斃了!”
摁住符東元的那個國安警察,毫不客氣地舉起槍柄,在他腦袋上重重敲了一擊。
符東元頓時一聲慘呼,滿眼金星亂冒,差點就被砸暈過去。
王所長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這幫國安警察,還真不是善茬子,逮誰都不客氣。
“你們,你們混蛋……”
符東元暈了一陣,回過神來,繼續掙扎着大喊大叫,掙得太厲害,差一點就尿失禁。
王所長連忙說道:“符主任,符主任,他們是國安部的同志,國安部的!”
一再強調了國安部這個單位。這是在提醒符東元,人家不是市裡國安局的,甚至也不是省國安廳的,直接就從首都來。你家老子的大招牌,不管用。這是在羽庭區的辦公樓裡,你符主任千萬不要亂喊亂叫,把大家都驚動了,看到你這個狼狽的樣子,豈不是顏面掃地,威風盡失?
再說,這都已經跟國安沾上了,萬一譚中和真是間諜,那可如何是好?你現在叫得越兇,這事傳得越快,到時候,就算是你老子只怕也不好撈你出來。
符東元本來不是笨人,只不過變起倉促,他的腦子裡早就亂成了一鍋粥,哪裡能夠正常思維了?
“你們放開我……哎呀……”
卻原來那個國安警察,又舉起槍柄,給符主任來了一下狠的。
這一回,符主任真的差點被直接砸暈了,努力張開嘴,大口大口喘氣,一不小心,隨時都會憋過去,哪裡還叫得出來。
“蠢貨!敬酒不吃吃罰酒!”
董偉狠狠地啐了一口,十分不屑地罵道,隨即重重一揮手。
“帶走!”
“走!”
國安警察一聲斷喝,將符東元拉了起來,連推帶搡,向門外走去。
王所長噤若寒蟬,渾身都情不自禁地微微發抖,哪裡還敢說半個字?
這邊鬧出偌大動靜,早就驚動了辦公大樓裡的其他工作人員,大家紛紛出門來察看,卻只見符東元被人押了出來。平日裡威風凜凜的符主任,此刻焉了吧唧的,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不由得一個個瞪大了眼睛,驚駭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