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庶女
薛凝霜一怔,還未反應過來,不知從哪裡“嗖”地飛進來一顆石子,啪地擊在她額頭上,瞬間腫起好大一個包。
“哎喲!”她伸手捂了額頭,叱道:“哪個王八羔子,敢打本郡主?”
一道身影,小老虎似地躥了進來,橫眉立目地瞪着她:“打的就是你!怎麼着,有本事你也踢小爺呀!”懶
見是夏候宇,薛凝霜頓時尷尬之極:“小,宇……”
“宇兒,不得無理!”竹簾微動,靜萍姑姑扶着太妃從內室走了出來。
“姑姑~”薛凝霜急忙道:“不怪他……”
“當然不怪我,”夏候宇胸膛一挺,理直氣壯地道:“是她先罵我,不止罵我,還罵父王!”
“對不起,”薛凝霜臉紅得象塊布,低聲道歉:“我,我不知道是小公爺”
“呸!”夏候宇根本不買她的帳:“王府裡,除了小爺和父王,還有誰敢對你動手?若不是罵我,就是在罵父王!那豈不是連祖母也罵進去了?”
“我~”薛凝霜被他繞了進去,張口結舌竟不知如何應對。
“宇兒!”太妃臉色陰沉,冷聲叱責:“不許目無尊長!她是你的姑姑,教訓你幾句,也是當得的!”
夏候宇兩眼一翻:“什麼姑姑,沒見過!她敢打慧妃,小爺就敢打她!”
“好,很好!”太妃氣得發抖:“你連本宮都敢頂撞,天下就沒有治得了你的人了,對吧?來人,拿家法!”蟲
滿屋的丫環婆子,見太妃動了怒,要懲治小公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有機靈些的,悄悄地退了出去,飛跑着搬救兵去了。
“姑姑~”薛凝霜嚇了一跳,急忙阻攔:“使不得!小宇年紀小,慢慢教就是~”
“笑話!”夏候宇冷哧:“憑你也配?先回去學幾年《女戒》再說!”
“小小年紀,如此跋扈,長大了還得了?”太妃一聽,越發怒了:“家法呢?還不快找出來!”
舒沫急得不得了,偏她又不能開口勸。
太妃正愁沒機會,這一說話,火必然就會燒到自己身上來了!
到時別說夏候宇,怕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她。
只好拼命衝他使眼色,示意他服軟,低頭認錯。
可這傢伙仰着頭,鼻孔朝天,哪裡看得到?
丫環婆子亂成一團,勸的勸,攔的攔,也有假裝尋找家法的……屋子裡鬧轟轟的一團。
偏那小霸王還很牛氣,半點也不知收斂,勿自扭着脖子,硬綁綁地叫嚷:“都別攔,讓她打!反正祖母不喜歡我,打死小爺倒落個乾淨!”
“聽聽!”太妃指着他,怒道:“給慣成什麼樣了?乘早打死了好!省得出去讓人笑話睿王府沒規矩,縱出這等杵逆不孝的小畜牲!”
正亂着,也不知誰嚷了一聲:“王爺來了~”
舒沫立刻摒住了氣息,閉上眼睛裝死,將身子蜷成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團,唯恐引起他的注意。
“怎麼回事?”夏候燁跨進來,皺眉瞧着亂糟糟的一羣。
目光掃過蜷在地上的舒沫,微微一凝,眸中有凌厲的寒光一閃而逝。
“表哥~”薛凝霜大喜,提着裙子奔了過去:“你來得正好,姑姑要打死小宇,快勸勸她~”
太妃見她口不擇言,眉心一蹙,心中越發不喜,面上卻不動聲色。
夏候燁已望了過來:“宇兒頑劣,慢慢教就是,氣壞自己的身子不值當。”
太妃嗔道:“本宮倒是想教,可也要他肯受教才行!如此目無尊長,傲慢無禮,不教訓一下怎麼行?”
“混帳東西!”夏候燁過去,一腳踹在夏候宇的膝彎裡,喝道:“怎麼淨惹祖母生氣?還不快賠禮?”
夏候燁這一腳,並未留情。
夏候宇被他這一腳踹得身不由己往前衝了兩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此時滿屋靜謐,這一聲便顯得格外響亮。
“啊呀!”薛凝霜不防他對夏候宇竟是這般心狠,驀地驚叫出聲。
太妃吃了一驚,忙上前摟了夏候宇察看,一邊斥道:“他纔多大,哪經得住你這一腳?你,你是想要他的命嗎?”
“畜牲,還不認錯?”夏候燁叱道。
夏候宇痛得面色發青,卻倔強地抿緊了嘴:“小爺沒錯!打死也沒錯!”
“混帳!”夏候燁大怒,嗆地摯出腰間佩劍,厲聲道:“當着本王都如此不馴,可見平日在外面是何等囂張!本王今日便除了你這禍根,省得帶累別人!”
“燁表哥!”薛凝霜不意竟闖出這麼大的禍事,嚇得尖叫出聲。
“好!”太妃一顫,用力拍着胸口:“你且殺了他,再一條繩子把我勒死!大家都死了乾淨!”
一直沉默不語的靜萍姑姑,忽然越衆而出,對夏候燁盈盈一拜:“小公爺性格乖張,靜萍難辭其咎,願替小公爺一死。”
說完,她擡起手毫不猶豫地往頸間一抹,寒光乍起,掌中竟藏了一柄短匕。
“不可!”夏候燁低叱一聲,搶上前去,一掌擊在她的腕間。
靜萍吃痛,發出一聲低呼,噹啷一聲,短匕應聲而落。
身體,亦如折翼的蝴蝶,翩然倒下,雪白的頸間一縷刺目的鮮紅涌了出來。
“靜萍~”夏候燁應變神速,手往前一伸攬着她的腰,將她穩穩地抱在懷中。
他單膝跪在地上,將她擱在膝上,一把撕開她的衣襟,伸手按住出血部位,冷靜地道:“別怕,不會有事~”
在場諸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口瞪口呆,一時房中靜得針落可聞。
靜萍躺在他的臂彎,微仰着頭,直直地盯着他,臉上泛起一絲詭異的笑容,飄忽而溫柔,聲音嘶啞,幾不可聞:“王爺,請息怒~”
舒沫心莫名地一跳,不由自主地豎起耳朵。
良久,才聽到夏候燁的聲音,溫柔中夾着一絲苦澀:“你,這是何苦?”
“太醫,快傳太醫!”太妃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一迭連聲地嚷。
舒沫咬了咬牙,再顧不得裝死,猛地站了起來:“怕來不及了,我懂點醫術,若信得過我的話,讓我來處理吧~”
夏候燁似半點也不驚訝,頭也不回地吩咐:“過來~”
“好你個賤人!”薛凝霜瞪着她,眼中恨不能噴出火來。
身後,初晴輕輕地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不得衝動。
舒沫分開人羣,急步走過去,蹲下去察看了下她的傷痕,鬆了口氣:“還好,未割到頸動脈,只是皮外傷。先把她放到牀上躺平,備溫開水,乾淨的棉布條,金創藥……”
“你確定靜萍性命無礙?”太妃嚴厲地盯着她。
舒沫點頭:“幸得王爺及時阻止,若再深得半分,後果不堪設想。”
她真想不通,夏候燁即使脾氣再暴戾,也不可能把夏候宇給殺了。
靜萍有什麼理由,非要用引頸自刎的極端方式,來平息這場騷亂?
“放到本宮牀上~”太妃忙道。
夏候燁抱了靜萍,大踏步進到內室,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太妃的八步羅漢牀上。
薛凝霜跟進來,見狀略有不滿:“她只是個宮女,哪有資格睡在姑姑牀上!”
“你閉嘴!”太妃厲叱:“若不是你,何至弄成這樣?”
薛凝霜一臉委屈,小小聲地辯解:“我,我只是擔心,她的血弄到牀上,會不吉利……”
怡清殿裡,熱水自然是隨時備着的。
不多久,舒沫要的東西都送了過來。
她先用熱水給自己淨了手,再拿棉布條蘸了溫開水仔細幫靜萍把傷口附近清理乾淨,抹上藥膏,再替她包好,道:“行了,每天換一次藥,記得別沾生水。”
“傷口這麼深,不會留疤吧?”也不知是誰,憂心沖沖地問了一句。
女人都愛美,既無性命之憂,接下來擔心的自然就是外表了。
舒沫微笑不答:“這幾天喝些流質,讓她儘量少說話,多休息。”
她只習了點皮毛,這麼高深的問題,她哪裡敢擔保。
不過,這三花玉露膏,她倒是用了幾次,貌似效果還不錯,應該不至毀了容貌。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略有些痕跡,領子裁得高些,也能遮擋,沒什麼了不起。
“罷了,”太妃如泄了氣的皮球,坐在軟榻上,有氣無力地道:“本宮累了,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