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邁克爾說過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被媒體打擾。”唐恩擋在了皮爾斯·布魯斯面前,皺着眉頭道。
“唐恩……唐恩先生,你、你誤會了。”布魯斯彎着腰站在唐恩面前,累的話都說不順了。“我不是來採訪的。”
他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帶相機,也沒帶採訪用錄音筆。
“我連手機都沒電了……其實,我是想、想來給加文獻花的。”
“但你們並不認識。”唐恩沒有要讓路的意思。
“加文是森林隊球迷,我也是。”
兩人對視着,唐恩想了想,問了一個問題:“晚郵報上的那些有關球迷騷亂的報道都是出自你手嗎?”
布魯斯沒想到唐恩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他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不,我被派到紐卡斯去採訪了。纔回來,就聽說了這事……”
唐恩讓開了路,對他說:“去吧,葬禮快結束了……大約。”
布魯斯謝過唐恩,然後轉身向裡面跑去。唐恩看着這個剛剛轉正的年輕記者,心想……媒體裡面也是有好人的嘛。
因爲唐恩是一個人住,關於吃的要求很低,所以他經常會在伯恩斯的酒吧解決這個問題。但是今天,他卻沒有要伯恩斯給他提供飯食,只是獨自一人在還沒有開門營業的酒吧內一杯接一杯喝酒。
伯恩斯卻也不勸他,一方面他知道唐恩酒量好,另一方面,這時候勸什麼呢?讓他發泄就好了。
就在唐恩喝的有點醉的時候,邁克爾來了。
“啊,邁克爾!你來了……明天的比賽,你、你會去看的,對……對吧?”唐恩臉上笑嘻嘻的,舌頭都捋不直了。
邁克爾·伯納德看着唐恩,卻並不說話。
唐恩臉上的笑容沒了,他盯着邁克爾說:“邁克爾,你……你有什麼話要說嗎?”
“託尼,明天我不去看比賽了。”
唐恩點點頭:“我理解,你剛剛……”
“我以後也不會去了。”
“什麼?”唐恩以爲自己聽錯了。
“謝謝。”邁克爾從伯恩斯手中接過水杯,然後轉頭看着唐恩說,“你想聽故事嗎,託尼?”
當布萊恩·克勞夫的森林隊橫掃英格蘭和歐洲足壇的時候,邁克爾·伯納德剛剛二十,他和其他大多數青年一樣,彷彿到了發情期的種馬一樣精力充沛,鬥志旺盛,喜歡用拳頭來炫耀自己的男子漢氣概。
他和約翰組織了一個社團——“naughty`forty”,只收狂熱的森林球迷。在馬克·霍奇之前,他就是這個社團的老大,約翰和比爾是他的得力助手,每次打架他們三個總是衝在最前面,毫不畏懼對方扔過來的磚頭和揮舞的木棍。他們隨着森林隊南征北戰,經歷了球隊最輝煌的歲月。
如果對手的球迷膽敢侮辱森林隊,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將對方打得鼻青臉腫。哪怕是在客場,他們也毫不示弱。他們對自己爲球隊榮耀所做出的貢獻感到自豪。他們也爲擁有和自己一樣的兄弟而驕傲。
足球流氓?不,他們決不承認,他們認爲自己纔是最忠誠最熱愛球隊的森林球迷。
比賽之外的邁克爾人生並不如意,他更換了很多工作,卻因爲暴躁的脾氣和衝動的性格難以持久。但是他不在乎這些,他所關心的只有自己社團的榮譽,自己支持球隊的成績,津津樂道於“頭兒”克勞夫的各種話題和球員們的私生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十年。十年中,他們爲森林隊聚集在一起戰鬥,戰鬥,並且認爲這種戰鬥會持續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們再也揮不動拳頭爲止。
但是這樣的生活在1989年4月15日那天下午徹底改變了。
“我們一路勢如破竹的殺進了那年足總盃的半決賽,我們的對手是當時強大的利物浦,可是在賽前誰都不認爲我們會輸給他們,相反……利物浦人對我們怕得要死,你一定覺得奇怪吧?爲什麼?因爲我們有克勞夫!利物浦人聽到這個名字腿都會發軟……”邁克爾訴說着,他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十四年前的時光中。
唐恩沒說話,他靜靜的聽着邁克爾講故事。酒杯裡早就沒酒了他都不在乎。
“賽前我們鬥志昂揚,所有人都希望幹掉利物浦,殺進決賽,然後把那座閃閃發光的獎盃抱回家。你知道嗎……我們已經有整整三十年沒有拿過足總盃冠軍了,克勞夫拿了所有這世界上能拿到的冠軍,就差一個足總盃。你知道我們是多麼渴望了吧……”邁克爾盯着唐恩,看到唐恩點頭,他才繼續說。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那是一個晴天,我和約翰他們提前三個小時就從諾丁漢出發去謝菲爾德,做好一切準備,就等比賽開始……”邁克爾的語速開始放慢,這段回憶對他來說太痛苦了,很長一段時間都彷彿噩夢一樣糾纏着他。
“我們在二號看臺,隔壁就是利物浦球迷所在的三號看臺。我當時覺得這真是一個好機會,我們可以在比賽中不停的幹他們……”說到這裡,邁克爾停頓了很長時間,唐恩卻早已猜出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