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在和球迷媒體的見面會上展示了自己的技巧,顯示真的擊潰他的身體。可是有關他的質疑聲音仍然不絕於耳,幸好他出來英國,不會英語,看不懂也聽不到媒體上怎麼評價他,少了許多煩惱。而且唐恩也告訴他了,作爲一名職業球員,反駁質疑的最好辦法絕對不是在媒體上和對方爭吵,而是用球場上的表現來抽他們的耳光。
同時,唐恩給埃文所提到的心理醫師也到位了。四名女醫師,從年輕到年老的都有,她們有豐富的足球俱樂部心理治療臨牀經驗。她們的第一個“病人”就是土耳其前天才努瑞沙欣。
唐則對唐恩笑稱:“其實不需要請的,你就是這些人最好的心理醫生。”
唐恩撇撇嘴:“我又不是萬能鑰匙,什麼工作都能做。”
巴塞羅那新任主教練瓜迪奧拉站在綠草茵茵的訓練場邊,正在接受電視臺的採訪。對於新賽季的展望他談了不少,現在正談到後防線的改造上:“……加布裡埃爾正在適應,他幹得不錯。我認爲總是卡勒斯(普約爾)打中後衛並不是一個好主意……我知道巴塞羅那的後方弱點在哪裡,我們需要一個頭球出色,有身高,有身體,彈跳出衆的中後衛來彌補這個弱點……”
“傳聞巴塞羅那有接觸諾丁漢森林的皮奎,請問這是否屬實?”
“我不想欺騙你們,事實是我們的人確實向諾丁漢森林報價了。但是目前爲止還沒有收到他們地迴應。”瓜迪奧拉搖搖頭。
他們當然沒有收到諾丁漢森林的迴應了。因爲諾丁漢森林內部正在爲這份報價而頭疼呢。
巴塞羅那出一千萬英鎊買皮奎。對於一名中後衛來說,這價錢不算低。關鍵是唐恩並不願意放皮奎走人。三個賽季以來,他和佩佩的搭檔早就成了諾丁漢森林的主力配置了,兩個人身材都很高。防空能力出色。身體強壯。在英超這樣講究身體力量地賽場上真是如魚得水。憑藉在森林隊地出色表現。皮奎也入選過了西班牙國家隊。並且隨隊獲得了今年夏天地歐洲盃。作爲一名球員。才二十一歲,就已經拿到了聯賽冠軍、冠軍盃冠軍和歐洲盃冠軍,還有什麼奢求呢?
唐恩現在怕地就是他沒奢求了。因爲那意味着他最擅長用來吸引人地理由缺乏說服力了。
巴塞羅那地報價在手裡攥了兩天。皮奎終於在今天找到了他。
“頭兒,訓練完了我能和你談談嗎?”在訓練場邊,趁着訓練間隙,他走到唐恩身邊小聲說道。
正在和其他教練商量新賽季計劃的唐恩看了大家一眼。然後轉過身對皮奎笑道:“真奇怪,你可是從不主動找我聊天的。”
皮奎有些尷尬,他撓撓頭:“有第一次就好了。以後會有第二次……”
唐恩聽到他這麼說。笑了起來,但是沒說什麼。他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在另外一堆人羣裡。
“我打賭赫拉德那小子要走人了。”說這話地人是另外一名中佩佩。
大家都覺得很驚奇。驚奇的並非是皮奎要走人的事實。而是這話竟然是從他的中衛搭檔口中說出來地。他們不是應該很有感情。對於搭檔的離去難道不應該表示不捨嗎?
佩佩發現大家都在看她,知道這些人心裡想什麼,看起來有些憨厚的臉上笑了起來:“幹什麼?可不是我要讓他走人地啊。”
“我覺得沒理由走。這裡挺好地。爲什麼一定要走?”貝爾作爲後衛線上的一員。自然希望大家下賽季還在一起,穩定纔是後防線地第一要求。
“小猴子。他是巴塞羅那出來地。現在巴塞羅那召喚他。你說他能抵擋得住?”佩佩看得很透。
“我還是無法理解……”貝爾喃喃道。
“有些人對金錢比較狂熱……”說到這裡,佩佩瞥了眼坐在人羣外面地裡貝里,“有些人比較在意名聲;有些人很忠誠;有些人夢想爲家鄉球隊效力……其實都挺正常地。”這話說的大家看佩佩的眼光都不同了。彷彿他是一個高深地哲學家一樣。
“如果他一定要走,誰也攔不住。我想頭兒恐怕也是知道這一點地……”
佩佩不說話了。因爲皮奎已經結束了和唐恩地談話,正往這邊走來。
坐在外面的裡貝里看着迎面走來地皮奎,陷入了沉思。
看到皮奎走了。教練們這才重新圍上來。
“一定是因爲巴塞羅那吧?”有人問。
“肯定。”唐恩聳聳肩。“我們在賽場上兩次戰勝他們。現在他們總算有了扳回一球地機會……”
大家看着皮奎的背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訓練結束之後。所有人在更衣室淋浴更衣完畢。都回去了。皮奎則敲開了唐恩的辦公室大門。
唐恩一個人坐在電腦前無聊地玩掃雷,見到皮奎推門進來。站起身來,還順手關了掃雷遊戲。
“我知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雖然站起身,卻沒有邁步出去迎接,只是指指旁邊的沙發,示意皮奎自己坐。
“巴塞羅那地事情讓你……”他本想說“讓你很苦惱吧”,但是話到嘴邊覺得不對勁,事情可不是這麼簡單的。因爲究竟是否讓皮奎“苦惱”了,現在唐恩根本不知道。所以他咳嗽了一聲,“
想?”
“我……”皮奎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擡頭說道,“不想欺騙頭兒。巴薩的邀請對我吸引力很大。”
“比留在諾丁漢森林繼續拿冠軍還大?”唐恩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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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奎又沉默了。他知道這支球隊地主教練是什麼脾氣。說假話是不行地。說真話呢……不知道頭兒停了會不會更生氣?
最後他還是決定說真話。畢竟說真話頭兒只是可能生氣,說假話他一定會生氣——至於爲什麼他會知道皮奎說的是假話,媒體上早把真話給捅出去了……該死的媒體!
“老實說,頭兒。巴塞羅那的邀請我很難拒絕。”
唐恩點點頭。媒體上也是這麼說地。皮奎對巴塞羅那還是非常有感情的。當初他在森林隊創出名堂之後,皇家馬德里一度傳出消息要買他,那個時候他表示了向球隊的忠誠。他說“我不會離開諾丁漢森林,我在這裡很好。”最後在媒體不厭其煩的拿假設句來問他的時候,他才說:“如果一定要走,我也只回巴塞羅那。”
如今。一語成讖。
“繼續說。”見皮奎說完這句話就沉默了,唐恩只能示意他接着講。“把你的想法都告訴我,我並非不通人情。”
於是皮奎就說了出來。大意反正就是他是拉瑪西亞培養出來地,雖然當初巴塞羅那沒有給他機會。他才被迫遠走英倫。但是他的心永遠屬於加泰羅尼亞。只要是巴塞羅那需要他,他就可以拋棄一切跨越萬水千山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呃,雖然他沒這麼說。唐恩覺得其實他就是這個意思——而且,現在個人榮譽該拿地也拿了。他還年輕,他更像在巴塞羅那迎接新挑戰。另外,家庭的壓力也很大,他的家族是忠實地巴塞羅那球迷。他地外公曾經是巴塞羅那俱樂部的副主席,能不忠誠嗎?他們一家子都希望皮奎回故鄉。
“就是說……你的夢想是爲巴塞羅那踢球,並且在那裡一直踢到退役?”唐恩問道。
“如果可能地話。是這樣的。”
唐恩嘆了口氣:“這麼說。我等於幫巴塞羅那花大力氣培養了一名出色地中後衛。在關鍵時刻解決了他們後防線上的問題?”
皮奎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覺得頭兒生氣了。
唐恩當然會生氣,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球員。人家老東家一句“需要加強後防”,這位希望之星就“蒙主召喚”了……沒點氣那都不是普通人。他可沒有大方到一揮手說:“皮奎兄,請你自由的去追求你地夢想吧”。
“我不希望你走,赫拉德。你在我們球隊中很重要,你和佩佩兩個人的搭檔十分默契,你知道防守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嗎?”
“冠軍。頭兒。”皮奎反應倒是快。
“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這裡。”唐恩坐在老闆椅中,雙手捂住蓋在小腹處,翹起了二郎腿。
皮奎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搖頭:“頭兒,這很難。”
他沒有等來唐恩的疾風驟雨,唐恩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語。
其實唐恩心裡知道皮奎是肯定留不住地。皮奎和裡貝里完全不一樣,裡貝里單純地追求金錢,這種目標很容易達到。而皮奎追求地是比金錢虛幻一千萬倍地——忠誠。不是對諾丁漢森林的忠誠,而是對巴塞羅那地忠誠。
他是從拉瑪西亞走出來的,他從小就在拉瑪西亞接受訓練,他一家數代都是巴塞羅那最死忠的球迷,他從懂事以來就接受了這樣的教育:巴塞羅那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俱樂部,巴塞羅那是他唯一熱愛追隨的球隊,能夠爲這樣偉大的球隊效力是無上光榮,哪怕拿不到一樣冠軍,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就算有一天巴塞羅那降級了,瀕臨破產了,他也不會改變自己對這支球隊的愛……
這就是讓唐恩最頭疼的地方。對付裡貝里可以恩威並施,提高薪水待遇,再用榮譽感和忠誠來感召他。對付皮奎這些完全沒用。他的忠誠是獻給巴塞羅那的,爲此他甚至可以接受降低年薪。換個地方人們就說這是犯賤,可是在足球世界裡,這就是忠誠,可以感昭日月!
唐恩皺着眉頭,他不想放皮奎走是真的——並不是說球隊缺不得皮奎,拉瑪西亞小子和裡貝里的地位還是不一樣地——原因其實是這樣地:哪個主教練不希望牛逼的球員在自己手底下越來越多。而不是越來越少呢?
實話實說。能夠替代皮奎的人現在球隊內部中就有一個。比利時的希望之星文森特.孔帕尼。但就這麼白白放走皮奎,唐恩有些肉疼。
考慮了好久,唐恩選擇了認命。挽留他也挽留過了,所謂盡人事。安天命就是這個意思了。有些事情不是說努力了就一定可以辦成地,在皮奎身上,“天命”很明顯壓過了“人事”,還是壓倒性的優勢。
唐恩終於點了頭,這頭點的極慢又極輕。“好吧,我理解了你的想法。我認爲強行挽留你並不合適。我也不希望破壞我與你之間的感情。所以……就這樣吧。”他攤開雙手有些無奈道。
皮奎卻沒笑,他挺直腰板。坐在軟軟的沙發上,對唐恩說:“頭兒,我喜歡你和隊友。我也喜歡這支球隊和那些球迷。而且雖然我是拉瑪西亞走出去地人。可是我同樣清楚,沒有你和諾丁漢森林,永遠不會有現在的赫拉德.皮奎。”
唐恩被他這番莫名其妙地話搞暈了頭。他
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難道皮奎突然“良心發現意不想走了?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我知道現在俱樂部財政狀況並不好……其實我很喜歡在頭兒這裡踢球,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反而很輕鬆。我想送你一個臨別禮物,你不會不要吧?”
唐恩張大了嘴巴。他越來越搞不懂了。
“有我地配合。巴塞羅那可能還需要再提高一次報價。”說到這裡,皮奎終於笑了。不過笑得有些賊。又有些不好意思。
唐恩卻沒笑。他直勾勾的看着眼前這位很快就不是他手下。無法再叫他“頭兒”地中後衛。
一天之後。諾丁漢森林正式迴應了巴塞羅那地一千萬報價——他們拒絕而了!
唐恩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很憤怒的表示:“拿了兩屆冠軍盃冠軍,一屆英超聯賽冠軍。我球隊中地絕對主力、核心後衛,才值一千萬?我不相信巴塞羅那拿不出足夠地.“金錢”叫“誠意”。“要知道。他們這個夏天已經花了快一億歐元了。”實際上,距離一億還有點遠,到現在巴塞羅那花了七千三百萬歐元。
然後不知道皮奎讓他的經紀人怎麼給巴塞羅那那邊說了一下。其實大致意思都猜得出來——皮奎希望回巴塞羅那這是肯定的!但是!諾丁漢森林絕對不肯如此輕易的放走他們地主力中後衛了。何況託尼.唐恩是什麼人啊?全歐洲足壇沒有不知道地。簡直就是把全人類所創造的所有負面詞彙都用來形容他那都不夠啊……而且在理智一點分析。哪裡是捨不得放走主力中後衛?分明是諾丁漢森林嫌錢少了,沒聽說他們現在正在修建新球場嗎?那據說可以容納六萬人地大球場一定需要很多錢吧……
巴塞羅那地第二份報價很快就來了。一千六百萬英鎊!約合兩千萬歐元了!
給一名中後衛出價出到這份上,除了因爲皮奎真地是一名已經證明了自己能力地後衛之外,他是加泰羅尼亞人的身份也是重要原因。瓜迪奧拉是正宗巴塞羅那出品,對於保持巴塞羅那地血統純正性他比前任裡傑卡爾德在乎多了。所以他清洗了大批前朝的有功之臣,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爲他認爲只要不是真正地加泰羅尼亞巴塞羅那人,就無法真的對這支球隊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和忠誠,這批人其實是靠不住地。瞧瞧羅納爾迪尼奧、德科和埃託奧在這兩個賽季所幹地那些事情……
諾丁漢森林纔不管瓜迪奧拉是怎麼想地,反正這個價錢讓他們覺得非常好,點頭答應了。
就這樣,被託尼.唐恩拐出拉瑪西亞的少年赫拉德.皮奎歷經磨難,終於功成名就,在他疲倦地時候他想要落葉歸根,於是又回到了他最初的故鄉巴塞羅那。怎麼樣,特感人吧?
多麼俗套的冒險勵志故事啊……
告別的時候沒有任何儀式,諾丁漢森林全隊正在維爾福德訓練,對於這些職業球員來說,只是走了一個人這麼簡單。每年的夏天這樣的戲都會重複上演,一開始還會有人覺得傷感,現在經過職業足球的歷練,他們都習以爲常了。
皮奎收拾完他放在更衣室自己櫃子中的小東西,揹着包來訓練場和唐恩告別。
“我沒想到你還會專門來……”唐恩有些驚訝。
“只是想再看一眼而已。頭兒。”皮奎站在他身邊,看着綠草如茵的訓練場。自己曾經的隊友們正在那上面認真訓練,助理教練大衛.克里斯拉克永遠充滿了活力的聲音不斷響起,提醒這些人不要偷懶。
“當我從拉瑪西亞來這裡的時候,從來沒想過會有今天。我以爲除了拉瑪西亞和巴塞羅那,我不會對第二塊訓練場有那種類似的感覺。謝謝你,頭兒。”
“我已經不是你的教練了。下次再見面,我們可是敵人了,這裡的人都是……”唐恩指指訓練場。“你要知道,諾丁漢森林對敵人從來都是……”
“毫不客氣。”皮奎幫他把話補完了。
“你知道就好。”
“那麼我走了,頭兒。”
唐恩這才扭頭看着他,他張張嘴:“我是說如果、萬一、假如、或許……如果萬一假如或許可能你在巴塞羅那呆不下去,可以來這裡。”
“那時候我一定老的踢不動足球了。”
“你沒聽外面都怎麼說嗎?‘諾丁漢森林是養老院’!”唐恩笑道。
“我是加泰羅尼亞人。”
“這個事實真讓我討厭。”
“如果我不是嘉泰羅亞人,我就在森林隊養老了。頭兒。”
“現實裡沒有如果……”這個現實讓他很無奈。當初德米也用相同的口吻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再見,赫拉德,祝你好運。”他扭回臉去,繼續看着球場。
“再見,頭兒。”皮奎轉身大步離開了陽光明媚的維爾福德。他的經紀人已經在停車場等着他了,他們將從這裡直接去希斯羅機場,然後飛回故鄉。
離鄉漂泊的遊子,終於葉落歸根。在這片茂密的諾丁漢森林中,經過了一百多年的沉澱累積,早就看不清下面泥土的真面目了,地面上鋪着一層又一層厚厚的落葉,卻沒有一片叫“赫拉德.皮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