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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十四日這一天上午,整個市委市政府,彷彿炸了鍋一樣。從常委領導到各機關頭頭,再到普通幹部,再到普通小科,都清楚地知道,在凌晨發生的一件大事。應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樑晨的請求,省武警總隊出動四十多名武警官兵,對市委王書記的兒子王兢進行抓捕,最後在王書記的家中,將王兢抓捕歸案。
能指揮刑警的公安局長不算什麼,以指揮的武警部隊的公安局長才是真正的牛能讓省武警總隊直接派人,如果沒有總隊或是政委一級的武警領導許可,能辦得到嗎?武警總隊長那是什麼,那是少將,任免權在國務院在軍委在這件事情裡,任何一個有點思維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看得出,那位年輕的樑副局長所能動用的資源是多麼的強大
這個事件的結果,使得一些市裡領導對樑晨的能量進行了重新的估計。市長張秉林真正意識到了,兒媳凌思雨說過的話沒有任何誇大的成份,樑晨確實是擁有着極其龐大的背景。此時,他不禁爲自己的觀望態度而感到有些後悔。
而與此同時,江南省政法委書記,公安廳長王珉卻是來到省委書記辦公室,向省委書記胡文嶽告起了狀。“書記,不是我王珉沒有肚量,可錦平的這個事確實有點過份吧怎麼說,我也是他樑晨的上級領導是不是?抓人,爲什麼不向我請示,把省公安廳繞了過去,直接向武警總隊請求出兵,這是神馬意思?好,就算樑晨不懂事,他寧茂然也不懂規矩嗎?出兵之前,也應該和我打聲招呼吧?說句不客氣的,武警總隊憑什麼把手伸的那麼長啊”
面無表情地聽着王珉發了一通牢騷,胡文嶽擺了擺手道:“這個事,我暫時不想追究。現在我只想知道,王復生的兒子,和縱火案有沒有關係?如果有,抓就抓了。如果沒有,那就奇怪了,樑晨爲什麼單單揪住王復生的兒子不放?難道他們有私仇?”
“書記,我站在中間立場說句話。樑晨是從遼東調來的,而錦平市的張秉林市長,也是來自遼東。而且很巧的,張秉林的兒媳還是樑晨的高中同學”王珉一邊說着話,一邊留意着書記的神情:“王復生那個人您是瞭解的,平時表現有點過於強勢,處理一些事情上過於主觀,常常不顧及別人的看法”
“王復生這個人的性格,確實有點瑕疵,但總的來說,還是勝任市委書記這個職位的”胡文嶽插口評價了句。做爲省委書記,他一向主張在領導班子裡擁有絕對的話語權。在他看來,不能掌控領導班子的省委書記,絕不是一個合格的省委書記,而這一定律,同樣適合市委,縣委,及至鄉鎮黨委。市委書記強勢一些,這沒什麼不對
“書記您評價的是”王珉立刻打蛇隨棍上,接口道:“張秉林那個人我不大瞭解,但聽說原來在遼東通安也是說了算的。他和王復生之間,難免就會有些摩擦”
“你的意思就是說,樑晨抓了王復生的兒子,實際上和縱火案並沒有什麼關係,只是爲了幫助張秉林,打壓王復生”胡文嶽似笑非笑地看了王珉一眼:“是這樣嗎?”
“這只是我的猜測”王珉乾笑兩聲說道:“畢竟對縱火案現在的情況,我也不是十分了解。自從樑晨上任之後,錦平方面根本就沒和省廳通過氣”
“你是政法委書記,又是公安廳長,你覺得這件事,怎麼處理纔算合適?”王珉話中隱約透露着對樑晨的不滿,胡文嶽自然能聽得出來。因縱火案而引起的風波愈演愈烈,其帶來的負面影響已遠遠超出他的預計。身爲省委書記的他,當然不希望把江南處於全國輿論的風口浪尖之上,當務之急,是儘早平息這場風波他對錦平市委書記王復生,副市長張林虎的子女牽涉進縱火案一事,感到非常的惱火,但同樣,對於最近在網上出盡風頭,卻明顯沒有紀律感,組織觀的樑晨,他也是非常的不滿。
“我建議,縱火案由省公安廳接手繼續調查。爭取儘早查明真相,平息風波”王珉不失時機地進言道。
“你這算是搶人家的功勞吧?”胡文嶽掃了對方一眼,似笑非笑地問了句。
王珉的臉皮頓時一熱,心裡也着實有些尷尬。胡書記的言外之意他聽得清清楚楚。省公安廳要早有破了縱火案的本事,還用得用着胡書記從萬里之外的遼東借調樑晨過來嗎?現在縱火案有了眉目,甚至可以說接近水落石出,省公安廳出來撿現成的,確實,怎麼看都有搶功勞的嫌疑。
“也好,讓樑晨暫時歇一歇,冷靜冷靜”胡文嶽點了點頭,竟是同意了王珉的建議。頓了一下,又接着囑咐了句:“這個案子,你要親自過問,調查清楚,這幾天就給我拿出個結果來”
“我會抓緊的,書記”王珉連忙應道。 Www☢тtκan☢C〇
王珉離開後,胡文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眼中閃過思索之色。樑晨繞過省公安廳,和省武警總隊搭上了線,其能量當真不可小覷。他與武警總隊長寧茂然接觸過幾次,那是一個相當低調的人。低調的人行高調之事,必然是有着非高調不可的理由。在他想來,如果不是出於樑家或是寧家的授意,寧茂然未必會趟這趟渾水。而這個,也正是他感到不滿的原因。
遼東是遼東,江南是江南,平時相遇抱拳一笑,井水河水互不相犯,但若是手伸的過界了,那就有可能傷和氣了
錦平市公安局。樑晨剛剛結束了對王兢的第二次提審。儘管有蔣榮華的當面對質,以及錄音證據證明,但王兢卻仍然緊咬牙關,據不交待。
王兢依然抱着幻想,只要他父親還是市委書記,那麼一切就還有希望。雖然被拘留,但依然是市委書記之子的他並未受到任何委屈,家裡委派律師的到來,也給他吃了一副安心丸,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咬緊牙關,堅持到父親救他出去的那一刻。
樑晨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將身體深深埋進老闆椅內,兩條腿搭在寫字檯上,望向窗外的目光充滿着幾分迷茫。他不否認,昨晚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去抓捕王兢的行爲,至少有一半是受了惡劣心情的影響。從根本上來說,這就相當於是一種變相的遷怒。當時處於暴躁,煩亂,不安等負面情緒中的樑晨,迫切地需要一個宣泄口,很不幸的,王兢被選中了。
如果不是因爲王兢是市委書記的兒子,現在他所掌握的證據就足夠定了王兢的死罪。聽起來這個因果關係似乎有些荒謬不經,但實際上,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換作一般人,在人證,物證俱在的情況下,就算是想抵賴也辦不到,但,市委書記的兒子卻能
縱火案的最新進展,他已分別給市長張秉林,政法委書記邱嶺梅彙報過。身爲主管刑偵的副局長,涉及刑事偵察程序的部分,他算是已經完成。然而,最終能不能定王兢的罪,卻還是在未知之數。他只希望,通過輿論的壓力,讓這起縱火案得到一個公正的司法審判結果
正怔怔地出着神,就聽得輕微的敲門聲響了起來。擡眼望去,就看見政治部主任吳喚忠站在門口,及至他放下雙腿,說了一聲‘老吳,快進來’,對方還帶着遠超於平日的恭謹神情走了進來。
在樑晨帶領指揮省武警總隊的官兵將王兢捉拿歸案後,市公安局上至副局長包華,夏連俊,李福柱,政治部主任吳喚忠,辦公室任向平這些人,下至普通幹部員警,在見到樑晨時,眼神裡都充滿着一種別樣的東西。這種東西,叫做‘敬懼’
而此刻,政治部主任吳喚忠的眼睛裡,也充滿着這樣的東西。也許吳喚忠自己都沒注意,他彎腰的幅度比起平時要加深好幾分,而且在稱呼之中,也自然用‘您’代替了‘你’。“樑局,有不少外省的新聞記者想要見您,您看,要不要見?”
“不見”樑晨搖了搖頭,他現在真沒有那個心情接受什麼採訪。然而在他剛剛表示不接受採訪的意願時,辦公桌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接起電話放到耳邊,說了句‘我是樑晨’,又凝神聽了片刻,他忽然笑了
掛了電話,喊住了已經走出門外的吳主任,微笑說道:“還是讓那些記者進來吧,大家都是混口飯吃,誰也不比誰容易多少”
吳喚忠頓時就怔住了他敏銳地觀察到,年輕局長春風般的笑容裡,隱約顯露出一絲憤怒,一絲嘲諷
都想玩,那大家就一起玩吧人多玩起來才熱鬧嘛樑晨的臉上的笑容越發地變得燦爛,然而他的眼中,卻是看不出半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