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可定從楊玉敏的臉上也看出來她實在是太累了,這段時間以來,楊玉敏幾乎是沒日沒夜地都在新茶場裡忙着,她的兩隻眼睛如今就和一個熊貓眼一樣,差不多就是完全腫了一樣,不過伍可定不知道的是,當下就算人家楊玉敏再累的話,她的心裡也是非常開心的,因爲在這段時間裡,天天都有伍可定在身邊陪着,這讓她的心裡很是滿足,難道不是嗎?女人只要是碰上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那就會忘記自己姓什麼了,甚至還會像一個傻子一樣,變成一個零智商的女人。
不過,這個茶葉生產就是屬於那種一陣一陣的,在這兩天裡,因爲氣溫有些下降的原因,這茶葉生長的速度放緩了。茶場下午加工完了所有的鮮草,晚上只好停機了。
看到這樣的狀況,黃支書就說道:“也該停停了,都五天了,再不停啊,那身體就要受不了。”
伍可定在大巴車上認識的那個村民劉科軍就笑着說道:“我倒不希望停,不停多好。每天有鮮草,天天能賣出去。冒峰山的茶葉總算出頭了。那我們冒峰山的老百姓的生活質量不就是可以上去了嗎?”
這時,楊玉敏看着伍可定,只是笑笑,然後輕聲說道:“晚上大家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幹呢。”
晚飯時,伍可定特意喝了兩杯米酒,他本來是準備早早上來睡覺的。可是,天剛黃昏,想睡也睡不着,就出門來,他聞到了空氣中飄浮的茶香。他使勁地吸了一口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吃飯時,縣委辦的杜主任打來了電話,說道:“我們要買一些冒峰山的茶葉,作爲辦公室的日常用茶。”
伍可定說道:“那當然可以啊。”
杜主任說:“那就讓他們先留着。伍書記,你辛苦了。我讓辦公室給一些企業和個別單位打了招呼,今年的冒峰山的茶是不用擔心的了。”
伍可定聽了心一沉,他總算知道了那些企業老總跑來的原因。但是,他沒有跟楊玉敏他們說,一是怕他們聽了不高興。二是因爲杜主任最後的那一句話:這些企業正在想着法子找伍書記呢。他們說伍書記在市裡有關係,能幫助他們搞到項目。所以這幫人才會這麼絡繹不絕地來這裡買茶葉,原來都是縣委辦公室在做的手腳,
這可能纔是這些企業老決們最終想要的,難怪他們到了冒峰山,一個個見着伍可定,客氣得不得了。走的時候,都丟下了一句話:“回縣裡後,一定要請伍書記到我們企業檢查指導。”
這不?檢查了,指導了,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提出搞項目的要求了。真的了得啊,了得!伍可定想到這兒,搖了搖頭。
到冒峰山來之前,伍可定特地帶着冠冠到醫院去查了一下。醫生說:“還是精神太緊張了,加上有些營養不良,身體素質不好,因此才感到疲憊,老是沒勁。”伍可定從醫院回來後,特地買了一堆的食品,又找郭業紅好好地談了一次。找郭業紅時,郭業紅在小品兒的陪同下正在外面喝茶。伍可定將冠冠的病說了,然後道:“我們不說別的了,就爲了冠冠。也就這幾個月了,我們都盡心些。等冠冠高考完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是,這三個月,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顧孩子。”
郭業紅冷着臉:“難道我沒照顧孩子?伍可定,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不說什麼了。這三個月,就按你說的。至於以後,以後再說。”
伍可定的心裡總算有了個着落,晚上,伍可定又同冠冠好好地談了一回,讓他聽媽媽的話,多增加營養,多運動。冠冠點點頭,說:“我知道,知道。”
從冠冠的屋裡出來,伍可定的鼻子一酸,他趕緊看着窗外,一切都沉沒在喧囂的市聲中了。
冒峰山海拔太高,山高林密,手機根本就沒有信號。茶場上考慮到賣茶,專門牽了好幾公里的線,裝了部電話。伍可定每天都要打一次電話回家,當郭業紅一接電話,伍可定立刻就會打聽冠冠的情況怎麼樣?頭兩天,郭業紅還稍稍說一些,但這兩天,郭業紅一接電話就煩了,只一句還好,就掛了。冠冠一直沒接過電話,伍可定打電話時,他基本上都還在學校裡有時,伍可定想好了趁冠冠在家打電話,可是事情一忙,就忘了。他的心裡總有一種感覺,但是,他不願意想,也不願意去揭開。
東邊天空上,月亮升起來了。在這山坡上看月亮,竟與平原上看到的月亮一樣,那麼的清潔與純淨……
山坡下走來一個人影,近了,伍可定纔看見是楊玉敏。
楊玉敏說:“想家了吧?”
“是有點。”伍可定笑道。
“你們男人哪!許多人說女人戀家。男人說起來是鐵打的漢子,有時候可是比水還要柔。”楊玉敏說着,笑了下,“當然,我都是胡說。伍書記是個例外。”
“我一點也不例外。剛纔,我想起了老家的大平原,平原上也有這麼一輪明月。還想起了兒子,他最近身體一直很讓我擔心。”伍可定說着,望了望月亮。那月更高了,也更亮了。
楊玉敏走到跟前,說:“伍書記,真的難爲你了。爲了冒峰山,爲了茶葉……”
“這不很好?茶葉出來了,而且也都銷完了。多好!”伍可定說的是心裡話。
從山坡上看下去,冒峰山上的村子,像一個孩子,臥在山坡下,幾星燈火,如同孩子夢中的燈籠,不斷地閃亮着。那些人家,今夜應該都有一個好夢的。茶葉摘了,鮮草賣了,錢拿了,在往年哪有這樣的好事?
“這些天,還習慣吧?”楊玉敏問。
“習慣。很好呢。”伍可定說。
“那就好。我就怕伍書記吃我們這百家飯不適應啊。不過,那些肉啊魚啊,可都是茶農們自發地送來的。都是過年醃的鹹貨。他們是看了伍書記來了,纔拿出來的。山裡人就是實在,誰爲他做了事,他就記着誰。”郭業紅和伍可定說着。
“是啊!”伍可定說道。
“明天出去了吧?”
“明天縣上有點事。杜主任打電話過來了。”
楊玉敏望了眼伍可定,因爲月光,伍可定的身上蒙着一層淺淺的白色。楊玉敏說:“伍書記,看那山上的月亮,還有那飄着月光的小徑,我們去走走?”
“好啊,月光下的山徑,也許更有詩意呢。”
伍可定跟着楊玉敏,從坡上往東走去。一條小徑,在月光下逶迤向前,兩旁都是不高的樹木。山裡人爲了走路方便,在路兩旁種的都是些稍矮一些的樹種。這路,一邊是山,一邊是平緩的坡。沿着坡向下,便是山裡人家的房子。路旁邊有一些竹子做成的水管。這個,前兩天伍可定已經仔細地研究過。這不管從山子的水源處直接通一來,因爲高低的落差,形成了一定的水壓,就跟城裡人的自來水一樣了。而且水清洌,富含各種礦物質。當時,黃支書就曾開玩笑地對他說道:“爲什麼山裡的女孩子水靈?就是因爲喝了這天然潔淨的山泉水。伍書記在這兒喝了幾天,說不定也……”
黃書記說這話時,楊玉敏也在。她掩着嘴笑,伍可定說:“我老了,再喝也是老疙瘩了。我們楊鄉長還差不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