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走神，之前被我開洞的喪屍就撲了過來，眼看着那雙腐爛到連指甲都脫落了一半的手馬上到眼前，我手裡卻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可以拿出來防禦的東西。
難道我餘柳的大好青春就要這麼結束了嗎？
腐臭的味道撲面而來，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離死亡這麼近，沒有想象中的害怕或者崩潰，甚至有一種奇異的解脫感。
這麼累的日子終於可以結束了，如果我被埋了，幾千年後是不是也會有和我一樣考古系的學生，挖開我的墳墓然後拿着我的骨頭去問教授，這是什麼年代的人骨。
不對不對，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土埋啊，不都是火葬啥的了，那我的骨灰會不會被撒到大海里？也是挺浪漫的，可是如果我死了的話……韓季安怎麼辦？洛北淵和天筱會繼續幫他找自己的屍體嗎？還是會因爲我不在了然後就撒手不管，那韓季安豈不是也要消失了……
在那一瞬間，我想到了很多，甚至是一些從前從來不敢想的啼笑皆非的事情，奶奶，爸爸媽媽和阿夢，以至於後來再次面對死亡的時候，我都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想了。
我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耳邊是一聲悶哼，沒有想象中的痛苦襲來，我看到的是喪屍的手插入了別人的身體。
而抱着我，並且幫我擋下這一擊的人，竟然是韓季安！
韓季安原本就白的臉色此時變得更白了，那張臉上佈滿了冷汗，出現一絲痛苦的神色，我呆呆的看着他時，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放鬆，然後我就聽到他嘲諷的在我耳邊說：
“你這蠢女人，還真是……沒我不行啊……”
話音落下，韓季安的身體也倒下來，明明只是個靈魂，卻硬是讓我感覺到了重量，我坐在地上抱着韓季安，看到他背後的傷口，竟然在流血，鮮紅的血液中夾雜着黑色的不明物。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摸到了手邊的東西，看也不看的直接砸過去，看着喪屍被打到我才發現，我丟出去的是剛剛摔碎的菸灰缸其中一半。
手指被鋒利的邊緣割破，鮮血的味道讓那些源源不斷的喪屍更興奮，就在我以爲我死定了，絕望的抱着韓季安時，門突然被踹開。
不等我反應過來，金光和藍火同時亮起，這一場無聲的審判，在我的愣神和喪屍的扭動掙扎中結束，以至於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疑惑，沒有腦袋的喪屍，是怎麼感受到我的血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我看着洛北淵在我面前做出一個裝酷的動作，天筱溫柔的聲音關心我，緊繃已久的神經突然崩潰，我記得那天我哭的泣不成聲，洛北淵和天筱都手足無措，還是我自己抽噎着把韓季安扶起來，四個人一起回了學校。
我看着躺在牀上的韓季安，眼睛還有些紅腫，用濃濃的鼻音問洛北淵：
“洛北淵，怎麼辦？韓季安不會出事吧，他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洛北淵上山檢查了一下韓季安的傷口，朝我搖搖頭，說：
“這就難說了，韓季安本來就不行，
再受傷……你看，已經變得半透明瞭。”
我聽了洛北淵的話，險些又掉了眼淚，朝躺在牀上的洛北淵看過去，才發現洛北淵真的已經變成半透明瞭，甚至通過他的身體，我都能夠隱約看到牀單上的花紋。
抽了抽鼻子，我忍住想哭的衝動，認真的看着洛北淵：
“最壞的結果是什麼？”
洛北淵看着韓季安沉默了許久，彷彿在斟酌要怎麼說纔不會讓我再次痛哭，良久之後才幽幽的嘆口氣，說：
“最壞的結果，就是會消失，不能轉世投胎，也沒有任何痕跡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消失。
這兩個字落在我耳朵裡，像是炸雷一樣，腳下一軟往後退了兩步，險些跌倒，被一直站在我身後的天筱扶住。
天筱溫和的說：
“餘小姐不要太傷心了，說不定韓先生會沒事的。”
我頓了一下，眼睛痠痛的厲害，一眨眼又是兩滴淚珠滾落，我重複着天筱的話喃喃自語：
“是啊，說不定，說不定會沒事的，說不定呢……”
天筱和洛北淵對視一眼，臉上滿是擔憂，我走到牀邊蹲下，伸手握住韓季安冰冷的手。
手心殘留的玻璃碎渣，因爲我的動作又往裡刺了幾分，傷口再次被撕扯開，可是並沒有拉回我的注意力。
我看着韓季安蒼白而安靜的側臉，才突然覺得韓季安對我來說是多麼重要，一次又一次的捨身相救，冷言冷語裡包含的關心，不知不覺中，這個曾經讓我討厭的男人已經走進了我的心裡。
我用力抓緊了她的手，好像這樣他就能馬上醒過來一樣，雖然我知道並不可能。
我沒有注意到我手心流出的血沾到韓季安手裡，一直盯着他的臉喃喃自語：
“韓季安，你個冰塊臉，臭屁又裝逼的男人，快點醒過來啊，不是還要找身體嗎？你再不醒過來的話我就去猥瑣你的身體了哦……”
後面再說什麼我已經忘了，可能是因爲失血過多，再加上神經一直緊繃的緣故，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發冷，後來朦朧中，感覺到洛北淵和天筱一起把我抱上牀。
手心有涼涼的，刺痛的感覺，然後就是柔軟的溫暖，可能是在幫我包紮吧。
後來我就睡過去了，只是我們誰都沒有注意到，韓季安朝向內側的手心，原本被我沾染上的血跡變得乾乾淨淨，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這一覺睡得並不舒坦，雖然沒有醒，但是我總夢到不斷的有人離我而去或因我而死，甚至有些人連是誰我都不知道，就那麼死在或者消失在我面前。
掙扎着醒來的時候，窗外已是大亮，我還沒從夢境中完全脫離出來，恍惚了一會後，枕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鈴聲還是韓季安無聊擺弄出來的互擼娃。
“喂？”
我有氣無力的接起來，聽着那邊焦急的聲音，好大一會才分辨出來時原安，同時也直接蹦了起來。
“你說什麼！”
聽着那邊急促的重複一遍之後，我沉聲說了一句馬上，然後就跳起來下牀，胡亂洗把臉梳梳頭，外套都來不及換就往外衝，臨走前，我看到韓季安依舊躺在牀上毫無聲息，心裡一酸，又馬上收好了情緒出門。
在門口碰到提着早餐回來的洛北淵和天筱，我也沒工夫問他們是怎麼進來的，說了句出去下就下樓了，衝到馬路上打的，師傅都被我嚇了一跳，我直接報了警察局的地址。
我知道一路上都有多少人看我，在車窗的倒影上，我也看到了我現在就像是個神經失常的瘋子一般。
閉上眼睛，昨晚大概是哭着睡着的，我能感覺到眼皮還是腫的，腦海中飄過原安說的話：
“餘柳，阿夢失蹤了！”
“昨天下午就不見了，聯繫不到，就和之前的陳子琪一樣。”
“你們的老師也說阿夢很久沒見了。”
車子很快到了警察局，我隨手從口袋抓了一把零錢塞給師傅，在他驚愕的眼神中跑進去。
前臺值班的小姑娘換了一個人，大概是沒見過我，看我直接往裡面衝，連忙上前阻攔：
“小姐，我們這裡進去要登記的，小姐……”
“滾！”
我吼了一句，直接推開她往裡面走，還沒等那個姑娘再過來，我已經衝進去準確的抓到了原安的衣領，惡狠狠的瞪着他：
“原安！你最好給我說清楚阿夢怎麼了！”
警察局裡面一片寂靜，都看着我和原安，原安很平靜的掰開我的手，平靜的簡直不像平常的他，對我說：
“你彆着急，是我的錯，我……”
沒等他說完，我就無法控制的甩了他一個巴掌，打斷了他的話。
我還沒完全失去理智，控制了手上的力道，即使如此，原安一個受過特種訓練的人，還是被我打歪了臉，我聽到周圍響起了倒抽氣的聲音。
我重新抓住原安的領子，在他的眼裡看到了我發紅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
“如果阿夢出了什麼意外，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原安看着我，半晌之後才輕輕開口：
“我知道，我說過，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她的。”
我一愣，看到了原安微紅的眼眶，和旁邊桌上，滿滿一桌關於阿夢的資料。
我喘口氣，平靜了一點，看着原安有些紅腫的臉頰，冷淡開口：
“你最好記住你這句話。”
我甩手走人，也沒有敢攔我，走到大路上，我突然一片迷茫。
現在我該去哪裡？韓季安到現在都沒醒，阿夢也失蹤了，陳子琪還是不知去向。
看着人來人往的大街，我猶豫一下，還是先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吧。
進了宿舍，突然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一擡頭就看到洛北淵和天筱微笑着看向我。
“蠢女人，你回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冷意，卻聽得出話裡的溫和，我愣住，然後緩緩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