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華瑞和夏想之間矛盾,可謂積怨已久,但實際上夏想和國華瑞並沒有過太根本的利益衝突,或者換言之,國華瑞其實沒有真正和夏想正面交過手。
就不過是上次因爲金銀茉莉的事情,鬧得很不愉快之後,國華瑞雖然憤恨難平,雖然他有一個國油化的老爸和一個政治局委員的叔叔,但被夏想好生欺負了一頓之後,一直想方設法找回場子,卻一直沒能如願。
無他,不僅僅是因爲夏想行事滴水不漏,讓他找不到一點漏洞,而且他的國油化的老爸和進入國家領導人序列的叔叔,都再三告誡過他,不要主動招惹夏想,夏想是個馬蜂窩,捅不得。
國華瑞雖然自認在京城也是排得上號的二世祖之一,但後來也耳聞了夏想許多軼事,比如和哦呢陳的鬥法,比如和陳潔雯的較量,再比如在秦唐的一場轟動一時的驚天的水淹秦唐火燒牛林廣,就讓他知道,夏想真是不好惹,不是他的三腳貓的功夫能與之爲敵的。
還是老實一點好,省得惹怒了夏想,被他打成生活不能自理,也沒地兒說理去。
但表面上的老實,還是掩蓋不了內心的憤恨,夏想,一直列爲國華瑞最想收拾的人物的黑名單的第一名。
不久前,國華瑞的老爸國涵揚卸任國油化老總,直接一步到位擔任了寧省省委書記,完成從國企老總到封疆大吏的華麗的轉身,雖然代價是國華瑞的叔叔國涵清在明年退任,但至少省委書記比國油化的老總,相對來說不但權力大了許多,政治前景也更加寬廣,國華瑞也搖身一變成了省委書記的公子。
身份也水漲船高了不少。
但成爲省委書記公子並沒有給國華瑞帶來更多的快樂,因爲隨後不久,夏想就升任了齊省省委副書記,邁出了走向正部的最堅定的一步,就讓國華瑞無比鬱悶!
更讓他鬱悶的是,老爸臨走之前鄭重叮囑,沒事不要惹夏想,甚至還強調說,就算有事被夏想欺負了,也能忍則忍,不能忍也得忍,因爲夏想上升的勢頭已經不可阻擋,他是後備力量之一。
國華瑞口頭答應着,心中卻十分鬱悶,因爲他一向順水順風慣了,唯一一個欺負過他並且沒有討還公道的人就是夏想,眼見夏想越飛越高,他不但還不了手,還得處處躲着走,怎不憋屈?
夏想就成了國華瑞心中永遠的痛。
不料今天朋友之間本來很是歡樂的聚會,夏想卻又陰魂不散地跳了出來,還……打傷了衙內的人,國華瑞就在心裡樂開了花,他不敢奈何夏想,衙內卻敢,更何況,衙內和夏想本來就有前嫌。
既然遇到了如此好事,不添油加醋一番,他就不是國華瑞了——國華瑞就及時地在一旁煽風點火地說了說夏想的“光輝”戰績。
衙內初聽高個男子被夏想直接打廢之後,本來頓時勃然大怒,愣了一愣之後,又平息了內心的怒火,一邊聆聽國華瑞的不遺餘力地黑夏想,一邊尋思夏想的真正用意。
衙內是和夏想有仇,比國華瑞更恨夏想,但他比國華瑞成熟多了,遇事更是三思而後行。上次在秦唐,夏想出手極狠,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他最終忍了又忍,始終沒有露面和夏想正面爲敵。
時至今日,他和夏想雖然暗中交手多次,其實連一面都沒有見過。
衙內的心思比國華瑞複雜多了,盛怒只有半分鐘,半分鐘後,就立刻冷靜地分析了問題,因爲他很清楚夏想的性格——夏想不是一個輕易就下狠手的人,說是夏想的優點也好,是缺點也罷,反正在他看來,夏想很有心慈面軟的軟肋。
但今天,夏想突然就大下狠手,其中必有深意。
是因爲衛辛是她的女人,觸動了他的軟肋?還是他想通過此事變相警告自己,讓自己收斂幾分?可是自己最近沒有和他有過沖突,也沒有在什麼大事上和他發生矛盾?
再者說了,夏想也未必知道嶽羣是他的人……
國華瑞還在一旁滔滔不絕地點評夏想,衙內衝國華瑞擺了擺手,國華瑞立刻明白了衙內的意思,很聰明地閉了嘴。
衙內事情也做得圓潤,不忘衝國華瑞微一點頭,表示承情,然後才問:“嶽羣有沒有向夏想說出他是誰?”
“沒有。”前來通風報信的人在衙內面前,必恭必敬,不敢有一絲不恭。因爲別看衙內待人很好,從來不兇,其實他暗中的手段才讓人心驚膽戰。
“夏想還和誰在一起……除了衛辛?”
“還有一個女孩,年紀不大,象個學生……”
“立刻查出她是誰。”衙內又想了一想,“撞嶽羣的車,查清沒有?”
“車沒牌照,不過有人看到了車前放着軍方通行證,應該是軍車。”
“軍車?”衙內若有所思,“有意思了,夏想的出手,是比前狠了一點,不過還是很謹慎。”
過了不多時,有人就又有了最新消息。
“和夏想在一起的女孩叫宋一凡,是吉江省委書記宋朝度的獨生女!”
“一個省委副書記,一個省委書記的千金,再加上軍方出動,排場真不小,夏書記,你現在可是真成了人物了。”衙內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對在座的衆人說話。
不過衆人都在聽,卻沒有人敢接話,因爲誰都不清楚折損了一員大將的衙內會不會暴跳如雷找夏想找回場子。
因爲衙內從來不是一個肯吃虧的主兒,以前就在秦唐吃過夏想的一次虧,不想今天,秦唐的舊仇未報,和夏想之間,又添新恨。
衙內足足想了有幾分鐘之久,才擺了擺手:“以後別去打擾衛辛了,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許再在我面前提。”
國華瑞目瞪口呆,大爲不解,衙內機智多謀的一個人,再加上背景深厚,在國內幾乎無人可及,怎會也畏夏想如虎?
衙內並不解釋他的決定,揮揮手,讓手下退出,然後又繼續和衆人把酒言歡,好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就讓在座衆人都暗暗驚奇,衙內真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夏想真有讓衙內也忍氣吞聲的威名?
不解歸不解,包括國華瑞在內,誰也不會再提此事,唯恐惹了衙內的不快。
聚會又持續了一個多小時,衙內的情緒很高,似乎真的忘了不高興的事情一樣,就讓在座幾人都暗贊衙內的涵養。
聚會結束後,衆人四散而去,只有國華瑞陪衙內下樓。到了樓下,正要上車的衙內忽然衝國華瑞招了招手。
國華瑞會意,立刻上了衙內的車。衙內開口說出了一句話,立刻讓國華瑞興奮不已。
“齊省的房地產市場,方興未艾,就連達才集團也巨資投到了五嶽,華瑞,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到魯市走一走,看一看?”
衙內的笑容很淡然,話也說得雲淡風輕,就如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但卻在國華瑞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因爲他知道,衙內在嶽羣的事情上,沒有忍氣吞聲的覺悟,而是和夏想一樣,要將事情做到暗處。
他要到齊省攪局了!
衙內名下有千江房地產集團,實力雄厚,在夏想還在湘省時,他就已經順利進軍了燕市的房地產市場,拿下了幾處位於市中心商業圈的黃金地點。本來在燕市的發展十分順利,後來一時頭腦發熱,看中了遠景集團在下馬河的水景公園,想打個商量,從水景公園拿下一塊地皮。
結果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壁。
就讓衙內很是鬱悶了一段時間,也讓他清楚了一個事實,面對強大的吳家,面對蒸蒸日上的夏想,他雖然擁有常人無法相比的政治、經濟和社會資源優勢,但如果和夏想正面爲敵,還是勝算不大。
齊省現在局勢很是紛亂,達才集團的項目卡在省政府,他何不趁機出手,撬了夏想的牆角?打了他的人,不能白打。他可以不和夏想去爭奪一個名叫衛辛的女人,但可以利用經濟手段,正面狙擊夏想的政治大計!
而且……國華瑞還是一個可以很好地拿來利用的馬前卒。
看到國華瑞因爲興奮幾乎失真的表情,衙內微微嘆了一口氣,心中很是無奈地想,爲什麼他就能將國華瑞玩弄於股掌之間?一個人太聰明瞭也不是好事,舉目四望,天下並無敵手的感覺,也是高處不勝寒的淒涼。
夏想雖然勉強算是一個對手,但夏想還是目光太過短淺,他還真以爲他是後備力量,到時就一定能夠上位?十幾年後,誰知道國內政治會有怎樣的鉅變,到時發展到了經濟影響政治的歷史時期,真選舉也好,僞選舉也好,說不定他還能搖身一變,從而登上歷史舞臺,讓夏想一腳踩空,摔一個鼻青臉腫!
夏想再聰明也不會看出,未來的國內政治,早晚是權貴資本主義的天下。好吧,既然夏想再次惹了他,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事不過三,第三次,他就還手了。
衙內伸手一拍國華瑞的肩膀:“華瑞,齊省是個好地方……”
齊省的局勢,在衙內決定介入的一刻起,變數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