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康應該沒說假話,因爲他和上一次來時完全不同,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顯然是腰包鼓了:“大概有不到1個億的樣子,投資一箇中等規模的小區,前期資金也算充足了。”他點燃一支菸,剛點上纔想起什麼,忙遞給夏想一隻,“夏書記也來一支?”
夏想擺手:“不用了,繼續說正事要緊。”
趙康收回煙,神秘地一笑:“翔保公司的錢是不好要,章翔保爲人老奸巨猾,他以前是豫劇導演,不但會演戲,還會佈置別人演戲,很難纏。不過對付他,我有的是辦法。因爲章翔保有把柄在我手中,他的公司有貓膩,和嶺南省一家公司聯手,騙取出口退稅……”
話一出口,趙康才意識到說多了,忙又嘿嘿一笑,轉移了話題:“夏書記,我的資金也到位了,公司也按照首長的吩咐,在京城重組了,現在是兵強馬壯,就等您一聲令下,立刻開赴下馬區,大展宏圖。”
又擡出了老古,而且還重組了公司?夏想意味深長地笑了,老古對趙康還是有維護之心,不管是抹不開面子也好,別有內情也好,反正老古的用意就是讓趙康在達到他的要求之後,還是希望他能適當照顧一二。
夏想也不想駁了老古的面子,而且見趙康爲人既圓滑世故,又有誇大其詞的優點,讓他和李涵打打交道,應該能給李涵增加不少好處,同時,也會給李涵製造許多難題。
楊國英不是想轉讓城西村的地皮嗎?她不是想借力打力,藉助他的神奇之手,完成一次漂亮的起跳嗎?好,就讓趙康當成一個完美的跳板,看看楊國英、李涵,或者付先鋒和鄭毅,誰能玩得轉趙康!
“城西村有一塊千畝的好地皮,本來我打算給你200畝,但聽說李區長另有他用。李區長年紀大了一些,地皮的劃歸又是政府事務,我不方便直接給他打招呼……”夏想欲言又止,話說一半,暗中觀察趙康的表情。
趙康既然是做外貿出身,自然知道和政府官員打交道之時的種種貓膩。
不出夏想所料,趙康立刻明白了夏想的言外之意,呵呵一笑:“我明白了,謝謝領導指正。我的意思是,如果李區長點了頭,再報到您這裡,應該就一切順利了?”
“李區長點了頭,別說200畝,300畝也沒有問題,我都不會阻攔。”夏想及時給趙康吃了一顆定心丸,“具體事務我不便插手,但報到我這裡拍板的時候,就一切都好說了。”
“那敢情好,非常感謝領導的支持。”趙康笑嘻嘻地從皮包中拿出一個信封,“一點小意思,領導別嫌棄。”
夏想臉色一沉:“你是老古介紹來的朋友,我收你的禮,不是想讓老古見面罵我?快收起來,不許再有第二次。”
夏想纔不會拿趙康一分錢,他不缺錢,也不屑於收禮。他幫趙康不管於公於私,都有正當的理由。不僅僅是因爲看老古的面子不能收禮,就是他一向的行事原則,也不會收受任何人的禮物。
拿人的東西手軟,夏想不想因爲貪圖一點便宜,就影響了他的判斷力。
趙康察言觀色,見夏想動了真格,就忙不好意思地一笑,收起了信封:“我也是一片誠心,您可千萬別看扁了我,我確實是實心實意……要不,晚上我請領導吃飯?飯總得吃,是不是?”
趙康確實挺會說話,也會來事,夏想就更放心了,擺手笑道:“都不是外人,不用客氣。有吃你的飯的時候,不過不是今天。今天家裡人要在一起聚會,就不能陪你了。”他微一停頓,假裝不經意地說起一樣,“李區長家在外地,他又工作誠懇,應該不會早下班……”
趙康要再聽不出來夏想的意思,他就白混了,頓時喜笑顏開:“那我就下次再請夏書記好了……”
送走趙康,夏想起身來到外間,對晁偉綱說道:“你給金紅心打個電話,讓他到樓道中露個面。”
晁偉綱不解夏書記的意思,不過還照辦了。
金紅心接到電話也有點迷糊,到樓道中露個面是什麼意思?但夏書記有吩咐,就得照辦,他就放下手中工作,推門出來,就正好遇到樓道中的趙康。
金紅心心思剔透,一瞬間就明白了什麼,就主動和趙康說話。沒說幾句,就知道了趙康的意圖,金紅心就十分熱情地透露了一下李區長的愛好,趙康聽了喜不自禁,恨不得和金紅心立刻成爲至交好友。
最後趙康被金紅心請到了辦公室裡,又說了半天話,才又喜滋滋地出來,前往區長辦公室而去。
夏想只管伸手輕輕一撥琴絃,是知音者,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他此時已經驅車離開了區委大院,直奔蓮居而去。
還沒有到蓮居,就接到了晁偉綱的電話:“領導,剛纔李區長、金主任和趙康一起出去了。”
“我知道了。”夏想會心地笑了,心情十分舒暢。舒暢的原因有三點,一是他並沒有告訴晁偉綱注意觀察趙康的動向,晁偉綱在他沒有暗示的情況之下,知道該做些什麼,進步不小,孺子可教。二是金紅心不但完全領會了他的意圖,還藉機發揮,能和李涵一起出去,也是一個值得培養的有眼色有領悟能力的好乾部。三是趙康果然有一套,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成功地拉李涵下水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楊國英拋出的難題,就讓李涵去解決好了。
到了蓮居,還沒進門,就聽到一片歡聲笑語。
夏想推門進去,好傢伙,客廳坐滿了人,曹殊黧和夏東自不用說,還有衛辛、藍襪、方格。
夏東被衛辛抱着,親個沒夠,藍襪有點嫉妒地盯着衛辛不放,想搶回夏東,又有點不好意思,就去逗連夏。結果連夏不理藍襪,小臉一板,轉身跑了,讓藍襪大感無奈,同時又將袖子一挽,不服氣地說道:“你這個小傢伙,還敢跟阿姨耍橫,看我不收拾你。”
連夏咯咯直笑,轉身就跑,藍襪起身就追。連夏剛跑幾步,就正好一頭鑽入了夏想的懷中,急得大叫:“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惹得衆人哈哈大笑。
藍襪不依不饒,從夏想手中搶過連夏,假裝惡狠狠地威脅說道:“讓阿姨抱,阿姨給糖吃。不讓阿姨抱,阿姨打你屁股。”
“就不讓抱,就不讓抱。爸爸保護我,你不敢打爸爸屁股!”小連夏還知道仗勢欺人,擡出了夏想。
別說,他還真說對了,藍襪當然不敢打夏想屁股,就只好放了小連夏,不滿地說道:“人不大,還挺壞,跟你爸一個樣。”
夏想的不是秘密的秘密,連若菡一邊有衛辛知道,曹殊黧一邊有藍襪知道,算是擺在了明處,別人知道歸知道,也在暗處。藍襪就目光復雜地看了夏想一眼,哼了一聲:“到底是領導,挺幸福是不是?你幸福是你的事情,別教壞了方格就行。”
夏想纔不怕藍襪,針鋒相對:“我的幸福建立在兩個基礎之上,一是我的個人魅力無窮,二是家有賢妻,男人興旺。這兩點,方格都不具備。”
“你……”藍襪氣得一瞪眼,卻又想不出反駁的話,只好扔下一句:“得了便宜又賣乖。”然後轉身走了。
藍襪多少有點氣性,是爲曹殊黧打抱不平的意思,夏想當然清楚,纔不會和她一般計較。藍襪一走,方格就及時湊了過來,嘿嘿一笑:“領導教教我,怎麼樣才能構建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
看,是男人都有大小老婆會聚一堂和平共處的美好夢想,有夢想是好事,否則男人天天面對家中的悍妻,哪裡還有對生活的美好向往?
夏想就拍了拍方格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有兩個基本點你應該牢牢記住,第一個還容易辦到,第二點就難度極高了,對你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標……”
方格一臉無奈地嘆息:“都說醜妻家中寶,藍襪長得不醜,就是強悍有餘,溫柔不足,經常傷害我身爲男人的自尊。真是一失足就成千古恨,以後找媳婦,漂亮不漂亮並不重要,一定要找溫柔賢妻。”
夏想和方格來衛辛面前,衛辛衝夏想展顏一笑,笑容之中有一絲落寞和傷感,不過還是笑着說道:“夏書記,聽說下馬區的燈會非常好看,晚上是不是請我們一起去看花燈?”
夏想呵呵一笑:“好,沒問題。難得今天大家團聚在一起,吃過晚飯後,一起去看花燈。”
方格在一旁緊盯着衛辛看,捅了捅夏想,小聲說道:“領導,要是我娶了衛辛,會不會有和平共處的大好局面?”
方格怎麼全是腐朽的封建主義思想?夏想就嚴厲地教育方格:“方格同志,你要端正你的思想,要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不要總想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已經娶了藍襪,怎麼可能再娶衛辛?你沒有機會了。”
方格懊惱地一拍腦袋:“上當了,結婚太快了。領導,要給我們可憐的人一點活路,沒有可能,也要幻想幻想,要不怎麼堅強地活下去,是不是?”然後他又大着膽子和衛辛握手,眯着眼睛笑,“衛辛,我早就知道你是難得的溫柔體貼的好女孩,可惜,恨不相逢未娶時!”
衛辛笑而不語,不接方格的話,只是幽怨地看了夏想一眼。
夏想假裝沒看到衛辛的目光,他左手抱着連夏,右手抱着夏東,一副幸福美滿的老農形象,樂不攏嘴。夏東還完全處在有奶就是孃的階段,一雙眼睛看個不停,看看夏想,又看看連夏,還伸了小手去抓連夏。連夏也不甘示弱,伸手就抓住了夏東的小手,好奇地問:“爸爸,他是誰?”
他是你的弟弟,夏想心想,現在連夏還不懂事,夏東還不會說話,等兄弟兩個長大之後,會不會好好地相處?
方格在一旁見到夏想的幸福模樣,羨慕得不行,搓着手,只差跳着腳了。藍襪不知何時悄悄來到他的身後,冷不防問了一句:“是不是特別羨慕?是不是特別想學他?”
方格沒反應過來是藍襪問他,下意識地一點頭:“男人都有雄心壯志,誰不想左擁右抱……”
“抱你個頭!”藍襪伸手一揪方格的耳朵,壓低了聲音威脅說道,“你想想就行了,敢有行動,小心我不要你。”
方格假裝求饒,心裡卻想,不要纔好,我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前途,還會沒有小女孩喜歡?遠的不說,眼前的衛辛就是最佳的老婆人選。
當然方格也只是心裡想想而已,他對藍襪還是很有感情的,雖然藍襪有時半真半假很愛吃醋,不過還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曹殊黧見夏想抱着兩個兒子,喜不自禁的樣子,來到他的旁邊,取笑他:“是抱着兩個兒子的感覺好,還是抱着兩個美女的感覺好?”
夏想就實話實說:“當然是兒子好。有一句話說得好——自己家的孩子,別人的老婆——意思是孩子永遠是自己的好,老婆永遠是別人的好……”
話未說完,曹殊黧的粉拳已經結實在打在他的胸膛:“叫你亂說,還別人的老婆,你還不知足是不是?”
夏想倒沒什麼,知道黧丫頭和他取鬧,連夏卻不幹了,對曹殊黧氣呼呼地說道:“不許打我爸爸!你是壞人!”
連若菡也在旁邊聽到了夏想的胡言亂語,也湊了過來,推了夏想一把:“膽子越來越肥了,行啊你,看我也得收拾你才行。”
小連夏還真夠偏向夏想的,對他的親媽也是一樣表達了不滿:“你也不許打我爸爸!”小大人的模樣逗得連若菡和曹殊黧哈哈大笑。
連夏的威脅毫無威力,連若菡和曹殊黧都不理他,但夏東卻突然之間放聲大哭,威力驚人,兩人就都放過了夏想,去哄夏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