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讓你去,你敢不去?”薛桂昌懶得和他說話,坐進車裡,點了支菸,一言不發。
“這貸款的事,怎麼處理?”丁長生沒有立即下車,問道。
“怎麼處理?我要是知道怎麼處理,剛剛就不會捱罵了,唉,這事啊,我看就是一筆糊塗賬,不知道最後是個什麼呆賬壞賬呢?”薛桂昌說道。
“可是,我們市政府是擔保人,只要是市政府不倒閉,這筆錢就得還啊,這樣一來,那就等於是我們拿着湖州市老百姓的錢去幫着安靖還賬了?”丁長生說道。
“你先去吧,回頭咱們再商量這事怎麼辦,狗日的邸坤成,把我們都害慘了”。薛桂昌罵道。
丁長生沒說話,開車門出去了。
丁長生進門後,發現樑文祥的臉色確實是不太好,看上去有些發白。
“梁書記,您找我……”
“坐吧,湖州市政府爲安靖貸款擔保的事你知道嗎?”樑文祥問道。
“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時候知道的?”樑文祥眼睛一瞪,問道。
“大概是半個小時前吧,我問了下樑可意,她告訴我的,之前我不知道”。丁先生實話實說道。
“那好,我剛剛問了薛桂昌,他沒有主意,我也不知道貸了多少錢,你們打算怎麼還吧?看這樣子,安靖是不打算再還了”。樑文祥說道。
“安靖不還,我們也是不會還的,要爛就爛國家的,安靖到時候吃進去多少,他就得吐出來多少”。丁先生說道。
樑文祥聞言精神一震,問道:“什麼意思?說仔細點”。
“貸款不是昨天才貸的,我沒有看到貸款的具體數額和時間,我們市政府的擔保也不是擔保一輩子,這裡面肯定還有些擔保的條件在裡面,所以,這要看具體的擔保合同是怎麼簽署的,安靖在湖州屯了不少土地,回去後我們就開始動作,這些土地他要麼是開發,要麼是封存起來,想賣,門都沒有,要是想賣,也可以,拍賣,賣了還銀行的錢,到期的我們就不再擔保了,這樣七七八八下來,也能減少不少負擔,我們也可以現在協調銀行告我們,儘快把安靖在湖州的財產查封了再說”。丁長生說道。
“這樣乾的風險很大,你想過沒有?”樑文祥問道。
“我知道,來自上面的壓力對吧,我們不管,上面的壓力再怎麼壓,也不可能直接壓到我們頭上,我們上面,不是還有您頂着的嘛”。丁長生狡猾的說道。
樑文祥笑笑,說道:“你們回去摸摸底,也找相關的銀行開個會,問問他們是怎麼想的,統一口徑,統一步驟,告訴他們後果,才能把錢要回來,否則,他們這些貸出去的錢就別想要回來了”。
“我知道,而且我們香河經濟帶開發,也需要貸款,也指望這些財神爺呢,所以,他們不聽我們的,吃虧的結果我們也不管,當務之急是要把邸坤成弄回來,不把他弄回來,安靖不會老實的”。丁長生說道。
“案子的事要抓緊,你說的那個劉振東的任命會盡快下去,我希望你們能在湖州搞出點東西來,尤其是你,一定要好好幹,別出亂子,你們湖州最近這段時間出的亂子還少嗎?”樑文祥說道。
“是,梁書記,我一定把您的指示都傳達到位,按照您的指示辦事”。丁長生說道。
樑文祥站起來,丁長生也站了起來,在丁長生走向門口的時候,樑文祥拍了拍丁長生的肩膀,說道:“你做的事我心裡有數,謝謝啦”。
丁長生一愣,意識到他說的是樑可心的事情,丁長生笑笑,沒吱聲,離開了樑文祥的辦公室。
在回去的路上,薛桂昌的臉色很不好,可能是受了驚嚇的緣故,領導就是領導,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能讓你想半年,也能把你嚇個半死。
“你回去把這事摸個底,然後寫個報告給我,這事咱們再商量吧,而且這事你多和何遠志商量一下,你們是政府部門的,也是這次擔保的主角,怎麼處理,這要有個度,千萬不能把安靖給逼急了,跑了就麻煩了”。薛桂昌說道。
“好,我知道了,其實這事也沒那麼麻煩,就是敢幹不敢幹的事,薛書記,我說句實話,我們在安靖這個二世祖面前太軟了,我想梁書記生氣也是因爲這事,我的意思是以後我們該硬就得硬,不能老是這麼軟了吧唧的,否則,他會騎在我們頭上繼續拉屎”。丁先生說道。
聽到丁長生這麼說,薛桂昌很不以爲然,說道:“是啊,長生,你說的是沒錯,但是我們和你不一樣,你不願意幹了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我們呢,還得在這裡繼續幹下去,風水輪流轉,你說誰知道明天轉到誰家呢?”
丁長生聞言,無言以對。
其實薛桂昌還有些話沒敢說出來,或者是不能說出來,那就是在他的潛意識裡,安家的勢力要比樑文祥大的多,樑文祥或許在中南省可以呆一時,但是不可能呆一輩子,萬一樑文祥走了,離開了中南省,那自己的政治生命怎麼延續下去,這纔是他一直都在考慮的問題。
事實情況也是如此,雖然都知道他是樑文祥的人,但是和樑文祥親密到什麼程度?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樑文祥走,是不可能把他也帶走的。
所以,不單單是薛桂昌,官場上的那些人,不在那個位置上的,都在想着怎麼到那個位置上,在那個位置上的人,都在想着怎麼在保住自己位置的同時向更高的位置攀爬。
沒辦法,權力一直都是稀缺資源,就那麼一點點,你上不去,自然有人上去,所以,步步深淵步步坑,一個不小心就會前功盡棄,就會把你之前奮鬥了幾十年的成果全部歸零,這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所以,薛桂昌說的對,丁長生有退路,他沒有,這也是很多官場人想的一樣,做一件事之前,還沒開始做呢,就已經在爲自己找退路了,能幹好事纔是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