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趕到儀式現場時,籌建組組長忙迎了過來,黃自然不必客氣,就顯得懶洋洋看不見似的。
現場四周插滿彩旗,簡易工房懸掛着綵帶,背景還是大項目竣工後的大型彩色噴畫,一輛推土機也披紅帶綠,只要破土動工的命令一下,那推土機便啓動,便剷出第一車土。這裡是允許放鞭炮的,即時,將鑼鼓鞭炮齊鳴。
組長問:“李市助還有什麼指教?”
李向東說:“不錯,很好!”
昨天檢查時,那推土機還沒打扮,這一披紅帶綠,效果就更好了,更令他滿意了。
本市電臺電視臺的記者已經到了,網站的攝影記者已經舉着相機拍照。地級市的電臺電視臺、報紙的記者也提前到了,李向東便和他們一一握手,說,辛苦你們了。拜託你們了。
他打電話給陳堅,問他們到了什麼位置?陳堅說,出高速公路了。從高速公路口到這邊,也就十多分鐘的路程。於是,李向東打電話給市長,市長說,他已出市政府大院。李向東這纔打電話給市委書記。秘書接的電話。他說,市委書記剛開完會,正在洗手間,很快就要過去了。
打着電話,陳堅他們的車也到了,一輛黑色臥車,一輛商務車。車停後,大家陸續從車上下來,李向東便迎了上去。雖然,近二十年沒見,但輪廓相貌還在那,一個個都叫得出名字,有人或和李向東握手,或和李向東擁抱。
班長握住他的手笑“哈哈”地說:“李向東、李向陽、雙槍老太婆。”
李向東說:“那些亂七八糟的綽號,都是陳堅給起的。”
班長看着李向東說:“沒什麼大變化嘛,只是成熟了,穩重了。”
李向東也看着班長說:“你倒是越來越像大官了。”
他說的並不虛假,那班長肥頭大耳,卻一臉正氣,身寬體胖,卻給人一種紮實沉穩,猶如山一般的感覺。二十年前的班長怎麼也看不出有這種感覺。可能是人的官越當得大了,那官的氣越足了,那官的雄偉便越發顯現出來了。
最後一個和他握手的是曼莉。她還是那麼光彩照人。雖然穿着很職業化的套裝,身材卻一點也不見走樣,嘴角還是掛着那一抹笑,雙眼又大又亮,只是眼角呈現了絲絲皺紋。
她握着李向東的手,竟有些激動,竟不知要說什麼。
有人說,你們兩個幾乎就沒變化,從後面看就像二十年前一樣。
有人說,人家是學舞蹈的,那身材當然保持得好!
曼莉說:“那算什麼舞蹈?”
這麼說時,她和李向東的手還握着。
有人說,這手握得都有些不想放了。
陳堅說:“是不是有一種‘後悔當初沒下手’的感覺?”
大家便都“哈哈”大笑。
他們這才放手。李向東急走幾步,向班長介紹黃,說這是我多年的搭檔,和當年陳堅那般鐵的哥們。他還向班長介紹了幾位記者。陳堅也向班長介紹籌建組那幾個正副組長。然後,便領着他們一行參觀籌建組那一排排簡易工房。他逐一地講解它們的功能用途,聽得李向東如夢初醒。
他說:“你個陳堅,好像比我還熟啊!”
陳堅說:“這可是我的地頭?我當然比你熟。”
李向東問:“你好像沒來過吧?”
陳堅說:“我來的不一定比你多,但也不會比你少多少。”
李向東說:“你來了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陳堅笑着說:“不想麻煩你,所以就偷偷來,偷偷走。”
有人就說,他來幹壞事,當然不想讓你知道。
陳堅說:“你們各自猜,各自猜。”
有人說,正因爲要幹壞事,你才應該通知他,讓他給你站崗放哨。
陳堅說:“沒那必要,真出了什麼事,那時候再找他還不遲。”
李向東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知道他們指的壞事是什麼。
他說:“這些話就不要說了吧,不要當着曼莉的面說了吧?”
陳堅說:“她可是聽慣聽熟了,根本不當回事,如果找個靚仔陪陪她,她也是夠膽量試試的。”
曼莉臉色變都不變,說:“好啊!今晚,你就給我找一個過來。”
可能感覺到自己是一個離了婚的女人,說這話會讓人誤會,臉馬上就紅了。罵了陳堅一句:“你這人,一點正經也沒有!”
說說講講,市長到了,大家便收斂了放肆。一番介紹後,陳堅把大家帶到簡易工房的接待室,沖茶倒水,打着哈哈,市委書記進來後,一切就更官方了。
儀式正式在十點進行。雖然,準備工作調動了方方面面,忙忙碌碌了很多天,但整個儀式只進行了二十分鐘,正所謂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接下來的活動便移交給了李向東。
李向東向大家宣佈,上午只安排了兩項內容,一是乘車遊覽市區,一是與市委書記、市長正式會唔。
爲了讓大家能夠一起乘車遊覽市區,李向東已準備了一輛二十座豪華中巴。同學一行九人(包括李向東)都上了中巴,一邊遊覽,一邊由李向東向大家介紹他們這座城市的歷史。
從城市的選址說起,說到名稱的由來,說到歷經的朝代,說到舊城牆的殘骸。特別是說到城市建設,李向東如數家珍。從舊城區建設的風格,說到這座城市的興起,說到所擁有的聲譽,說到百姓生活習俗。從新城區建設的理念,說到每一個小區的特色,說到每一座公衆建築物的傳說故事。
大家聽得津津有味。
有人說,如果不知道,還以爲你是導遊呢!
有人說,應該比導遊還導遊!
有人說,如果不是同學,真懷疑你是學建築的。
李向東笑了笑,說:“我曾抓過一陣城市建設,惡補過這方面的知識。”
中巴兜了幾個圈子,便駛近了市政府大院,安排在市政府大院與市委書記、市長會唔是因爲市政府大院的主樓是一幢民國建築。這些從省城過來的官們,對現代化建築絲毫不感興趣,對這類舊建築卻興致勃勃。
李向東說:“我們這地方歷屆官衙官府都設在這裡。現在這幢主樓是民國二十年間建的。”
他說,爲什麼要設在這裡呢?這裡的位置好,後面有山,山呈弧狀,像一把太師椅,容易出大官。可確實也出過一些大官。
他說,民國建了這官府,運氣就差了,就不出大官了。
有人問:“爲什麼?”
李向東說:“其實,和這主樓也沒多大關係,只是建這主樓的沒考慮環境變了,周邊的格局早就被破壞了。”
他說,以前,官衙是直接與後山連接的,這太師椅就挨着屁股,很容易就坐上去了。後來,後面建了一條馬路,馬路邊又建了一些樓房,就把太師椅隔開了,屁股就挨不上了。
他說,但是,那建主樓的,還是按一種習慣思維,認爲這地方能出大官,還把主樓建在了這裡。所以,效果就不一樣了。”
他說,以前,是按看風水學把官衙建在這裡,後來就按習慣思維建在這裡了。
大家便笑。
有人說,你李向東到底是學什麼的,你可是學哲學的,共產黨人的哲學是唯物主義,你倒好,唯心的東西卻學精了,說透了。
有人提出反對,說,那裡面就有哲學,就有唯物主義的哲學。
李向東笑着說:“不關哲學什麼事,與建築倒還沾點邊,建築是說風水學的,講金火水土木,說陰陽圓缺。”
曼莉說:“謬論。全都是謬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