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已經完全不能容忍了。不能容忍老常對他的貌視,不能容忍他一片好意卻被誤解,不能容忍他李向東既往不咎竟遇到小人。他打電話給公安局局長,要他派兩個人給他。
公安局局長問:“你要人幹什麼?”
李向東說:“抓人!”
公安局局長說:“你發什麼神經?”
李向東說:“我發神經了嗎?你看我像是發神經嗎?”
他說,今天小豐村的事你知道嗎?有人打了小劉科長,現在還躺在醫院呢!你說打人的人該不該抓?要不要抓?
他說,我們是多年交情的朋友了,你幫不幫我?你現在當市委常委了,官大了,可以不聽我的,但是,朋友有事要你幫忙你幫不幫?我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要你幫忙!
他說,你自己看着辦吧!
李向東這番話是坐在自己車裡說的,他一上車就叫司機把車開向邊遠鎮,開向小豐村。他不相信,他人都到小豐村了,公安局局長會不派人,即使不派人去住人,也得派人去保護他吧!只要有人來,那些人還不聽他指揮?他就是要讓老常知道,他李向東也不是好欺負的,他就是要抓人,就是要老常來求他,就是要讓老常欠他一個人情。他要讓全市人民都知道,他李向東不在乎老常對他怎麼樣,還是心胸袒蕩地給他面子,放了他親叔公。
楊曉麗擔心地問:“你這麼做合適嗎?”
李向東說:“有什麼不合適?如果,那小豐村沒有老常這麼個人,公安局早就抓人了,根本就不用等我們出手。”
楊曉麗說:“可是,現在就是這麼一種情況,我們還那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合實際?”
李向東看了她一眼,想這就活學活用了?早幹什麼去了?早要有這水平,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他想,如果不發生這麼個事,他李向東可能就能心平氣和地與老常坐下來,談他們的事,談那公路局局長,談那二十萬,談他李向東根本不可能與他老常爭什麼職位。
或許,他們之間的矛盾就化解了!
他想,這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個幾乎沒一點領導水平的人怎麼就提到領導位置上來了,怎麼就在他的聯繫點弄出這麼多事,讓他跟着麻煩!
人就是這樣,心燥起來,什麼無理的念頭都會冒出來。
這時候,李向東的手機又響了,看了看,是公安局局長的電話。
他就笑了,說:“怎麼樣,安排好了?”
公安局局長說:“你別高興得太早,我根本就沒安排。”
李向東不相信,說:“不安排就不安排吧。我還不知道你這人!”
公安局局長問:“我這人怎麼樣?我也是爲你好,爲你老常好,爲你們好!。”
他說,你和老常較什麼勁?你和老常有過節,你想趁這事報復他,也讓他難受,讓他下不了臺是不是?你細想想,有這必要嗎?爲什麼就要趕盡殺絕啊!你也給老常留點面子行不行?
他說,哪一天,我把老常約出來,大家有什麼三頭六面說清楚,這麼猜猜疑疑的,總有一天會出大事!
李向東說:“我根本就沒跟他較勁,是他在跟我較勁,是他以爲我在跟他較勁,要給他難堪。他怎麼就不想想,他給了我多少難堪?”
他說,我也不怕老實跟你說,我是想要跟他說清楚的,但是,他給我說清楚的機會嗎?他根本不給我機會!
公安局局長問:“你現在在哪?”
李向東說:“到邊遠鎮了。”
公安局局長說:“什麼?你跑到那去幹什麼?你真就要把那個抓回來才罷休嗎?”
李向東說:“是的。我不是說着玩的。你馬上給我派兩個人來。”
公安局局長說:“你啊!你啊!你可得小心點!”
李向東說:“我怕什麼?他們還會對我動手動腳嗎?”
公安局局長說:“你沒權抓人,你知道嗎?你抓人是違法的!”
李向東說:“這點法律常識我還不懂呀?我在小豐村等你們的人,你馬上叫他們過來。”
公安局局長說:“對你真沒有辦法。你這叫我怎麼向老常交代。”
李向東說:“不用你交代。”
他說,你真以爲我要抓他判刑嗎?我是嚇嚇他,把他關起來,要他知道,打人是犯法的,不管是誰!
他說,你不覺得,老常欺人太甚嗎?這點表面功夫都不做,這讓我怎麼向我手下那幫弟兄交代!
公安局局長說:“你就在村口等着,別進村,我馬上叫邊遠鎮派出所派幾個人過去。”
李向東“哈哈”笑起來,想這公安局局長慌張了,想如果自己不用這招,不先斬後奏,怎麼也不能逼他派人過來。畢竟,那老常也不是好得罪的。
小豐村是一個背靠大山的小村子,或者說,村子就在山腳下,遠遠看去,村子就在一個窩進去的山谷裡。一條不寬的機耕路彎彎曲曲把李向東他們引到了村口。開始,楊曉麗還沒那麼緊張,但到了村口,不見電視臺那輛安裝工程車,不見安裝人員,看看手裡的表,才知道,已經快下午六點了,現在,只有她、李向東和他的司機,心裡不由得一陣發寒。小劉被打的時候,還有那麼多安裝人員在場呢!
她對李向東說:“我們在車上等吧!”
李向東已經下車了。他想,派出所的人也快到了,就向村裡走去。楊曉麗便不好再呆在車上了。她下了車,只覺得雙腿有些發軟,特別是看到小劉曾躺過的地方,那似乎還留有血痕。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村子,村口有公園,有兒童玩弄的簡易遊樂場,水泥從村口一直鋪村尾,邊上還種着各種花草,很有一種小公園的味道。李向東想這麼偏遠的村子,集體經濟想必也不怎麼樣能有這樣的建設,想必是得到老常不少的關心,必是得到鎮委鎮政府的高度重視,必是得到鄉村建設部門的特別照顧。
村場顯得很冷清,只有幾隻雞在覓食,見有人來,撲打撲打着翅膀飛散了。
李向東也看到了地上的血痕,回頭看了楊曉麗一眼,問:“是這裡嗎?”
楊曉麗點點頭。
李向東指了指附近的房屋問:“是那一戶嗎?”
楊曉麗又點了點頭。
這時候,她已經走近李向東了,她說:“我們在這等一等吧!”
李向東問:“害怕嗎?”
楊曉麗笑了笑,搖了搖頭。
李向東說:“不怕是假的。不過,肇事者比我們還害怕。你別以爲他現在沒什麼事,其實,他心裡虛的很,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隨時都會有人來抓他。”
楊曉麗說:“我們有必要親自來嗎?”
李向東說:“你不覺得,如果,我不來,不這麼先斬後奏,會有人再管這事嗎?”
楊曉麗說:“我總覺得這太冒險!”
李向東笑着說:“你也別把那股邪氣看得太重了。邪不勝正,這是天經地義的。”
他們說着話,就看見遠處有一輛警車在彎彎曲曲的機耕道上奔馳。李向東說,他們來了。還覺得害怕嗎?楊曉麗說,我一直都沒害怕。她想說,和你在一起,我沒什麼可害怕的。但是,她沒有說。
突然,楊曉麗叫了起來,她說:“就是他,就是他。”
李向東就見一個人從房屋裡跑出來,順着巷道向後山跑去。李向東那能讓他逃跑,撒腿就追,一邊追,一邊喊,你別跑!你站住!也不知爲什麼楊曉麗也追了上去,雖然,她跑的並不快,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抓住那個人,但她還是在後面追。
那人跑得更快了,也一邊跑,一邊喊:“抓人了!抓人了!”
這一喊,竟把村裡人都喊出來了。村裡人並不追那人,而是來包圍李向東和楊曉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