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和曼莉跳了幾曲。顯然,曼莉是經常跳的,再有那一襲長裙飄曳,舞步更顯輕盈,李向東跳得還可以,只是還想像以前那樣穿花旋轉時,便有些跟不上節拍。
曼莉說:“真有些荒廢了。”
李向東說:“我們這小地方,那有什麼跳的機會,即使有,也沒有這麼好的舞伴。”
曼莉說:“有時間多到省城來,我陪你慢慢複習。”
李向東說:“就怕你不給我機會了。”
曼莉說:“我的大門是向你敞開的。”
李向東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曼莉說:“你別不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一直在想那撥款的事。是不是?”
李向東笑着說:“既然,你提起了,我也就實話對你說,市委書記也很關心這件事,也希望我趁這次聚會,拿下這件事。”
曼莉說:“這次,你是肯定拿不下的。到省城來。我們再慢慢談。”
幾支曲跳下來,大家都熱烈鼓舞,都說,如果現在學校再把原來那幫人組織起來,舉辦交誼舞大賽,這冠軍肯定是你們的。首先這身材就把他們震住了。
曼莉很得意,說:“我們的表演結束了。我去沙灘散步了,不在這裡妨礙你們尋歡取樂。”
李向東也很自覺,說:“我陪你去吧。”
他還想繼續剛纔的話題。
這是一個月光很好的夜晚,海風習習,就聽到海浪爬上沙灘的“嘩嘩”聲。曼莉站在那裡,讓海風吹拂。她說,這種感覺真好。她說,每天晚上,都會到這裡來,都能感受一下這月光,感受這海風,聽着海浪聲,再煩悶的心情都會好起來。
李向東笑了笑,說:“這月光不是每天都這麼好的,這海風不是每天都這麼溫柔的,這海浪不是每天都那麼好聽的。”
他說,事物總是一分爲二的,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如果遇着刮颱風,他們還要組織力量疏散遊客,不讓他們在這裡逗留,擔心會發生不測事件。
曼莉說:“你別跟我說這些,我們是同學,也是學哲學的。”
李向東就笑了,說:“既然,是同學,有這交情,你就應該幫幫我。”
曼莉說:“我就知道你還想跟我談那個話題。”
她說,你爲什麼就要急着談這個話題呢?人家幾個月都談不定的事,你怎麼就急着要今天談出結果呢?
她說,就算是我想要答應你,我也不會這麼快答應你的。
李向東說:“我不想兜圈子,想直接一點。你說,你有什麼條件?”
曼莉看着他,他們離得很近,雖然是晚上,但他還是看到她那眼光閃動着。她說:“你認爲,我想得到某種好處?”
李向東說:“如果,你需要的話。別人可能不會這麼直接,但我們是同學,希望你有什麼就說什麼。”
曼莉嘆了一口氣,移開眼光看那海。
她說:“今晚,我不想談這話題了。”
說完,她再往下走,就走到溼的沙灘了,脫了鞋,順着海邊走,讓海風吹飄揚她那長髮長裙,身後便留下兩個腳印。李向東跟了上去,離她半步遠的距離。好久,他們都沒有說話。
曼莉問:“除了那個話題,你好像就沒什麼話要說了。”
李向東心裡承認,他真一時找不到什麼話題。
曼莉說:“你很現實。你組織這個同學約會,多半是爲了我吧?”
李向東說:“開始不是,後來,就有這種目的了。”
曼莉說:“我有點失望。二十年後的李向東怎麼就變成這樣了。現實了,目的明確了。”
她說,二十年前,你好像不是這樣的人。
李向東問:“二十年前,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吧?”
她說:“至少,目的不會那麼明確。”
李向東說:“其實,我也不想這樣。”
他說,這事一直都不是我負責,成與敗,與我都沒什麼關係,只是,市委書記看到你的名字後,提起這件事,希望我能解決這個問題。
他說,其實,你也知道,如果那筆撥款不下來,這工程又不能不幹下去,那麼市財政就要墊付這筆開支。這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他說,那老常不應該亂說話。但是,他那只是他的個人行爲,我不想因爲他,影響了整個市財政的週轉。希望你能體諒我們,把這筆款撥下來,分幾次撥也沒關係。
她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真實回答我。”
李向東以爲是那筆撥款的事,說:“有什麼你說。”
她問:“以前,你有沒喜歡過我?”
李向東心裡跳了一下。
她說:“那時候,我在班裡,在系裡,在學院都有很多追求者,即使是知道我有男朋友了,還是有很多人追求我。但是,你好像對我一點也沒感覺。”
李向東說:“那時候,我哪會有那種念頭。既然,你有了男朋友,我就不能做第三者。我的一些想法可能和別人不一樣,覺得人家已經談戀愛了,有婚姻對象了,還要摻和進去的人,就屬於第三者。我是很鄙視第三者的。”
她問:“你是不想做第三者,還是根本就未曾有過那種感覺?”
李向東沒有說話。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二次遇到這個問題。他自己也是說不清楚的。他想,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又接觸這麼多,自己真就沒有那種感覺?似乎確是沒有那麼種感覺。怎麼就會沒有那種感覺呢?因爲,他還不懂得戀愛,因爲,他已經知道她有了男朋友。
他想,討論這個問題還有意思嗎?
他想,她要討論這個問題,只是出於一種漂亮女人的自尊嗎?只是想證實當然李向東對自己到底有沒有那種感覺嗎?
他想,她會不會還有其他目的?
他最擔心的就是她還有其他目的。他再一次不得不證實這個問題。
李向東的手機響了起來。因爲靜,響得很響亮。李向東看了看顯示屏,竟是黃的電話。他笑着說,又寂寞得想找人說話了?黃笑着說,今天不是寂寞,是通風報信。他問,通誰的風,報誰的信?黃說,你們家裡的。有人要我載她去海邊,給你一個突然襲擊。李向東當然不信。
他說:“你別開這種玩笑,怎麼會呢,我一個優秀的共產黨員,怎麼會有這種事發生呢?”
黃認真了,說:“你別不信。我正往市區趕呢。”
他說:“你跟着瞎起鬨什麼?”
黃說:“你以爲,我願意跟着瞎起鬨?我是爲你好。她既然能找我,也會找別人。我不答應她,不載她到海邊去,她就會找別人,誰都不想管這事,她找的人就越多了,這事就會傳開來,你說,對你會有什麼影響?”
他就問:“是誰?”
黃說:“我想應該是兩個人的主意。”
他又問:“誰給你電話?”
黃說:“綺紅。我想,她們是充分考慮過的,只有她緊張這事才合理。小姨子不會露這個面。”
李向東說:“亂彈琴!”
黃說:“在你沒有說服她們之前,我是堅決執行她們指示的。”
李向東說:“我這就給她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