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兩個女同學見枝子坐在那不能動了,問陳堅,需要我們留下來嗎?陳堅搖着頭說,你們回去吧,不用麻煩你們了。有人就對陳堅陰陽怪氣地笑。陳堅問,你們笑什麼?這一問,他就猜到別人的意思了,說,你們想哪去了?我陳堅是趁人之危嗎?那人說,不是,不是。忙也離開了。
其實,陳堅不讓別人留下來照顧枝子,擔心的是枝子會說醉話,會爆出有關李向東的內幕。
班長見大家都走了,便說,你看看你陳堅,搞的什麼名堂?陳堅說,我哪知道他們就那麼不經喝?班長說,是他們不經喝嗎?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陳堅那三腳貓工夫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陳堅“嘿嘿”笑,說,你放心,我對枝子,絕對不會幹出什麼事!班長說,我跟你說的不是這個事。這個事,我諒你也不敢!
陳堅看一眼班長那張嚴肅的臉,心裡跳了一下。
班長說:“我問你,李向東和枝子有什麼瓜葛?”
陳堅說:“我怎麼不明白你的意思?”
班長說:“你別跟我裝!別以爲你能瞞得了別人,我就看不出來。”
陳堅看看枝子,見她頭趴在桌子上,屁股還坐得穩,就把班長拉到一邊,悄聲說,枝子一到市縣,好像就喜歡李向東了,至於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太清楚。他說,你知道,真要發生什麼事,李向東也不會告訴我,枝子就更不會說了。不過,枝子心裡總不痛快,好幾次都跟我說楊曉麗的壞話,我就知道她是妒嫉楊曉麗。今天,她突然出現,我就感覺來者不善了。他說,我還問過李向東,他不敢和楊曉麗舉行婚禮,是不是擔心枝子會去攪他的場子?
班長問:“李向東怎麼答你?”
陳堅說:“只是說怕影響不好。這什麼意思,怕枝子去攪場,也是影響不好,市委書記大擺宴席好是影響不好。”
枝子動了一下,擡着頭問,李向東呢?他跑哪去了?他好像醉了,好像被擡出去了。她“哈哈”笑起來,說,別讓他跑了,我還要跟他喝。她說,楊市長,你太不夠意思了,你怎麼總想防小偷一樣防着我?你放心,我不會偷走你的李向東。她說,我只是不服氣,不服氣你怎麼就能制服他呢?我怎麼就不如你?我真的很不服氣!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各自心裡卻想法不一。
班長想,這問題似乎都出在枝子那,:枝子明知道李向東和楊曉麗的關係,卻想從楊曉麗手裡搶走李向東,但李向東不從,她便認爲是楊曉麗把李向東制服了,所以不服氣楊曉麗。
陳堅想,可能是枝子和李向東發生關係後,曾威脅過李向東離開楊曉麗,但李向東不從,還要跟她結婚,枝子心裡便不服氣楊曉麗,想你楊曉麗怎麼就能把李向東制服了?他想,這李向東,以後夠他好看的,這枝子要是愛到恨時,真有你李向東難堪的時候。他想,那時候,別說我陳堅不夠義氣不幫你,我是絕對做不到得罪枝子去幫你的!
兩個男人正想着,就見枝子像是想站起來,腳下一滑,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兩人忙跑過來扶她,連聲問:“沒事吧?你沒事吧?”
話音未落,就聽“哇”地一聲,枝子便吐了起來。
陳堅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說,吐就好,吐就好了。班長端了一杯水送到枝子嘴前,說,漱漱口,喝口水。枝子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班長只好對陳堅說,把她扶起來。陳堅就架着她胳肢窩往上提,然而,枝子軟得像灘爛泥,怎麼也提不起來。
班長說:“看來醉得不輕。”
陳堅說:“完全醉了,腿都不會使勁了。”
班長說:“開個房吧,今晚只能讓她睡在這了。”
當然,他們都不放心讓枝子一個人睡在這酒店的房間裡,總得留個人照顧吧?讓陳堅在這照顧嗎?班長似乎又不放心,陳堅這傢伙平時給人的印象可不是什麼好男人,於是,他們兩人就陪着枝子在這酒店住了一夜。
李向東回到房間也醉得一塌糊塗,但男人和女人的醉法不一樣。男人怎麼醉,潛意識還是清醒的,有人扶着還是懂得使勁的。楊曉麗扶着李向東進洗手間吐了一回,李向東的醉意就散了許多。他要楊曉麗放一池熱水給他泡一泡。楊曉麗當然不幹,這可是酒店。雖然酒店也說,那浴缸經過了消毒,但誰又敢用呢?
楊曉麗只得調高水溫,讓李向東衝熱水浴。別說站了,李向東就是坐也坐不住,楊曉麗就讓他坐在自己懷裡,一手扶着他,一手拿着淋浴喉往他頭上灑水。自然,她也是一身的溼,可惜了那件剛穿上身的旗袍式長裙,見了水竟縮了好幾寸。
淋了半個小時的熱水,李向東像恢復了一些,懂得用手抹臉上的水了。楊曉麗便問,好點了嗎?李向東說,比剛纔好多了。楊曉麗說,幹什麼要逞那個能呢?不喝不行嗎?李向東說,那場面,你又不是不知道,能不喝嗎?楊曉麗說,有什麼不能喝的?枝子敬你,你就一定要喝嗎?班長、張志東敬你,你喝成這樣,我還不怪你,枝子敬你,你完全可以不用喝。
楊曉麗一直都心堵得難受,如果不是李向東醉成這樣,一回來,她定要跟他吵了。枝子算什麼?不就是副省長的女兒嗎?就可以連命也不要地跟她喝酒了?你李向東爲什麼捨命跟她喝酒?這不是說明你心裡的事?你肯定是幹了虧心事才心虛的!
李向東再怎麼醉也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他說:“我要乾了虧心事,枝子就不會那麼客氣了,就不會只是跟我喝酒了。她一進來,還不把桌子也掀翻了。你沒看出來嗎?她那是生你的氣,一開始是想要跟你喝酒,想要把你灌醉。”
楊曉麗會不清楚嗎?
她說:“她爲什麼生我的氣?還不是你招惹的?”
李向東裝着很冤枉的樣子說:“我招惹她什麼了?”
楊曉麗說:“還要我一樣一樣跟你說嗎?”
李向東說:“我不就跟她通通電話,不就在生意上關照關照她。和她吃飯,那也是和其他人一起的,其實,她心裡也很清楚我的意思。”
楊曉麗想想,也覺得這事怪不得李向東,全是那枝子自作多情!她說,陳堅也是的,跟着她一起鬧。李向東搖頭說,其實,陳堅一直都在幫我們。他是擔心枝子鬧,纔想了那個辦法哄她,纔要她喝酒,想把她給灌醉了。只能說,他沒想到我開始喝得太多,後來招架不住了。
楊曉麗就問:“他怎麼就知道枝子要來鬧事呢?而且是枝子一進門就知道了。”
李向東心裡跳了一下,竟說漏嘴了,如果順着楊曉麗的話說,說那陳堅也湊熱鬧,就不會牽扯出這話題了。他說,讓我自己來吧!就接過楊曉麗手裡的淋浴喉,往自己頭上臉上灑,他在思考,應該怎麼把話說得滴水不漏。要知道,李向東這是在強烈的酒精作用下,半醉半醒的狀況下,腦子麻木得像是無法運作了,真要想出一個讓楊曉麗完全信服的理由是很不容易的。
他說,其他人可以不知道,但是,陳堅卻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說,他和你吃過飯,喝過酒,清楚你的酒量。枝子一進來,就要跟你喝,且是三杯三杯的喝,別人看不出來,陳堅還看不出來嗎?
楊曉麗說:“他爲什麼要維護我?他就不怕得罪枝子?”
李向東說:“他也怕得罪枝子,如果,只是不讓你喝,似乎說不過去,所以,他就把我拉上了,要我跟枝子喝,這樣就不容易看出來他是在幫我們了。”
楊曉麗想了想,覺得也是,心裡的氣消了些,就問,可以站起來嗎?李向東說,可以吧!楊曉麗就在後面用勁地扶他起來,然後,幫他脫衣服。一邊脫一邊說,我們要把枝子的事解決好。李向東問,怎麼解決?楊曉麗說,你要跟她說清楚,別總讓她有一種僥倖心理?讓她存有奢望!
李向東說:“我沒跟她說清楚嗎?都要跟你結婚了,她還不清楚嗎?”
楊曉麗說:“就是你以前沒說清楚,總是模棱兩可,所以,一聽說我們要結婚,她纔會跑來鬧事的。”
李向東說:“好,好。是我的不對。哪天,我一定跟她說清楚,讓她死了這條心。”
事情真是這樣嗎?
李向東當然清楚是怎麼回事,然而,不管是楊曉麗想的那種可能,還是李向東知道的原因,的確是要向枝子說清楚了。他真不知枝子會不會聽他的,真不知枝子會不會提出什麼不合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