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全因爲橋北村村民**事件,至今沒臉去見吳江凱,他知道沈桐和自己說這些,是給自己一個戴罪立功的大好時機,連忙保證道:“沈桐,你讓吳書記放心,這次視察保證不會出現任何問題。從昨天開始,我已經召開了動員會,並且詳細分工,有負責環境衛生的,有負責資料宣傳的,有負責信訪維穩的,可以說能想到的每一個環節都事無鉅細的安排下去,而且我親自蹲守督查,力爭在視察前一切準備就緒。”
沈桐聽完,道:“相信蔡書記一定能夠做好,另外,您要與天成公司那邊要緊密配合,督促他們做好一系列工作。我已經和他們郭總聯繫了,這兩天就會有人具體負責這件事。他們人生地不熟的,還得仰仗您給予幫助。比如說獅頭山上的停車場地平整,就需要鎮裡出勞動力來配合完成。”
“這沒問題,你讓他來了直接找我就行。”蔡家全拍着胸脯保證道。
沈桐好比清朝時期的欽差大臣,說正事的時候一本正經,談話結束後又恢復本來面目,笑着道:“蔡書記,要是獅頭山鋁業集團一成立,石河鎮就要擺脫貧困的帽子了,如果進展順利的話,我覺得吳書記到石河鎮肯定要比以前勤快些。”
官場上說話很有意思,往往說話只講半句,而剩下的半句需要對方去揣摩,去意會,如果情商高的,別人一點撥就懂,要是腦袋不開竅的,哪怕你把意思表達完整,也不見得他能聽得懂。
就好比沈桐和蔡家全說的這幾句話,前面已經告知這是吳江凱親自抓的工程,言外之意就是吳江凱十分重視。而後一句說吳江凱會跑得勤快些,意在提醒蔡家全,接觸吳江凱的機會將會很多,意味着升遷的機會要大許多。
蔡家全久在官場,沈桐此言一出,頓時明白寓意,急忙起身道:“沈桐啊,如果我以前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還望你見諒,人都是朝前看,咱今後的日子還很長。”
“蔡書記千萬別這麼說,我知道您也是良苦用心,想讓我快速成長,能夠儘早獨當一面,如果我不是去了縣裡,或許我現在能成爲您的得力助手。”沈桐道。
“那是一定的,其實我當初就是這個想法,哎!不說了,要不我們現在去獅頭山實地看看?”蔡家全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迅速切換話題道。
“好,一起去看看。”沈桐起身跟着蔡家全走了出去。
剛出院子,沈桐就碰到副鎮長閆東旭,讓他立馬想到舉報謝天亮的那個神秘電話。閆東旭精神氣色還不錯,見了沈桐也沒以前那樣飛揚跋扈,不過也沒表現出過度熱情,很平靜地說了句:“沈桐回來了啊。”
那個“神秘電話”至今還縈繞在沈桐腦中,可以說是一個謎,一個無法破解的謎團。要按說馬國濤與閆東旭是一路人,也就是說他倆人都屬於“丁派”,可當初閆東旭又爲何打電話舉報那起事件當事人的行蹤,讓沈桐百思不得其解。看來,真正揭開這個謎團的人,只有他閆東旭了。
沈桐儘量掩飾自己的好奇的心態,與閆東旭打了聲招呼,坐上蔡家全的車駛往獅頭山。
一路上,沿路都是打掃平整道路的人羣,看到不合適的地方,蔡家全還親自下車指導工作,並訓斥鎮裡的幹部。一路走走停停,到了獅頭山差不多用了將近40分鐘。
獅頭山依然留有發生礦難的痕跡,加上冬季風沙大,果露的地表與遠處綠意蔥蔥的松樹形成強大反差。得不到有效治理,這塊區域儼然有沙漠化的趨勢。近年來,國家一直提倡可持續發展,並且在生態建設上大做文章,可一些地方政府爲了經濟利益,野蠻式地瘋狂掠奪環境資源,致使生態破壞,人民羣衆利益受到威脅。獅頭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觸景生情,沈桐心切悲涼。
安排好一系列工作,沈桐與蔡家全返回鎮政府,中午喝得酩酊大醉,休息了一會,司機劉啓泰載着沈桐返回了縣城。
路上,劉啓泰藉着酒勁吐出了難以啓齒的心事:“沈老弟啊,你老哥沒本事,一輩子就是個開車的,可我不能讓我兒子也繼續走我的老路啊,現在,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每天吊兒郎當的在街上鬼混,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根本不管用。要是你能給我犬子踅摸上個好的職業,我也就心安了。”
劉啓泰談到自家家事,淚水在眼眶打轉,沈桐不忍心一口回絕,於是道:“老劉,你也知道我剛剛跟了吳書記,現在開這個口恐怕不大合適,你容我一段時間,要是有合適的機會,我一定幫你說,你看行不?”
“那太謝謝了,沈老弟,這個忙我不會讓你白幫的,你放心。”劉啓泰感恩戴德地說道。
“這什麼話,我不過就是個小小的秘書,別人給我面子完全是看在吳書記份上,假如吳書記一調走,誰還會記得我?”沈桐也喝了不少,說話開始口無遮攔。
“沈老弟,你別想的太多,有些事不能去細想,想多了反而是庸人自擾,你還年輕,就算是吳書記將來提拔,能扔下你不管?再說,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在這黃金時期幹出一番事業,是你樹立威信的大好時機。”劉啓泰說的是大實話,不過一下子點醒了沈桐。
從跟上吳江凱那天起,就將兩人的命運緊緊捆綁到一起。如果吳江凱能在這次打擊私挖濫採事件中贏得主動權,對於自己的前途也是一片坦途,可如果失敗了呢?吳江凱會不會自保,想方設法調離,那他可能帶自己走嗎?如果帶不走,自己在東泉縣還有立足之地嗎?
沈桐不敢去細想,越想越害怕。他捂緊胸口,感覺一股異物瞬間翻涌上來。劉啓泰見狀,急忙停車,沈桐剛打開車門,中午吃下去的豐盛午宴全部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