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慧坐在那裡,簡直就聽傻了——你要拿下中視晚會的複賽節目?
再然後,聽說京城要來人,而且是一個團隊,她震驚得無以復加,身爲藝術系的學生,她最明白燕京有多麼難闖了——北漂的俊哥美女,真的不要太多,大多人付出了無數的艱辛,但至今還一無所獲。
她自己甚至都沒有北漂的膽子,那條路實在太過坎坷,葉家別說在北崇,在陽州也算富戶,可是她很清楚,真要想有所建樹,恐怕整個家庭都支持不起她在首都的投入。
再以後,陳太忠不用公款,要找人負擔相關費用,對她來說,這就已經是比較麻木的事了,所謂富貴逼人——唯其富貴,才能逼人。
連瑞奇馬丁、布蘭妮都要迎奉的人,也應該有這份豪氣吧?
見陳區長打完電話,她依舊坐在那裡不做聲,要是擱在往曰,她有的是話說,但是現在她知道,兩個人雖然距離很近,但真的是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裡。
“明天京城有人來,”陳太忠漫不經心地發話了,沒指定說話的對象,但屋裡就她一個外人,“可能是從繞雲,也可能是朝田……你能不能領舞?”
京城來北崇的渠道很多,從恆北省會朝田來,大約是最不經濟、時效姓最差的一條道路,從海角省會繞雲和地北省會通達來,都還要好一點。
“領舞?我當然可以,”葉曉慧先是愕然,隨後胸前有若一萬隻雅蠛蝶翩翩飛過,撩撥得她情不自禁,“我跳舞最拿手。”
“那你去準備吧,”陳太忠點點頭,“你老爸那個惠靈頓發電機,要做好售後。”
惠靈頓發電機,那是我老爸談下來的,最多……就是借你的名頭,要對方鋪貨了,一萬隻雅蠛蝶飛過之後,小葉子的心裡又來了一萬隻草泥馬,在少女胸懷裡橫衝直撞,她很不服氣地發問,“但是,你說要用陽州本地人,從首都請人來……這算怎麼回事?”
“本地暫時沒人,只能這樣了,”陳太忠不動聲色地回答,心裡卻禁不住嘆口氣:你以爲我願意?
“我跳舞,不一定比她們強,這個……你確定選我了?”葉曉慧眼珠一轉。
“我別無選擇,起碼你是咱北崇的,”陳太忠無可奈何地一攤雙手,“早跟你說了,這是北崇往省軍區送的節目,怎麼可能連個北崇人都沒有?”
“合着我能領舞,是因爲我是北崇人,”葉曉慧撇一撇嘴,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了,“但是陳區長……我很多師姐師妹的水平,未必比她們差。”
“你那師姐師妹裡要是有兩個朝田人,傳出去就不合適,”陳太忠看得很清楚,“太熟了,不敢用,你放心,京城來的那幫人,全是小賈村的。”
所謂做戲做全套,既然是小賈村感謝子弟兵,總不能做出紕漏來。
“太熟了,不敢用,”葉曉慧聽得苦笑一聲,“是啊,太熟了,惠靈頓只拿了六十臺發電機,熟人嘛,不敢用。”
“你不要夾槍帶棒的,”陳太忠先呵斥她一句,然後眉頭一皺,“這是怎麼個意思。”
其實也沒啥意思,區裡採購兩百臺發電機,明康是被陳區長明確壓了的,剩下的就是惠靈頓和另一家叫欣鑫的公司在爭。
明康十臺,惠靈頓六十臺,剩下的一百三十臺,都是欣鑫拿走了。
劉海芳接了這個單子之後,一直提防的就是明康,既然區長明確表示打壓明康,那就只剩下兩家的份額了,惠靈頓和欣鑫。
按說惠靈頓的優勢不小,牌子夠硬,又有本地的代理商,但是這個事情,毀也就毀在有本地的代理商了——有了代理商,利潤就是相對透明的,起碼廠家要考慮代理商管不住嘴。
所以葉曉慧有類似的感嘆,很悲哀的感嘆,熟人就是原罪啊。
“多大點事兒,這次又不是你家賣,”陳太忠聽明白之後,不以爲意地哼一聲,劉海芳這麼做,讓他有點略略的不滿,但也僅僅是一點,他跟葉曉慧真的沒什麼關係,“發電機市場早晚要規範的,現在說的是領舞……你行不行?”
“我當然行啦,”葉曉慧傲然地點點頭,微笑着回答,其實她也是個聰明女孩兒,“既然是你個人出錢,那不收費都行,我免費給你幹。”
“咳咳,”陳太忠一口煙噴了出來,劇烈地咳嗽兩聲,免費給我幹?“說話含蓄點,只是領舞……留個聯繫電話。”
“這是我爸的名片,”葉曉慧摸出一張卡片,她的手機是朝田的號,走上前將名片放到桌上,她才猛地反應過來,爲什麼他說自己不夠含蓄,臉登時就是一紅,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們男人,整天腦子裡都想着什麼?”
“哈,”陳區長乾笑一聲,心說以後不能跟林桓這老流氓學了,有些女娃娃能調戲,有些女娃娃卻輕易調戲不得。
葉曉慧等了一等,見他不再說話,於是轉身去沙發處拿她的手包,彎腰擺弄了起來,今天她穿的是一步牛仔短裙,這個動作使得牛仔裙緊緊地繃着,渾圓的臀部顯得越發地挺翹。
再看看那白生生筆直修長的雙腿,充滿了青春的氣息,陳區長撇一下嘴巴:年輕真好啊,可惜哥們兒已經老了。
下一刻,他拿起手機,翻看一下記事本,纔要規劃一下行程,突然手機就響了,來電話的是,是個不認識的號碼,他禁不住猶豫一下。
然後來電就斷掉了,此刻葉曉慧已經走到了門口,她扭頭看他一眼,面色微紅地嘀咕一句,“這是我的手機號”,說完之後,她快步離開。
“嘿,”陳太忠搖搖頭,琢磨一下,還是將她的手機號存了起來……馬小雅的辦事效率挺高,第二天中午就打過來了電話,說下午四點,飛機就會抵達海角省會繞雲,“帶了十五個孩子來,應該夠了吧?”
“那我派車去接你們,”陳區長看一眼窗外,這大熱天的,肯定不能讓她們擠長途車。
“不用,劉望男把丁小寧的凱斯鮑爾弄過來了,”馬小雅在電話那邊笑,“聽說那大巴搞得不錯,我正要見識一下……給準備好住的地方就行了。”
“那好說,”陳太忠壓了電話,通知一下廖大寶,要他安排人把負責接待的三號小院整理一下,這種小院別說十五個人,二十個人也住得下。
然後他又打電話給譚勝利,落實一下區一中的空調到位了沒有。
這次的彩排時間很緊,不宜有人打擾,區一中的學生食堂早就申請要裝個空調,譚區長就搭這趟車,說可以借用一下食堂——順便就把空調裝了。
“在路上,估計五點鐘能到,我一直在催着,”譚區長無奈地解釋,“現在是裝空調高峰期,沒辦法。”
繞雲到北崇,也不過就是三個小時出頭,陳區長算一算時間,索姓不吃飯了,等着馬小雅等人一起來,又讓廖大寶通知葉曉慧——既然要領舞,晚上肯定要先一起吃飯,熟悉一下。
不成想快到六點的時候,宗報國打來了電話,“太忠,老洪說你這兒節目有眉目了,我可是馬上就到北崇了,晚上一起喝酒。”
他嘴裡的老洪,就是區武裝部的洪部長,北崇要給省軍區送節目,洪部長當然要關注,消息靈通一點,那也正常了。
不多時,宗參謀坐着一輛三菱越野車來到了北崇賓館,陳區長正在視察賓館新樓的建設,見到車來了,奇怪地看一眼,“怎麼開個帕傑羅?”
“司令的車,”宗報國笑着回答,他並不知道陳區長曾經目睹帕傑羅出事,所以答非所問,“司令也挺期待北崇的節目,我就順了他的車來……什麼舞蹈?”
“十送紅軍,”陳太忠隨口答一句,“演員正在路上,一會兒就到了。”
“路上?”宗報國眨巴一下眼睛,然後就笑了,“請了外援來?”
“哪裡,都是北崇的,必須是北崇人,”陳太忠繃着臉回答,下一刻他也笑了,輕聲嘀咕一句,“從首都請的人,領舞是北崇的……別說出去啊。”
“我哪兒有那個閒情逸致?這種事兒也見多了,汽車兵還有色盲的呢,”宗報國是個口無遮攔的主兒,他笑眯眯地擺一擺手,“倒是陳老大……你這大手筆啊。”
“我這人做事就是這樣,不做則已,做就要做好,”陳太忠隨口跟他聊着,腦子裡卻是在琢磨——軍分區很關注這個節目?嘿,倒也有意思。
他覺得有意思,宗報國也覺得有說法——這個節目來得很突兀,所以聊一陣之後,撿個沒人的空當,宗科長低聲問一句,“陳老大,其實你不準備這個節目,也可以的。”
“你知道什麼?”陳太忠白他一眼,想到這貨是個直腸子,他低聲嘀咕一句,“後半年要開大會了,大家最好都夾着點尾巴。”
“嘖,原來是這樣,”宗報國登時恍然大悟,軍地關係從來都是遠不得也近不得,更何況在這種敏感時刻?然後他又補充一句,“你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
(未完待續)